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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李晟恩的机遇

朱长青在太平馆休息了两日,期间大小宴会就没断过,无数达官显贵,高门富户送来礼物想邀请朱长青赏脸小酌,有些自忖身份不够的,就巴结起了李晟恩。李晟恩虽然号称汉城四公子,但其家族不过是个地方小家族,他本人又恃才自傲既不是旧勋派也不是士林派,要不是榜上了朱长青的大腿,估计这辈子也就是个外放的小官罢了。

这两日李晟恩到处结交京城显贵,姿态放得极低,经过这些年的沉浮,李晟恩已然洗去了一身傲骨,变得圆滑世故。在跟朱长青长谈之后,他更是明白要成就大业,必然要污浊自身,只要自己志向不灭,那么一切的肮脏都不过是暂时的。朱长青看见李晟恩的转变,也开始刻意的培养他,因为朱长青知道任何一个怀有这种想法的人,到最后都会因为抵挡不住人性的欲望而堕落,人性经不起考验。想要守住本心最保险,也是最有用的方法,就是不去接受任何污浊,一杯清水一但接受了墨汁,那么想再变回清水就不可能了。不过一个堕落的李晟恩正是朱长青急需的朝鲜代理人,反正这李晟恩也相处了这么久,知根知底,控制起来也方便。

朱长青刚回到太平馆,馆役就传来消息,明日朝鲜王在景福宫庆会楼宴请朱长青。朱长青很是奇怪,毕竟这官方照会都没举行,就先来私人宴请,实在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朱长青也未纠结,既来之则安之,想来以自己的身份,这朝鲜定然是不敢加害自己的。

第二日朱长青盛装入宫,旁边是李晟恩,毕竟朱长青韩语一般,又不能带着姜晴出席,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恳请李㦕同意李晟恩同席。好在李㦕似乎不甚在意,轻易的就应承了下来,激动得李晟恩一夜未眠。

刚入庆会楼前院,朱长青就见到一群人等在楼口,为首的应该就是朝鲜王李㦕。朱长青快步向前,行了一个躬身礼,“见过朝鲜国王。”毕竟身份叠得太多,跪礼朱长青敢行,这李㦕不一定敢受。

李㦕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扶住朱长青,“上使不必多礼,多日颠簸,上使受累,快跟孤入内饮碗参茶去去寒气。”说罢亲热的抓着朱长青的手腕进入了楼内。

虽说是楼内,不过四面镂空,如今已然入冬,只用厚布帘遮住,又要脱靴入内,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入,不过倒是无人觉得冷冽。因为整个庆会楼内都烧着巨量火炉,炙烤得整个空间炎热干燥,时不时灌入的冷风倒使人觉得清爽舒适。

入座后朱长青在李㦕的示意下举起茶碗一饮而尽,旁边的侍女连忙上来又添了一碗。李㦕也面带微笑的饮完茶水,看向朱长青说道:“这几日上使休息得可好?”

“谢王上关心,朝鲜待客之道无微不至,外使这些天都长了二两肥膘,回去之后说不得要被天皇陛下罚去跑马射箭了。”

“上使玩笑了,不知上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李㦕微微一笑问道。

“外使此次是奉我王之命,与贵国修好,行商易货,互通有无的。”

“既是修好,为何贵国武士屡屡侵犯我国边境?”李㦕依旧微笑的看着朱长青,仿佛所说之言不过是句寻常的问候一般。

“大王!”“大王!”“大王!”跟随李㦕参与宴会的群臣大惊失色,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李㦕会这样说话,这万一惹恼了上使,即使只与日本一国开战,朝鲜的国力也定然无法支撑。有朱长青这层关系在,明朝是否会帮朝鲜谁也说不准。但是话已出口,众臣只能担忧的看着朱长青的脸色,现在可真的是李氏王朝灭亡与否的关口,谁也不敢大声出气。

“大王有所不知,那些流寇不过是我日本国山贼之流,因为九州岛远离京都,不受王化,大名豪族们互相征伐。我天皇陛下又不愿生灵涂炭,故而没有大兴王师进行讨伐。这些偏远蛮夷们有战胜的自然也就有战败的,少部分战败的也就跑到贵国来劫掠了。在此我代表日本天皇陛下表态,这些劫掠贵国的倭寇不再是本国国民,贵国可以肆意讨伐,本国不会追究贵国一分责任。”朱长青面带微笑的说着大不敬的谎话,毕竟这些谎话比起他将来要做的事情来说,不敬的程度可低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呵呵,有上使这句话,孤便能安心派人剿灭这群倭寇了。”李㦕特地在倭字上面咬了重音,吓得群臣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朱长青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日本人,你李㦕别说叫倭寇了,你就是叫倭猴,鬼子,朱长青都不在意。朱长青微笑的说道:“对,大王一定要狠狠的剿灭这群倭寇,最好是全杀光了,千万别给我面子。”

