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中,林寒眯着眼,又来到极日天宫。
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的二修士,但老者依旧。
先前的崩塌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寒主动走上前,见老者闭目盘坐。
林寒抱拳行礼,道:“见过仙师,先前晚辈多有不敬,还望前辈恕罪。”
老者仍旧闭目,但口齿微动:“上次之题,你可有解了?”
林寒不知自己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那先前的天宫崩塌、巨日遮挡难道是不存在的?
或者说,那只是一个开关?一个从天宫中出去的开关?
林寒还不敢确定。
这个老者高深莫测,林寒不敢耍滑头,诚恳道:“踏入武道后,我总觉得我这一身的功力不应被埋没在这小小天地,尤其是与章征立一战后,现如今我是死是活还犹未可知。”
老者终于睁眼,身体飘然浮起,略感欣慰的说道:“有所长进,但时机未到,你的武道还未曾开始。”
时机?林寒不明白。眼下唯有拼命修炼才有机...
不,林寒好似想起了什么,眸子猛然一睁。
自己踏入武道难道不是为了振兴林家么?怎么还染上了江湖习气?
江湖与高堂是两个极端,凡是身居高堂之人,无论实力几何也不会将手伸向江湖。
但也有极其不稳定的因素,比如张尚元说的那位高手。
老者面带笑意,一手搭在林寒臂膀。
林寒好似感到经脉流通舒畅,丝毫没有与章征立一战后堵塞的感觉。
林寒艰难开口:“谢过仙师...”
下一刻,突兀的声音震到了林寒。
“嗯?你在说什么?”
林寒望着眼前,并没有方才的画面。
这下他彻底懵了。
“你是在做梦吧?”老者眼泛金光,掌风呼啸,林寒又摔了下去。
林寒大喊道:“下次能不能别特么让我摔了?!”
......
林寒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汗液浸湿了他的后背。
“你醒了?”李芸很是担心,端着药在旁问道。
林寒望着这个美人,正处豆蔻年华却要屈居于此,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更使林寒有一丝的怜惜。
林寒干咳了两声,自己的经脉其实好了很多,相比之下不知张尚元如何了。
“我昏迷了几天了?”
声音依旧虚。
“两日了。”
李芸声音有些沙哑,分明是哭的。
“张尚元呢,他如何了?”
李芸俯下身去,将林寒扶了起来,靠在了床上。
“张捕头的形势不容乐观,搞不好一身武功尽失。”李芸眼里只有他。
李芸喊道:“把老爷的衣物拿上来。”
家丁将衣物放在了一旁。
李芸把药放在桌上,拿起蒲扇,扇着风。
林寒看她虽然不说热,但也已经汗流满面。
林寒抓过扇子,帮她扇了起来。
“这几日府上多亏了你,这是我欠你的,无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林寒愧疚道。
李芸尴尬一笑,脸颊微红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次对我说谢。”
“这是我应做的,我是觉得一句道谢不足以表我感激之情,”林寒顿了顿,“这样吧,待到矿银到了府上,你再分一半,只要一日有矿银,你便可取一半。”
李芸深知这个男人不会谈情说爱,即使会与他说情爱的那个人也不是她。
李芸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先喝药吧。”李芸把目光移到桌上。
桌上药汤虽苦,李芸又何尝不是。
她的眼眶饱含泪水,却不忍在他面前落下。
“李芸,”林寒叫住了她。
“怎么了?”李芸先前照料林府,皱纹、眼袋极其明显,现眼眶又发红,令人由心底发出怜惜。
或是林寒内心的自责过于强烈,他此刻也不受自己控制,不知为何叫住了她。
“待我与张兄养好伤,我们一起去看看兴绍府吧?”林寒由心微笑。
李芸颌首,“好,但你要先把伤养好。”
林寒深知自己的伤势不算太重,伤及的经脉并不是重要的经脉,但张尚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张府内,撕心裂肺的嚎叫充斥了整个房间。
张世薄在房门外踱步着,听着房里的惨叫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郎中走了出来。
“知县大人,令郎的经脉...”那郎中叹了叹气。
张世薄怒目圆睁:“我儿经脉怎么了?!”
