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妻？”朱长青有些发愣。

“没错，不过平妻与礼不合，所以官府存档的婚书上只有晓筱是正妻，但是名义上白雪姑娘也是正妻地位，这点我们会在留家的婚书上注明，祐榳公子不必担心。”虽然法理上不存在平妻，但是私下里也是有这种情况存在的，官府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嫁娶三家都无异议就行。

“可是，但是，那什么……”朱长青一时语塞，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说不出话来。还是局外人的朱永康清醒，一番推诿勉强打发走了苏林。待得送走苏林，朱长青和朱永康在书房相对而坐。

“这件事你怎么看的？”朱永康率先开口。

“什么怎么看，反正我是苏晓筱也罢，白雪也罢，我是一个都不会娶的，大不了哥哥我跑路回日本不再回来了，他苏家还能追到日本逼婚不成。”朱长青烦躁的扯着头发。

“谁跟你说这事了，我是说苏家急不可耐要把晓筱嫁给你这件事，你就没觉得有点蹊跷？”

“蹊跷？”朱长青一惊，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实，司马家已然衰落，苏家统御八大家族，整合了江南士族，隐隐有大明第一士族的势头。这种情况下苏家没道理跟皇室再扯上关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那老丈人这几年在朝堂呼风唤雨，靠联姻等手段结交了不少士子，门生日广不少寒门士子投入苏家旗下，连皇上做事前都要先问问他的看法。作为士族之首的苏家，一但族长之女跟皇室联姻，这怎么看都是一种背叛，严重打击了苏家的威信。”

“嗯，这步棋苏家走得莫名其妙，为今之计最佳的方法就是我们不接招拖着，拖到苏家自己暴露目标。未知深浅，不出招就不会败，我们静观其变。”

“在明朝的这些时日，你就跟苏家周旋，我会安排人手尽快查明苏家的意图。”

“明白了，查到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朱长青点了点头，知道逼婚是因为后面有什么大阴谋之后，朱长青松了口气，内心的负担顿时消失了大半。

千米之外的苏府，苏林正在书房内写着什么，不多时一匹快马，带着密信飞驰出了杭州城。数日后苏平躺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书信，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那倭人小子居然在这个时间段回来了，很好很好，老夫的运气确实不错。”苏平将书信丢入一旁的火盆，向外喊道。“来人，叫苏福过来。”不多时苏福敲门而入。

“苏福，你去准备准备，不日我们就回杭州。”说罢苏平起身伏于案前开始写请假条，毕竟他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如以前那般自由走动。好在他年事已高，手上也没什么实事要干，请假离开几月皇上只会高兴，定然不会强硬阻拦。

果不其然，请假信交上去还未两日，皇上出言挽留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批了假条。一众同僚也欢天喜地的送苏平离开京城，虽然不知道苏平要干什么，但总比他一直压在自己头上，让自己难受的好。

“父亲，苏平那个老匹夫离开京城回杭州了。”司马家密室里，司马荡向父亲汇报着。自从司马家势力衰落，司马荡身边狐朋狗友渐渐离去，司马荡居然成才了不少。开始帮父亲管理起了家族，这算是这些年来司马寿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那老匹夫回杭州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可恶的苏家，靠阴谋诡计夺取了我们司马家的微风堂，让我们成了聋子瞎子，真的是可恶至极。”

“父亲，已经失去的东西就别再纠结了，没了微风堂我们也有别的办法打听消息。这几年我也收买了不少苏家人，据他们所说，永康王的那个野种回到了明朝，现在就在杭州，苏平这次回去是主持操办苏晓筱这个贱人和那个野种的婚事。”司马荡咬牙说道。

“什么？苏平这个老匹夫是疯了吗？这个节骨眼上跟皇室联姻？”司马寿不可置信的说道，旋即残忍的笑道：“这个老东西，活得太久，老糊涂了，不过这样也好，苏家倒霉我们司马家才有机会翻身，随他们去闹吧，闹得越欢，死得越惨。”

司马荡也跟着司马寿快意的笑起来，内心幻想着司马家再次崛起之后，如何折磨那些曾经抛弃自己的小人，幻想着那些人脸上惊恐害怕的表情。

苏平进入杭州并未引起什么风波，当然对于时刻关注苏家的朱永康来说，苏平前脚刚出京城，后脚就有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消息。

