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发现那里像是地下室。
在散发着兽油腥味的煤油灯的照射下,房间显得昏暗,地下室特有的通风不良使空气淤塞。
石壁砌成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趣味横生的奇怪物件。
拷问用的器具话虽如此,但好像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房间,缺乏统一性。
大概是主人的爱好吧。
莱雷克做出了判断。
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身上的外套和帽子被剥落,以携带的短筒为首,兽使术训练用的道格类全部被夺走,放在房间角落的木桌上。
手足无措指的就是现在的状态。
在来这个房间之前,头上蒙着一个布包,现在被揭开了。
眼前是这样的房间景色,还有两名男性和两名女性。
女性是杀害了刚才认识的托尔本勋爵的两个女杀手。
另一方面,男人中有一个他不认识。
虽然穿着奢华,一眼就能看出是贵族,但他的品味绝对算不上好。
就像原色和原色重叠在一起一样,颜色上下都是毒辣的颜色,再配上毫无统一感的异国风情的饰品。年龄大概五十多岁吧。
在这毫无年龄的打扮中,仿佛可以看到男人的前半生。
另一个男人的脸被帽子遮住,看不出来,但从他脸上露出的嘲讽的笑容,莱雷克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真面目。
“斯维因,好久不见。”
男人慢慢摘下帽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起伏的黑发。
白皙无须的细脸,和头发一样有光泽的黑眼睛。
他的风貌比莱雷克认识他的时候多了几分强壮,但那咬人般的微笑至今未变。
“多少年没见过了?四年?不,还能再多一点吗?”
看着那张脸,疑问变成了确信,不,变成了现实。
忘记的名字,想要忘记的样子。
这一切以意料之外的形式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该如何整理。
这种动摇大概都写在脸上了。
斯宾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近莱雷克,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对这种行为感到厌恶,却还是这么做。
“怎么了?好久没见面了啊。别那么害怕,多聊一会儿也可以吧?还是说,以前的恋人脸上浮现出了过去的回忆?”
对斯宾的话做出反应的不是莱雷克,而是站在他身后的中年贵族和女人们。
“司祭罗伊弗先生,那个女人果然是你的……”
对于中年贵族的问题,斯宾淡淡一笑。
“别担心。她是‘浊世的余孽’。现在是侍奉神女的司祭洛伊弗,你们也知道吧?”
但是,包括中年贵族在内的三个人都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安。
这倒也是,身为值得尊崇的司祭,却承认了无人知晓的过去。
同时,如果有人在几天前袭击马格德堡时,在一连串战役后的敌军阵地上,一定会发出惊叫。
因为当时贝内迪特的铠甲骑士和鲁里特说话的,也是这个叫斯宾的男人。
“为什么要杀托尔本大人?”
面对雷雷克凌厉的眼神,斯维因一脸平静。
“因为对‘我们’来说太碍事了。”
“‘我们’?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有那个女人……”
“她们是我优秀的助手。你好像注意到了,兽使术学得也很快,当然不如你。”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喂喂,不要一下子问这么多。对了,我按顺序回答。黑母教知道吧?”
“你和你母亲信仰的教义。”
“你记得很清楚。对了,我现在隶属于黑母教的某个组织。虽然我不能回答你在做什么,但这对你来说不是没有关系的。”
“神父罗伊弗先生!”
两个女杀手不由自主地想插嘴听斯宾的话。但斯维因用柔和的动作制止了他。
“没关系,这里交给我吧。”
再次转身面对雷雷克,继续说。
“我抓住你的理由只有一个,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此时此刻,在这里与你重逢也是命运,这是黑母奥布斯大人的指引。
怎么样?
你能帮我一下吗?
你想做什么,我会根据你的回答来回答。”
“你杀了曾经的恩人,现在又把我捆绑起来,你相信吗?”
“你就知道我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去做的。”
“如果拒绝了呢?”
“光听就知道是在耍无赖,不然我不会把你绑起来的。”
拒绝就是死。也就是这么回事。简明而毫无慈悲的回答,道出了斯维因现在的现状。
“我说过跟我有关系的事吧?”
“这我无法回答。不过,这也太单方面了吧……对了,我只能说,这也关系到你哥哥。”
哥哥的?为什么会出现哥哥?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莱雷克拼命思考。
但是等等。
托尔本先生确实在拼命调查哥哥的“事件”。
本来今天来拜访,也是想问问那件事有什么进展。
斯宾杀害了托尔本大人。
准确地说,是他雇了一个叫“助手”的女人杀死的。
杀了探查哥哥“事件”的托尔本大人,至少对斯宾他们来说,是件不好的事。
“怎么回事?难道你和哥哥的‘事件’有关?所以你才杀了托尔本大人?”
