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朦胧,一轮弯月挂在空中,被云雾所遮挡。
李府地处偏僻,却扼住了天鹿的必经之路。
在这之下的李府也十分静谧,虽然已经深夜,但仍灯火通明。
门口、庭院乃至厨房也有人在看守。
李充的房间内更是防卫重地,有数人在房内时刻戒备,房外更是家丁满院。
房内的一块木板敞开着,是通往密室的暗道,布满火把。
密室内,林寒问道:“如今是何时了?”
“子时。”
已经快一天了么?不知府上还好吗?林寒心想。
“据侄子听说,子时乃是阴气最重的时辰,当然也是阴阳互换的时辰,此时出去,最能突围!”
李充紧张着,手已经攥出了汗。
林寒将剑转了一圈,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准备好了吗?”
李充紧张的点了点头。
“过去开门!”
李充慢慢走向前去,每一步都掂的轻轻的,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以往家主的神气。
门缓缓拉开,李充道:“还是你们来负责抛尸吧。”
“是!家主,容我上去叫兄弟们一同送林家主。”
“不必!你一人即可,先把他拖出去。”
那侍卫见李充已然恢复神色,放下了警惕,大步往里迈。
林寒屏住呼吸,时间像是暂停了一般,他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将手臂折起,缩短剑与人之间的距离,另一手搭在手肘上,以便发力。
林寒似箭矢一般刺去,强大的推力贯穿了守卫的身体,但并没有刺中要害,那侍卫正欲喊人,却被林寒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渍溅满了林寒的衣服和脸,血腥味儿夹杂着伤口的脓水,令人作呕。
李充见林寒如此手段,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谁被夺舍了。
侍卫缓缓倒下,林寒注意到他的手指还在动弹,他顶膝压在侍卫身上,高举长剑,轻哼一声,对准心脏又是一剑。
这一次,林寒见鲜血流淌开来才站了起来。
林寒站起身来,转身对李充挤出了一个笑脸,道:“第一次杀人,不太有经验。”
李充没注意到的是,林寒的手也在抖。
他把手臂弯曲起来,把剑上血渍抹掉,让剑不再滴血。
然后取下一支火把,对着发愣的李充说道:“我们走吧!”
李充转过身去,林寒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越压越深,李充的脖子已经开始流血。
“侄子,能不能压轻一些?”李充扶着他的手说道。
“叔,做戏嘛就要做全套。”
不一会儿,他们就快走到门口了。
“诶,你说家主怎么还不出来啊?是不是下面出什么事了?”
另一个大汉说道:“别瞎说,家主心思缜密,不会有事的。”
听到守卫们的谈话,李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得硬着头皮往上走。
林寒调整呼吸,一下跳了出去,大声喊道:“都别动!!!”
守卫们明显被林寒吓的不轻,纷纷向后退去。
“放我出去!否则你们家主小命难保!”林寒一手拿剑死死架着李充,另一手拿着火把,他慢慢退至书架,一把火点燃了整个书架。
“侄子,你不是说他们被夺舍了嘛?!”
“哼,”林寒冷笑起来,“你自诩聪明,没想到在修士面前也如此贪生怕死啊?”
“什么?!”李充仔细想来,发现自己被骗了。“你如此中伤修士,其中的因果报应你如何承受?”他颤抖着话语却不失力度。
“无妨,”林寒咧嘴笑着,“只要能让林家重现昔日荣光,所有因果报应我一人承担!假使有朝一日他找上门来,吾以吾命偿还便是!”
“家主!”五个大汉也不敢盲目上前,只能看着火势蔓延。
“都别过来!”李充喊道。
林寒架着李充一步一步走向前,走过之处,能烧尽烧,他们一路退到大院,李充的整个主卧已经被大火蔓延,已经开始波及整个府邸。
整个府邸的守卫都走到了大院内。
李充固然怒火攻心,但也想看着林家被他亲手覆灭。他趁其不备,引肘打向林寒腰腹间的伤口。
林寒一下疲软跪地,但仍然紧握手中剑。
挣脱掉的李充赶忙跑到了守卫们的身后。
“府邸可以重建,他不能活着!”李充怒指林寒,不断颤抖着。
大火很快的将李宅包围,林寒站起身来,说道:“实不相瞒,叔,你可知我三岁时可曾进过戏班?”林寒瞥了一眼李充,眼中尽是愤恨。
“那又如何?”李充已顾不得那么多,现下只想杀林寒解恨。“你们一起上,将他拿下!”
