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寒离开府衙径直走向林府,走到门前忽听得府内一片噪杂。
这俩送人这么快吗?我还没到府上反倒是人先到了?
带着疑问,林寒推开了门。
府内,李芸站在椅子上,似将军一般指挥安排着家丁们收拾东西,她那纤纤细手好似军刀,指着沙场前行的方向。
她。。。怎么回来了?
林寒愣在了原地。
“老爷,你回来了?”
林寒回过神来,原是今早的家丁。
“她如何在这?”林寒叫住了他。
“家主莫要打趣我了,李管家不在林府那她应该在哪?我先去忙了。”家丁笑着走开了。
“你回来了?”李芸看见了林寒,径直跑了过来。
“你,为何在这?”
“不欢迎我吗?”李芸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盯着林寒。
“当然不是,”林寒摆手说道,“你不是要走吗?”
“我走了,林府怎么办?”李芸笑着,“我猜我走了你府上必要大乱,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啦!”
林寒盯着她却出了神: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认为李芸与旁人无异。可今日他竟然发现她是那样的美丽。
“你怎么了?”李芸弯下腰,将头伸了过去。
“无事!”林寒后退了几步。
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对了,他们在忙什么?”林寒看着眼前家丁忙碌的景象不禁问道。
“你回来的路上,府衙的官兵抬了好些家具来,还有两个铁皮箱子,我已经放在了你的房里了。”
“如此甚好,等会儿估计会有一批家丁过来,他们以后就是我们府上的长时工了。”林寒道。
林寒正欲转身回房,李芸便叫住了他。
“我才想起来,此处有封信,是那府衙的兵丁叫我交与你的,说只你一人能打开。”
“谢过!”林寒接过了信,大步走进房里。
天鹿县中乡绅有三家:李、杨、冯。这三家旗鼓相当,但只有李家有本家,而其他两家即是本家。
杨府就在天鹿的最东边,掌管着天鹿矿山。
想要矿山,首要之事就是拉拢杨家。
杨府内,一个中年男人在院内拉弓射箭。
只见他双手张弓,似有无穷之力,弦紧绷着,他将手一松,弦上之箭犹如脱缰之马一般向箭靶冲刺。
“家主神准!又是靶心!”一旁的管家捧着箭,望着箭靶说道。
这二人分别是杨家家主杨鸿与管家杨宏山。
杨鸿面容消瘦,但却强健有力、身材高大,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形容的恰到好处。
而管家杨宏山身形不高,体格矮小。
“近日县内可有什么变动吗?”杨鸿问道。
“李家亡了!”杨宏山说道。
杨鸿冷笑道:“那李充老鬼也有今天,呵,若不是他仗着上头有本家,他到今天也不知死在我手下多少回了!”
“家主所言极是,可是家主就不好奇是谁做的吗?”
杨鸿走到一旁,将弓放在放弓架上,又从杨宏山手中接过箭放入箭筒里。
“这种事不劳烦家主。”
杨鸿走入厅中,抿了一口茶,说道:“是林家吧?”
“啊,虽然府衙未下定论,但八九不离十。”
“府衙那两个老不死的在觊觎什么呢?”杨鸿吃着葡萄。
“想必是与林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没落士族罢了,不足为惧。”
杨鸿站起身来,“阿弟,你还未曾用膳吧?一起吗?”
“回禀家主,我还未曾用膳,我一会儿自行解决就好了,但是近日林家好像要联合县里的乡绅,您就不担心吗?”
“我有这矿山在此,即使他们拧成一股绳又能如何,李充已死,天鹿现在我说了算,”杨鸿说道,“今晚我便修书一封,定叫那林寒空手而归!”
说罢便走向了饭厅。
府衙内,张罗二人正在喝茶下棋。
“东西应该都送到了吧?”张世薄观察着棋局问道。
“我办事你放心!”罗里安也并未看张世薄一眼。
“天鹿乡绅,可是块硬骨头啊!尤其是那杨冯两家最甚,平日里就是知府也不敢多说,林寒那小子真的能搞定吗?”张世薄望向罗里安。
罗里安抬起了头,沉思着,望着外面出了神,眼睛却快闭上了。
“哎哎哎,问你呢!”张世薄拿手晃了晃。
“我也说不准,暂且信他吧!”罗里安笑着。
张世薄正欲执子下棋,罗里安便抓住了他的手。
“到我了吧?”