李㦕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朱祐榳更在乎的是明朝的血统,对于自己的日本血统似乎并不在意。不过也是,能投胎在明朝皇室,还是个有实权的亲王之家,连自己这个所谓的朝鲜王都羡慕,更别说一个蛮夷之地的日本亲王了,让自己选肯定也是选大明皇室血统。

气氛很快的融洽了起来,席间推杯换盏,吟诗做赋,当然更多的还是念那些盛唐古诗,会说大明语的大臣不少,坐在朱长青一旁的翻译李晟恩倒是没了多少作用,显得有些尴尬。

朱长青注意到了李晟恩有些坐立不安,连忙看准时机向李㦕提了一嘴,“大王,我旁边这位李晟恩可是汉城四大公子之一,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如让他现场作诗一首以娱众人?”

李㦕看了一眼李晟恩,见其样貌端正,气度不凡,起了好奇之心,便点头恩准。李晟恩有些紧张的看着众人,他知道这是朱长青在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朱长青,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自己这么多年的书是不是白读了。

李晟恩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击打着面前的青铜果盘,“水曲石青树荆横,登楼叫我不胜情。远山隐约扶余国,黄叶缤纷百济城。冬月凛风鞭戍子,百年傲气误书生。天涯日没浮云合,惆怅无由望玉京。”

“好,好诗。”李㦕不由得赞许了起来,朱长青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忧心报国,孤就把你留在孤的身边。这样,这些时日你还是留在上使的身边,待得上使回国,你再回到王京,孤给你安排差事。”

李晟恩激动的当场跪了下来,拜谢李㦕的恩宠。其他的臣子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朱长青看好这个李晟恩,有意推荐其给李㦕。至于朱长青是因为这李晟恩会拍马屁而看重他,还是因为其他的看重他,对于群臣来说并不重要。

晚宴快要结束之时,李㦕站起身,好似不胜酒力的摇晃了几下,推开赶来掺扶的侍从,跌跌撞撞的走向朱长青,在朱长青案前随意的坐下,一把拉住朱长青的袖子,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上使,来,孤再敬你一杯。”

“大王,请。”朱长青一口闷下了杯中的酒。

“好,上使好酒量,干。”李㦕也一口喝光了手中的酒,醉醺醺的看着朱长青说道,“上使此来就为倭国这一事?再无其他?”

“大王请恕外使直言,外使确有别事想劳烦大王,只是……”朱长青故意停了下来,表现得很是犹豫。

“上使不必有所顾虑,有事但讲无妨。”李㦕醉得好似要睡过去一般。

“只是这事属于外使私事,本不欲在这国事场合说出,想以私人身份跟大王请求,不过既然大王询问了,那么外使也就直言了。外使想在朝鲜购置田产奴仆,以为将来打算。”

“嗯?嗯,嗯,嗯,外使所言极是,你我两国之交好必从此开始……”李㦕说罢头一歪,呼呼的睡了过去,似是醉倒不省人事。一旁的侍从连忙过来,小心的扶起李㦕,诸位大臣也连忙过来跟朱长青告罪,就这样一场宴会因李㦕的醉倒戛然而止。

朱长青看着李㦕被内官抬走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因为激动而喝得八分醉的李晟恩回到了太平馆。

还未回到康宁殿,李㦕便已醒来,他坐在御辇上皱着眉头,思考着朱祐榳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叫以为将来打算?是日本的将来还是明朝的将来?抑或是两国的将来?想到深处李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好像在遥远的两片土地上酝酿着什么惊天的阴谋,不知道自己这小小的朝鲜能不能抵挡得住时代的浪潮。李㦕想到那帮整日吵闹的群臣,不由得捏了捏额角,现在先王仙去,旧勋和士林两党争端日益严重。李㦕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己的威望比不上先王半分,木下只能用些手段和阴招先稳住朝堂,自己一日不能独揽朝纲,就一日不能放下心来享乐。可惜自己手下势力单薄,那个李晟恩似乎有些本事,不知道那所谓的汉城四公子是不是各个如此,把这些人拉进朝堂,平衡朝廷势力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李㦕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情,直到内官提醒已经到了康宁殿,他才回过神来,进入殿内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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