五个大汉蜂拥而至,林寒后腿为轴猛然发力,一剑刺出犹如流星,一抹残影掠过直奔李充。五个大汉扑了个空。
霎时间一把大刀挡在了李充身前。
“哼,戏班子里的半吊子剑法也敢在此打肿脸充胖子?”持刀大汉轻哼道。“你们都退下,我且与他这个半吊子过两招。”
说罢便提刀一甩,林寒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后酿跄着,面门大开,大汉借此机会大步向前,抡起大刀,像一条准备进攻中的巨蛇。
林寒抬剑来挡,刀剑碰撞所产生的震动让他的手掌发麻,他已呈半倒之势。大汉乘胜追击,欲腰斩林寒,瞬间林寒抬剑将大刀顶开,一边退一边站起身来。
阴风阵阵,已经夜半了,火也随着阴风吹过愈来愈大,使得灭火的行动难以展开。夜半的天气非常阴冷,而林寒却大汗淋漓。他重新摆好架势,等待着大汉的下一招。
“倒是灵活,跟条泥鳅一样抓也抓不住,”大汉冷笑道。
“速战速决!我可没有耐心再留着他了!”李充咬牙说道。
“好!”
大汉卯足了劲儿,拖刀疾跑而来。
林寒看准机会,凝神聚气,星驰电掣一般快速接近他,将腿上力量传导至手臂,由手带剑,“唰”的一声,剑已刺入大汉之身。
这是林寒今夜手上的第二条人命。
“如何?”林寒颤抖着,抬头看向李充。
众人见大汉倒下,纷纷退下,大都不语。
“戏班只教了我挑、刺、拨,我依旧能杀得出去!”林寒低声说道。
随后他抓起大汉的脑袋,大声喊道:“他应是你们这里最强的吧!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有谁要来取我的命就来吧!”
众人似炸开了锅一般向后退去,更有甚者已经逃出了李家大院。
“杀林寒者,赏百金!”李充咬牙切齿的说道。
眼见大火蔓延整个李宅,家丁护卫早已逃遍,林寒与李充之间显然胜负已分。
“叔,你输了!”林寒抬剑说道。
“输?我可姓李,”李充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家主罢了,对付我你已快没了半条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付其他的李家人!”李充的声音已经沙哑。
“呵,那你就你在九泉之下给我看好了!”林寒抬剑刺去,结束了李充的生命。
而大火也早已烧至宅门,林寒快步走到马厩,骑一匹快马忍痛扬长而去。
深夜里,月色被云雾所遮挡,李府最终也被大火燃烧殆尽。这也是天鹿姓林的开始。
林府门前,正好有二小厮走出,一匹马停在门前。
“这马上好像有个人啊?”
“你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吗?”
“这是。。。家主?”
“快去叫人!”