苏平怀抱暖炉，躺在杭州苏府的书房内，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苏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挑几个关键的问问，让我看看你是否有点长进。”

“是，”苏林稍稍放松了肩膀的力气，“我想问的是，您为何会答应晓筱无礼的要求。”

“因为晓筱想。”苏平平静的说道。

“就因为这样？”苏林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

“那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苏平反问道。

“我实在想不通，现在我们八大家族势头正盛，我们苏家应该趁此机会，在朝堂上谋求更大的话语权，而不是跟皇室联姻，自毁长城。”

“唉，所以我才说这世间理解朱永康的人很多，却没有几人能成为朱永康。”苏平叹了口气。“当今圣上可是一代明君，古语云水满则溢，得意忘形只是自寻死路。我要的是苏家百年千年屹立不倒，不是像白家那样盛极而衰。那些个世家总想着架空皇室，打压宦官武将，独揽朝纲，夺权是那么好夺的吗？华夏历史上多少权臣极臣，又有多少能够善终的。作为苏家未来的掌舵人，目光要放得长远些，得五寸退三寸实得两寸，蚕食得利方是正道。”

苏平看着若有所思的苏林幽幽的说道：“况且那司马寿被我夺了微风堂之后，居然能隐忍下来，主动降伏偃旗息鼓，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我要的是司马家灭族，而不是在我苏家庇护之下苟延残喘。杀女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我又怎么能安心去见枉死的菁儿。”

苏林嘴唇微张，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苏菁这个名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苏林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平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这次我就是想用那个倭人小子，引诱司马家勾连其他几家，对付我们苏家，让司马寿这个蠢货把司马家后手都用出来，我好一网打尽。好在晓筱对那倭人小子也有点想法，省了我不少事情，婚事就由你来操办，司马家让我来对付，布局十数年，我的心愿终于要完成了。”

苏平和苏林的记忆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因为苏婕妤悔婚逃跑，整个苏家乱成了一团，当时还是苏家家主的苏平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男女，那正是自己的大女儿苏菁和她的丈夫苏林。

“说，为什么要放走你的妹妹。”苏平冰冷的声音，让苏林不由得瘫软在地。

一旁的苏菁咬牙说道：“妹妹跟永康亲王私定终身，我若是强留她，今夜父亲你见到的只会是她的尸体。”

“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把她打扮成新娘送入司马家，这点你应该也知道。”

“我就是知道父亲会这样做，才放走了婕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因为我没有嫁去司马家，才让婕妤经受了这一切。”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当年你跟苏林珠胎暗结，为了维护苏家声誉，我才勉为其难的让你们俩成婚，好在司马寿原本看中的就是婕妤，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你非但不知悔改，还帮助你妹妹逃婚，我今天就逐你们俩离开苏家，今后你就不再是我苏家之人，是死是活与我苏平无干，你们收拾收拾就滚吧。”苏平转身回到了书房，独留苏菁和苏林跪伏于地。

良久苏菁夫妇才从地上爬起，回到自己的小楼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苏府。“小姐，老爷有令，晓筱是苏家嫡孙，你们不能带走，晓筱已经被老爷派人抱走了。”奶妈看见苏菁后急忙跑了过来。

苏菁眼睛一花，晕倒在地，苏林和奶妈赶忙扶住苏菁，将她抱到了床上。不多时苏菁清醒，一旁的奶妈连忙说道：“小姐，你别着急，少爷已经去求老爷了，相信老爷一定回回心转意的。”

苏菁挣扎的坐了起来，艰难的摇了摇头，“奶娘，你不了解我爹，在我爹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苏家，我是如此，婕妤是如此，晓筱更是如此。”

话音未落，两个家丁就拖着一身伤的苏林回到了小楼，家丁将苏林丢进屋内，“老爷吩咐，外人不得在苏府随意走动，你们快点收拾离开苏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奶妈走去扶起苏林趴在桌边，苏菁也强撑着走到了苏林身边。奶妈给苏林喂了几口水，苏林幽幽转醒，看见一旁的苏菁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夫人是我没用，我没能要回我们的女儿，我是真的后悔，后悔跟你相见，后悔与你相恋，害得你骨肉分离，害得你无家可归，我是真的该死。”

苏菁脸色顿时煞白，绝望的看着眼前自责的男人，那些自责的话语如针一般深深插入了她的心里。苏菁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苏林，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