“怕是难救。”郎中摇了摇头。
张世薄一把将其推开,大步走进房内,只见张尚元满头大汗趴在床上,数根银针扎在他的背上。
“尚元,你怎么样?”张世薄走到床头坐下说道。
“不用你管。”张尚元咬着牙,眸子中全是不甘。
张世薄心疼道:“我知从小对你有愧,但到了这种关头你就不能依靠一下父亲的臂膀吗?”
“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人过来的,无论读书、习武,我不需要屋檐!”张尚元带有一丝哭腔,转头怒视张世薄。
与其说是怒视,不如说是儿子在与父亲怄气。
张尚元从小缺乏陪伴,母亲从不管教,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但这样的孩子往往不是社恐便是意志坚定。
张尚元便是后者。
若是有修习天赋,有朝一日获将踏平天罡境。
但他的经脉受损极为严重,只能用银针将经脉封死,防止章征立残余邪气周转他的全身。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没有丹药,那么神仙难救!
张尚元知道自己命运,也毅然抗争到底。
张世薄看似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其实最是知道他的要强。
“唉!”张世薄甩了甩衣袖,将手背了过去,决绝道:“无论你对我看法如何,也始终是我的儿子,如果实在不行就将他的修为废去吧。”
张尚元震惊至极,立马破口大骂:“你不信我杀了你吗?!”
张世薄“哎”了一声,又走上前去,不断的敲打着张尚元的头:“杀我?你踏马倒是来啊!我看你怎么杀我!”
张尚元无能狂怒,只能摆着头大吼大叫。
张世薄将门关好,继续守在门外。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此时剩下的郎中也走了出来。
“吾儿情况如何?”张世薄问道。
见郎中各个都低着个头,张世薄就怒火中烧。
“踏马到底是死是活?!都别低着个头啊!”
“我等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只保住了捕头的命,但修为怕是没了。”
张世薄假装毫不在意,实际往里瞄了不止几次。
张世薄叹了一声:“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犟,也怪我,从小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怨我也是应该的。”
“知县大人,公子现在昏迷着,最是需要人照顾的。”郎中说道。
“我自会安排人手。”
郎中急的跺了跺脚:“为何知县大人还是不懂呢?此刻公子是最需要家人陪在身边的,此次机会或是消除父子二人隔阂的最好时机。”
张世薄若有所思,一拍手。
“对啊!”又拍了拍额头,嘴一路要咧到耳根去了。
雨愈发大了,但在张世薄心里却如同晴天。
次日起,张世薄便将县令一职交由罗里安代为管辖天鹿大小事务。
自己则把一颗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一月后张尚元一睁眼被他爹吓了一跳。
一张大脸贴在自己的脸旁,而且胡子刺的他生疼。
“我去,你能不能刮刮你那胡须?”张尚元捂着脸皱眉说道。
张世薄嘿嘿一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我要是剪了就是对你爷爷的大不孝啊。”
张尚元抓起枕头就扔过去,喊道:“你刮是不刮?!”
这带有威胁意味的问话让下人一时不知谁是一家之主。
“我刮还不行嘛?”张世薄一摊手以示投降。
于此同时,林寒伤势早已痊愈,每日不是冥想便是练剑,身材依旧细狗。因为没有只拎着剑到处砍,并没有力量的练习。
一年后,林寒已到纳气境八重。
林寒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胡子大脸却精瘦。
好丑。
林寒抽出剑来,想要一剑割下来。
想想还是老老实实把剑放回去了。
虽然每日练剑,不过对自己的剑法还没用这么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寒推开房门,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果真是一日当中最让人舒畅的时候。
林寒走出门外,恰好碰上来送早饭的李芸。
李芸“噗嗤”一笑。
林寒不明所以,挠着头问道:“怎么了?为何发笑?”
李芸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你的胡子好长。”
...这很好笑嘛?林寒不理解。
“我帮你修一下吧。”
林寒喉头滚动,红着张老脸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得了吧,那边张世薄也是这样说的。
林寒还是乖乖躺在了李芸膝上。
所谓“醉卧美人膝”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林寒不懂。他也没醉。
这么一看李芸真是愈发漂亮了,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一轮眸子似春水。
林寒不自觉的瞥向其他地方。
李芸手持小刀刃,另一手轻轻按在林寒脸上,慢慢的刮着胡须。
沉寂许久后,林寒缓缓开口:“张兄应该调理的差不多了,我想或许可以去兴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