。。。。。。
不知过了多久,林寒终于醒来,睁眼间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让他感到不真实。
“家主,你醒了?”侍女端着漆盘快步走向前。
林寒翻身下床,想出去走走。
“家主,您的伤。。。”
侍女想要上去扶他。
“无碍,让我自己走走吧。”
林寒出了主卧,左方便是书房,书房中所含自林家开枝散叶以来所有祖宗的画卷,书架上所摆放的是林家先祖所著之诗与书,书架上方挂着一副字,字体豪放,上写道“双木成林,三人成众”,一张横木桌摆放书架前,桌上文房四宝有规律的放着。
林寒行至大院,中庭有两个大缸,缸中有数条金鱼,中设屏风,屏风后的左右角又有熏灯,用纸灯罩罩着。
中庭前方乃是客厅,主坐两椅,次六椅,共八门。客厅右方设灵堂,此处摆放着林家世代先祖的灵牌,数十盏长明灯燃烧着,不曾断过。
屏风左方是次房,现虽无人居住,但依旧干净整洁,再就是客房两间,仅一间供人居住,另一间已被林寒拿去堆放旧物了。
再往右就是后院,后院也被用作花园,有数十种花,姹紫嫣红,一条木廊连接一处亭子,木廊上两侧皆是熏灯,名为“盼华亭”,一说是因为在林寒出生前,有位先生替林父卜卦,说此胎必是女儿,于是林父便在此处种下数十种花迎接女儿,并取亭“盼花”,谁知出生后是男娃,但木已成舟,林父也不再提此事。
在此处约有十二三个家丁,这便是林府三分之二的帮工,他们大多穿着朴素。
唯有一女子,穿着华贵,仪态端庄大方,站在紫藤花前裁剪。
此女便是林府林府唯一一个管家——李芸。系李媚堂妹,林家乔迁时林寒曾与其定下婚约,但林家日益衰落,这门婚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但李芸对林寒有意,所以留在了林府做管家。
李芸有着一张俏丽的面庞,不像李媚一般妩媚,而是恬静中不缺性感。
林寒缓缓向前,李芸也发觉了他,快步走了上来。
“老爷,你怎么来了?伤势可好些了?”
林寒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此行甚累,但所幸收获颇丰,一会儿我给你些银钱,你且分发给大家罢。。。”
“老爷不要我们了?”李芸细眉一皱。
“当然不是,与你解释前我想先泡个药汤。”
“好,我这就叫人备水。”李芸说道。
盼花亭上,此时已到傍晚,天空被烧的通红,点点白云映照着,与这数十种花草应和着,太阳缓缓落下,此时廊上熏灯被一一点燃,散发着点点温馨的橘光,药浴早已备好。家丁搬来四面屏风遮挡林寒,只留一处缝隙。
林寒躺在药桶中,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恍惚间林寒似来到一处天宫,此处宏伟壮大,一老者执杖在高处看着二修士斗法,所用符箓法器数不胜数。
“难道是那位仙师?”林寒不禁想到与李充说的那番话。
报应来的如此快么?林寒心想。
他正欲拔腿就跑,在抬腿的那一瞬间竟动弹不得!
老者见到了林寒,只是轻踩一步,那云层便散开来,老者似弹簧一般浮空了起来,向林寒飞来,问道:“来啦?
“敢问仙师,这是何地?”林寒不寒而栗的作揖问道。
“此地乃极日天宫,”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轮巨日,但那太阳被巨大的云层所遮挡,只留边角的微光照亮这天宫。
“虽为极日,但这浮云却也永远不会散开。。。”老者向前飞去,手指仅一勾,林寒亦浮于空中。
老者捋着胡须,笑道:“你来此地应也是遇到难解之题罢?就像他们一样。”他看向了那两个修士。
这修士一副慈目之相,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但那两个修士,我实在不解。
“敢问仙师,那二人到底为何争斗?”
“哈哈哈,争端的尽头难道不是无穷的争斗吗?”老者顿了顿,“来到此处的人都是受困于此,非悟出答案,否则永远都会留在这里。”
林寒正欲开口说话,但他瞥到了老者疑惑的神情。
“仙师,为何如此看我?”
“你。。。不属于这里吧?”老者一改慈眉善目的面貌,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林寒胆战心惊被吓得慌忙后退,那老者轻飞一步,一掌推前,击中了林寒。
霎时间,林寒仿佛置于一片混沌之中,感觉到他自己好似在无线下坠。
冥冥间林寒只听得老者在嘟囔着:“落子无悔,死棋则亡,生与死只得择一,修行不易,汝当细细斟酌,好生权衡。”
林寒睁开眼来,只看到天宫骤变,云层彻底遮挡巨日,天宫一消而散,而他只能无限的下坠。
砰!
林寒双脚一挣,猛然醒来,双手紧紧的扣住药桶,不断的喘着嘘气。
林寒望向屏风外,已经接近夜晚了,但他的入世之道才刚刚升起,好似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