“你个老东西,方才都快睡着了,棋却记得如此清楚!真是无利不起早!”张世薄嘀咕着。
再说林府内,林寒望着铁皮箱子,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拿出信来,打开念道:“此二箱是李府大火中也未能烧掉的东西,可见其重要,现将它交与你,背面奉上天鹿乡绅的家主姓名与其兴致,望你能从中寻得方法,张世薄。”
...这,就给我这个?林寒嘴咧得巨大,两个黑箱子,一个狭长且宽,一个方方正正。
林寒先打开了方正的那一个。
“《弓射论》?药经?难不成还有武功秘籍?”林寒嘀咕着,继续往下翻。
“果真有!”他看着最底下的一本,将它抽了出来。
这本功法常年在最底下,积灰甚多,甚至看不清叫什么名字。
林寒将它擦拭干净,方才看见上面的两字:怒拳。
林寒将它放到一旁,拿起了张世薄的信,看着背面。
上面写道:杨家家主杨鸿,好射箭,与杨家管家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平日最忌讳外人提起这门关系。掌管矿山,府衙无权干涉。
府衙无权干涉...可以啊,在这等着我呢?
冯家家主冯子川,平日里喜爱研习诗书药理,性格乖张,对外举止文雅,但府上下人严厉至极,手段暴虐,下人如有差错轻则毒打,重则虐杀。
剩下乡绅多依附于此二家,擒贼先擒王,将此二人搞定就是掌握了整个天鹿。
林寒挠着头,想着:我承认我当初说话是大声了点。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出对策!
林寒打开门,叫住一个家丁说道:“告诉李管家,让她去府衙传个话,就说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府衙会面。”
“好!”
正要走时,林寒又叫住了他。
“这三日里不要有人来打扰我!”
三日时间稍纵即逝,一转眼便到了。
在这三天里林寒房门紧闭,送来的饭菜也只是吃了几口,无人知晓林寒在做什么。
会面之日清晨,李芸站在林寒房门前,眼中尽是担忧。
不一会儿,传来了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林寒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头发乱蓬蓬的散落着,面容憔悴,这下与他慵懒的眼睛倒是相匹配。
李芸对两旁的家丁说道:“快上去给老爷更衣!”
而张罗二人早已候在府衙前了,马车也已就位。
“三日之期已到,为何还不见林寒那小子?”张世薄有些不耐烦了。
“再等等看吧,他会来的。”
忽然,远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什么声音?”
原是林寒领着两队人走来,一边走一边作揖道:“二位,久等了!”
那叫一个神清气爽!镇定自若!
而那锣鼓队的阵仗也不输当年张世薄上任之时。
而他后面的一队人手捧礼物,各各也都是穿着得体,不输冯杨二家的家丁。
另一队人更是敲打的起劲,也吹得愈发起劲。
“这小子,”张世薄先是看了看他,后再看了看罗里安,“也罢,你做的决定一般都是对的。”
罗里安也是笑脸相迎,忙上前去作揖问礼,问道:“大家可好啊?”
“好!”
两队人异口同声的喊道,声音震破了整个天鹿的宁静,许多人纷纷被吸引而来。
“林家主今日又是要做甚?”
“不知道,反正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诸位,诸位!”林寒拍了拍手,那锣鼓队便停了下来。
“今日,”林寒声音洪亮,“我们聚集在府衙前,就是为了庆祝多年前我林家来到天鹿!当年未曾庆祝过,”
林寒指了指张罗二人。
“这二人何许人也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天鹿的父母官!今日我们就是要去拜访天鹿中的各家族,弥补当年未曾熟络的过错!”
人群中有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各位!”林寒抬起了手,以示安静。
“凡是与我林家同行者,事后可在府衙领三斤精肉,两斗米!今日大喜,诸位可否赏脸与林某同庆?”
张罗二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刚刚是提我们了吧?”罗里安小声说道。
“好像是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张世薄问道。
“按他说的来。”
张世薄恢复了方才的笑容,大声说道:“没错没错,一切都由我张某在此担保!”
人群中的质疑声转眼间就变成了欢呼声。
杨府内,杨鸿正坐在院内逗着狗。
“家主!”杨宏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何事如此慌张?”
“林寒,他领了两队的人,还有府衙的人,他们一同去韩家了!”
