临时的食堂里,连饭菜都是温热的。
糟糕的屋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外面的暴风雪不会停的。
北方的冬天,连生命都冻结了。
明明是用壁炉加热的,但汤从端上来的那一边开始就渐渐失去了热度。
如果放任不管,恐怕会冻住,但即便如此,少年的手还是迟迟不动。
寒冷对已经痊愈的骨折产生了影响。虽然手腕并不灵活,脑髓却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吃完饭,少年把银币放在桌上,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餐厅。
老板娘一脸担心地盯着这家店,但这家店的生意并没有好到可以与人接触的程度。
连纠正贼风的钱都没有。
他原本打算带着积蓄在首都开一家店,但在寒冷的天空下,他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餐厅里的男人把银币放在桌上。
“喂,你。”
也不可能亲切地说“钓鱼多”之类的话。
在这样冷清的街道上,错在找错钱。
当然,最少的情况下也会发出抗议的声音。
少年无力地走在石板路上。
好久没吃的饭,出奇地没有味道。
虽然觉得盐分不够,但旅费已经用光了。
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责任,因为自己的想法是在不经意间就被排除在外的。
即便如此,也不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自己现在应该去的地方,不是“那里”。
那是哪里呢?
“那个人”在哪里?
就算在全国各地展开搜索,也没能找到它的踪影。
但是——
少年的肩膀撞到了街上的男人,当场瘫倒在地。
“小心点!”男人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他想站起来,但脚使不上劲。
不行……是吗?
所谓命运,是要靠自己去开拓的。
虽然哈拉尔是这么想的,但在饥饿这一单纯的现实面前,他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
——那个少年。
如果是那个叫伊里奥的同龄少年,能克服这样的逆境吗?
也许是这样。
虽然自己作为皇太子受到尊敬,但以小时候的回忆为食粮,一直严格地欺负自己。
即便如此,那或许也不过是宫廷这一安全的庭园中的严酷。
都说权谋术数旋涡,但即便如此,也可能只是埃达和马格努斯等人在保护自己。
原本的开始,是那个少女和银狼。
哥特皇家代代相传的古老习俗。
据说,下一任皇帝将前往沉睡在宫殿地下巨大水槽中的少女身边,从她那里接受皇帝的嘱托。
同时,与一直沉睡的银狼铠甲兽交换结印——。
父亲和即将继承皇位的兄长都是这样完成皇帝仪式的。
哥哥死了,终于要给自己举行仪式了。
应该是下了命令的。
应该也能和铠甲兽结印。
这不过是形式化的陈规。
那个少女是什么,哈拉尔并不清楚。
但是,那个没有变老,甚至连是生是死都不清楚的少女,在超过五百年的时间里,一直将皇位的托付给哥特。
那里没有例外。
只有一个人,除了哈拉尔。
这是哥特500年历史中,第一次没有下谕。
只有哈拉尔。
萨宾皇妃愤怒、哭泣,鼓励哈拉尔。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皇帝的地位并不是由众神所托举的,而是要靠自己的血脉和力量才能战胜的。
所以,请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哈拉尔被打败了。
因为仿佛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一样。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抛弃养母,以皇帝家的身份活下去,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授予皇位的委托呢?
就连水槽的巫女,也会和银狼的铠甲兽一起突然出走,真是前所未闻的大耻辱。
——自己必须被否定到那种程度吗!
因为愤怒,他的冷酷几乎要暴露出来。
但意外的是,找到的铠甲兽,竟然把不知何处的马骨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先驱者。
唯一应该继承皇位的人被否定了,为什么要承认那样的孩子呢?
在一场对决中败北时,他最后的矜持也随之瓦解。
就连自己钻研出来的东西,也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否定了。
他意识到,除了出身高贵之外,自己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回过神来,他的脚步已经远离宫廷,不去哪里,继续彷徨着——。
现在皇宫里一定很混乱吧。
如果要谋反,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但不巧的是,并没有听到这样的传闻。
继续彷徨的哈拉尔,终于萌生了与母亲相见的念头。
失去的养母。
温柔温暖的,真正的母亲····
而现在,他躺在破败的街道一角,动弹不得,即将失去意识。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人生吗?
悔恨充斥胸腔,泪水忍不住滂沱而下。
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笼罩了他的视线。
影子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影子问。
“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就算丢人现眼也要活下去吗?”
生存耻辱。
那种东西早就写丢了。
自己现在想要的是温暖。
仅此而已。
“如果你有活下去的意愿,就抓住这只手。”
影子伸出左手。
如果想抓住他,就必须移动已经折断的、伤得很痛的左臂。
纹丝不动。
既没有体力,又因为伤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怎么了?你的愿望是垂死野外吗?”
影说。
这家伙是谁呢?这家伙是实体吗?