“不愧是通情达理啊。”
“别开玩笑了,我听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你背叛了你的父亲,也背叛了作为好友的哥哥,更有可能是那件事的凶手,你怎么可能会支持我呢?”
雷列克怒视着斯维因。
“请不要误会,我和那件事没有直接关系。这次特鲁宾被杀,也可以说是不幸的邂逅。为了调查事件,他踏入了不应该知道的地方。明明可以阻止他,他却用这个来威胁我们。没办法。”
“你竟敢说这种话,杀了一个人。”
“你也说些出乎意料的无聊的话啊。难道岁月的隔阂就会让人如此乏味吗?你我不都是孕育出争斗的工具铠甲兽的铠兽术师吗?你觉得自己创造的铠甲兽,至今为止夺走了多少生命?事到如今,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出格吗?不,应该知道。斯维因就是这样的男人。
在这个人面前,既没有疯狂,也没有理智。
有的只有一个,可以说是纯粹的学术探索。
——的,应该的。
但是现在呢?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但也不认为是与学问有关的事。
“这样我就能接受了?”
“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算了,你的力量对我——不,对我们来说,就是这么有魅力。你可以说除了我和父亲之外,只有你一个人是兽使术大师,你的能力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
拒绝就会死——。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接受这个男人的邀请。自己也无法原谅。
“嗯,太突然了,你也有点混乱了吧。所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不过,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的答复。”
说着,斯宾转身想和其他三个人一起退出房间。雷列克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等等,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对哥哥的‘事件’了解多少?”
斯维因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微微回头。
“全部……”
“哥哥是无辜的吗?”
“喂喂,不是只有一个吗?算了,到底冤不冤,我是回答不了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无辜的人吗?人都是为了生存而夺取生命的。人的生命真是罪孽深重。更不用说拥有生命的亚佐布、铠兽术师和骑士斯普林格这种人种了。”
这是做作的说辞。夸张的言行
啊,讨厌。她的语气仿佛在看着自己。
门关上了,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雷雷一个人。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只能说赛罗的嗅觉果然敏锐。据说狼的鼻子比狗的好。
更不用说古代种的大灰狼了,即使距离以码为单位,也能敏锐地嗅出。
他那银白色的体毛悠然地飘动着,就像向导一样,指引着伊里奥他们向某个方向前进。
赛罗就是赛罗,就算没人说什么,他也能通过“气味”察觉到事情的经过。自己的“主人”伊里奥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赛罗心想。“这个伊里奥”变了。
为他人献身,可以说是作为君子的资质所必需的,作为皇帝家铠兽的自己的先驱者,这也是应该承认的部分。
但是,除此之外都很平凡。
既没有很高的战斗天赋,也没有过人的知识。
能在战斗中取得胜利,是因为“赛罗自己”能力非凡。
如果只是这样,他什么都不想。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骑士伊里奥,打起仗来却有些不一样。
在每一场战斗中,铠甲兽骑士都以惊人的速度吸收了作为鲁里特的战斗方法,以及作为赛罗的统帅的要领。
这是一种才能吗?还是记性好?
不,不是。
并不是说有什么特别优秀。
如果要举一个例子的话,那就是他有某种癖好或者类似气质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赛罗还不清楚。
但正因为如此,“这个人”到现在为止取得了胜利,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相比之下,一起旅行的大山猫林克斯的主人就简单多了。
卡普鲁斯说虽说过,但种族不同,不可能有语言交流。
虽然只是出于互相体察的本能,有这样的感觉,但也没有偏离吧。
他说,道格有才能。
虽然野性的资质和“卡普鲁斯自己”很适合,但更重要的是,多格有着作为猫科铠甲兽骑士的才能。
所以自己才决定跟着这个人走。
赛罗也觉得说得对,猫科动物的特征。也就是天然的狩猎者,这就是道格。
那个狩猎者多格一脸紧张地站在伊里奥旁边。
夜色深深地染红了天空,数以万计的星星在空中闪烁。
但是,现在离深更半夜还早。
街上到处灯火通明,随处可见的酒吧里,各种各样的男女在唱歌、喝酒、打闹。
但是,一旦进入昏暗的小巷,那里就是石阶林立的大城市。
即使是治安再好的王都,到了这个时间,到处都是不敢进入的黑夜。
在银狼的指引下,大家不顾这小巷,一心一意地往前冲。
不久,赛罗鼻子里闻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某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抬起面向地面的鼻子,凝视前方。
“怎么样?”
伊里奥抚摸着脖颈上的毛皮,问赛罗。
赛罗用鼻尖抵着伊里奥,指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