杨鸿任然淡定自若的说道:“无妨,我已传书各乡绅,如若还想在天鹿混下去,就算是知府来了,也不得会见!”
杨鸿暗自窃喜着,说道:“还是高估了这小子,原本以为他会先来我这里,而后去冯妖怪那边,现在看来他也就这样了。”
“可是。。。他身后还有百姓,还大张旗鼓的请了锣鼓队!”
“什么?!”杨鸿淡然自若的神色一扫而空。
“原来是这样吗?他知道单凭府衙是无法向我们施压的,但如果是群众的话。。。好一个大张旗鼓!好一个林寒!哈哈哈!”杨鸿大笑起来。
“那我们应该如何做?”杨宏山有一些担忧。
“无碍,那就会会这个林寒吧!”
今日的天鹿县好不热闹!鼓锣震天,林寒一行人缓缓走向韩家。
马车上,张罗二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逼问着林寒。
“你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不先去杨家?”
林寒双手一挡,喊道:“一个一个来!”
“我这么做是因为天鹿上下的乡绅沆瀣一气,这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去杨家是因为要借舆论压力将所有附着于冯杨二家的势力与我们绑在一条绳上!这你不明白吗?!”
张罗二人哑口无言。
“那杨鸿是个老狐狸,杨家力量不亚于天鹿李家,那冯子川生性乖张暴戾,硬碰硬绝对不可,虎口拔牙之举不可再做,那便先将他们的变成我们的,若想天鹿长治久安,他们两家不得不除!”林寒分析道。
“林家主所言甚是,方才是我二人唐突了,在这里给林家主赔个不是。”张罗二人作揖说道。
林寒叹道:“无妨,我才是要多谢二位能将李充之事压下去。那个家丁现在如何了?”
“他啊,早已被我们安置妥当,毕竟忠心敬主也无过错。”
“张知县所言甚是。”
不一会儿便到了韩府。
林寒三人走下车来,锣鼓声、群众声不绝于耳。
可韩府前仍是空无一人,很明显,林寒他们吃了闭门羹。
而韩府内,韩家家主韩辉踱步着,不知如何是好。
门口处也有护卫顶着门,防止他们冲进来。
一个护卫跑来。
“如何,杨府那边可有消息?”韩辉焦急的问道。
“杨府那边说,选好阵营可活。”护卫说完便走了。
“韩伯伯,小侄林寒登门拜访,为何不开门呢?若是偏门我也愿走!”林寒作揖喊道。
“这林家主可真平和谦逊,若是我现已经走了!”一旁的人说道。
“开门!”韩辉一咬牙,说道。
大门缓缓打开,杨冯二家的路也已经走到尽头了。
“诸位,我等与韩伯伯有要事要谈,还请诸位在府外稍等片刻!”
“无碍,林家主你放心谈!”众人笑道。
门又关上了。
“小子林寒久仰韩家主大名。”林寒弯腰作揖说道。
而韩辉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向张罗二人。
“见过张知县,罗主簿。”
张罗二人亦回礼。
“二位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吗?”韩辉问道。
“今日并不是我们要寻你,而是他。”张世薄指了指林寒。
“嘶,”韩辉打量着林寒,“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啊,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林寒。”他冷冷的说道。
“你想死还是想活?”林寒直接了当的说道。
“想必开门也是杨鸿叫的吧,可惜了你这个好宅邸,前人打拼不易,望你还需好好珍惜。”
韩辉一下乱了心神,说道:“你们斗不过那两个疯子的!”
“你怎么知道?”林寒笑着,“如果是全天鹿呢?”
韩辉犹豫着,不语。
“待你想好了再与我说罢,天鹿是大家的,不是他冯杨二家的。”
林寒径直走出韩府。
一日下来,他们将天鹿周围零散的乡绅府上都走了一趟,少数乡绅仍然犹豫不决,但大多数心里已经动摇,投靠了林寒。
傍晚的府衙门口仍旧灯火通明,前来领肉和米的群众数不胜数,林寒、罗里安二人在一旁看着。
“刚刚后院收到一封请柬,好像是杨鸿。”张世薄走来。
“鸿门宴罢了,上面还写了谁,冯子川吗?”林寒心不在焉的问道。
张世薄点了点头。
“你这一去,充满了危机啊!”罗里安说道。
林寒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天空中那轮若隐若现的弯月出了神。
“如果。。。天鹿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