这也许是即将死去的自己最后呈现的幻觉。
这样的话,就算抓住这家伙的手,也救不了他。
“你想死吗?”
怎么可能呢。
能死在这种地方吗?
哈拉尔将自己仅有的力量集中到左臂上。
动也不动。
纹丝不动。
不,不可能。
动起来。
动起来。
求你了,再来一次——
——我想活下去。
影子男人紧紧抓住他微微抬起的左臂。
“干得好。”
那个影子像马格努斯,像吉奥尔,又像皇帝。
但是,不是任何一个人。
冬天的日照时间很少,即使是白天,也只能看到被阴天覆盖的阴郁色彩。
只有暗紫色和钝苍的世界。
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默默地走在黑暗的苍苍和白雪映衬下的郁郁葱葱的街道上。
少年身上曾经的霸气虽然已经淡薄了,但炽火般的光芒依然没有从两眼中消失。
然而,与少年心中所想的相反,即使是中等规模的城市,似乎也与活力无缘。
外出的人很少,路边摊也都是闭门不出。
如果没有授器网络所必需的阿隆代特和杜兰达尼等稀有矿物的出产,哥特帝国就不会有今天的繁荣。
越是这样想,冬季的帝国生产力就越贫乏。
话虽如此,只是本国如此,扩大版图的征服地也不一样。
从地方寄来的土豆、鲑鱼、鳕鱼等食物,加上皮革制品和毛织物等,都被带到大城市的冬季集市上,以帝都北欧哈根为首的几个大城市都很滋润,附近的卫星城市也很滋润的恩惠。
但是,此时哥特帝国皇太子哈拉尔所在的国境以外的城市也不一样。
北国的风景仿佛描绘了一幅凄苦的图画,就连踩在积雪街道上的脚步,也像是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这条街也有线索吗?
寻找养母已经十天了。
从此杳无音信。
话虽如此,哈拉尔也不是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开始寻找的。
养母的名字叫沙利。
萨里身为平民,身为酒馆的女佣,却不仅精通大陆通用语的读写能力,还精通上流贵族惯用的加利安语,甚至会演奏乐器和计算。
这也难怪,她以前是侍奉后宫的女官,出身相当不错。
之所以说是这样,是因为在与他国发生冲突时,与她身份相关的一切都在战火中荡然无存,再也查不出更多的信息。
无论如何,她具备平民所不具备的教养,在与哈拉尔分离后,她从帝都出走,利用自己的技能为哥特帝国南方的某个贵族服务,但由于意外的原因,她被辞掉了工作,就这样离开了商队好像和商队一起南下了。
虽然之后她的脚步中断了,但肯定是去了南方,而且像她这样有教养的人,即使不去管她,也会引人注目。
以前连哈拉尔都没等自己这个“儿子”回来,她就离开了老家,这一事实让她深受打击,也没心思再去追查她后来的行踪了。
但现在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要去见她一面他哭了。
说起来,身为皇太子的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没有随从呢?连铠甲兽都没有带。
理由只有一个。
他想见养母。
想见面谈谈。
不知道这是自怜自哀,还是回到过去。
但是,哈拉尔自己很清楚。
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这并不是单纯的撒娇。
但是,有教养的女性再怎么引人注目,也不至于引人注目,外貌特征等只能依靠哈拉尔的记忆。
仅凭回忆和一点信息寻找眼皮底下的母亲,比在冰冻的伊蒂尔河中寻找宝石还要困难。
不仅困难,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线索也会变得模糊。
人的记忆也好,回忆也好,都会像冰河一样冻结。如果是在北国,那就更不用说了。
离晚饭时间还早,但周围的视野已经很差了。就算现在去敲门询问,也只会被赶出玄关吧。
不可思议的是,此时的哈拉尔丝毫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力去寻找养母的念头。
没有考虑过,即使考虑过也没有实行吧。
假如他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早就知道他的行踪了。
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自己一个人去找养母。
这是现在他应该走的最好的“路”。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确信的。
……话虽如此,但现在的他,能否称得上是真正的身子骨,还是个问号。
回到住宿的旅馆,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等着他,准备熄灭壁炉里的柴火。
“好像没什么收获。”
影子以人形出现了。
与雪晒不同,他有着野外的精悍浅黑色皮肤,身高远远超过哈拉尔。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他的脸上却铭刻着岁月的沧桑,而不仅仅是年龄的增长。
哈拉尔看着男人说。
“要走了吗?”
男人好像刚收拾完行李,旅馆的房间里什么都没留下。
“嗯,今晚就离开这里。这里也会变得臭臭的。在被连累之前,快点离开。”
“图卢兹今晚也来吗?”
“大概吧。受皇太子不在的影响,国境附近好像有很多奇怪的动静。图卢兹也不过是一群反弹过来的人,我可不想参加赚不到钱的战斗。”
“我知道了,我也马上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