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日,扫去了一身的疲惫,这天朱长青早早的起床,打开房门暖洋洋的朝阳洒在身上,驱散了秋日的寒意。朱长青呼吸了一口新鲜冷冽的空气,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朝后院的厨房走去,打算自己动手弄点早饭填填肚子。
朱长青惬意的走在过道里,忽然旁边的门被打开了,朱长青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早啊,新兵卫,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跟……”话说了一半朱长青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后院,后院全是女眷,这新兵卫是怎么回事?
新兵卫打开门刚准备伸个懒腰,就看见眼前路过的朱长青,顿时愣在了原地半秒,然后猛然关上了门,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呤哐啷的声响,越听朱长青脸越黑,这房间里面除了新兵卫的声音,还有勘之助,德子,杏子,彩子,姜晴,陆秀文的声音。朱长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家伙虽然都是孩子,但最小的德子也快17岁了,一群男男女女睡一个房间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
十几分钟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开门的是陆秀文,新兵卫和勘之助跪伏在一旁,德子,姜晴和侍女们则端坐在另一边。朱长青黑着脸走进了房间,坐在主位上,一句话也不说,当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当年女儿青春期的时候,都是老婆真白在管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群青春期的孩子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了几分钟,忽然门外传来一股烟草味,津田健二郎抽着旱烟,哼着小曲路过了门口,也许是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津田健二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看见大眼瞪小眼的众人,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踏进了房间。“这么早,大家聚在德子的房间干什么呢?”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朱长青招手让津田健二郎坐在自己身边,趁着气氛稍缓,开口询问起来。
新兵卫和勘之助也不抬头,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德子她们倒是无所谓的坐在一边,好像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朱长青看向德子她们,“你们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什么吗?”
德子朝朱长青拜了一下说道:“义父恕罪,我无话可说。”
一旁的津田健二郎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默默的抽了口烟,“这件事呢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孩子不想说,你也别逼他们,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怎么?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朱长青有些生气的看向津田健二郎。
“我一个糟老头子能知道什么,只能说你是当局者迷,越是亲近的人,你越看不清。”津田健二郎老神在在的抽着烟,“我可以告诉你,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孩子不愿意告诉你,也是因为别的原因。”
“算了,算了,反正这些事情也是你们的自己的事,我只想说凡事都有其底线,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方可守住本心。”朱长青有些泄气,颇有种孩子长大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长盛大人!”正当朱长青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勘之助忽然大声喊住了朱长青,“新兵卫,我们不要再瞒着长盛大人了,长盛大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秘密而疏远我们,还记得当初长盛大人对我们的教导吗?”
新兵卫抬头看向一旁的勘之助,眼神坚毅了不少,新兵卫直起身子,看向朱长青,右手伸向头顶,把束发带一把抽下。随着长发飘落,朱长青愣在了原地。“长盛大人,很抱歉瞒了您这么久,我跟勘之助其实是女人。”
朱长青看着长发飘飘,胸部微微隆起的新兵卫,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怪不得新兵卫和勘之助死活不愿意行冠礼,原来是不想剃成地中海。朱长青侧着身子,用左手撑地,勉强支撑着。这秘密有点太刺激,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新兵卫可是帮自己洗过澡,收拾过兜裆布的,现在告诉哥哥她是女人,这算不算出轨啊。
勘之助也把头带拆下,向朱长青行了一礼,“我本名是绮里,富坚绮里,加贺守护富坚政亲女儿。家父在七年前加贺一向一揆中身亡,富坚家家臣木更田角带着女儿春子和我逃出了加贺,辗转流浪到界町,不久后木更田角因为受伤和饥饿病死,临死前嘱托我们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在界町生活下去,再也不要回加贺了。”勘之助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在艰难度过了一年多后,我们就遇见了您,从那时起,我们就决定此生永远作为一个男人跟随您,但是好景不长。两年前也就是我们十五岁的时候,我们,我们……”勘之助有些支支吾吾,脸也红透了。
新兵卫知道勘之助脸皮薄,接过话茬继续说下去,“我们来了初潮,不过当时我们毕竟只是小孩子,又很早没了母亲,以为是得了什么绝症,也不敢看医生,好在德子她们发现我们不小心滴在地上的血迹,几番追问下我们不得已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她们也是在我们的恳求下,才帮我们保守秘密的。”
俩人说完,朱长青有些不知所措,津田健二郎则在一旁默默抽烟,看见朱长青那迷茫的样子,津田健二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说你跟新兵卫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这几年这小妮子越长越漂亮,你就愣是没看出来她是女的,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了,知道为啥这两年我除了办事叫勘之助,其他时候都不准她进我院子了吧。”
“不过,没想到你们的来头居然这么大,是富坚嫡脉的遗孤,不过加贺富坚家也差不多算灭了,现在当主富坚泰高不过是那群秃驴的傀儡,说不定什么时候富坚家就没了。你们不回加贺是对的,只是勘之助的身份可不能往外传,不然细川政元这老狐狸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津田健二郎边抽烟边提醒道。
“唉,”朱长青叹了口气,“勘之助身份特殊,你们不愿告诉我真相也是情有可原。”朱长青有些失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值得手下信任。
听出言外之意的新兵卫连忙伏下身子,额头贴地的说道:“我们不是不相信您,我们只是害怕女人的身份曝光之后,您不会再对我们委以重任,您会顾及我们女人的身份,不再让我们去做那些重要又危险的事情。”
朱长青很是感动,确实在知道她们是女人之前,朱长青可以毫无顾忌的派遣她们出去办事,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朱长青其实都不是很担心。但是知道她们是女人之后,朱长青内心有了一丝忧虑,下意识的把很多工作从她们的列表中删除了。朱长青自认为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男权人士,自己也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男女平等,妇女也能撑起半边天。却依然不可避免的把女人当作弱势群体,这对于新兵卫和勘之助这种,比男人还有能力的女人而言只能是种侮辱。
但是朱长青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于心不忍,依旧不愿她们轻易涉险。朱长青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了,但是我也有我的准则,我也有我的底线,如果我的底线能够轻易改变,那么我也就不配拥有什么底线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我不会区别对待你们,我依然会对你们委以重任,只是有些我觉得不适合你们的工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你们去做的,比如之前一直交由你们负责的商会应酬,现在你们就逐步交割给手下的其他人。”想到之前带着新兵卫去倾城町找舞姬招待那些商会大佬的情景,不由得老脸一红。
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下尴尬,“去库房领几匹丝绸,做几身女装,今后你们就换回女装吧,一直不剃发别人也会觉得奇怪,干脆就表明身份,不然靠近的男子都是把你们当成兄弟的,以后不好找婆家。”
勘之助欣喜的点了点头,她少女心性,早就羡慕德子她们有漂亮的振袖了,私下里还借过来试穿过。新兵卫倒是没啥反应,她对好看的衣服不是很感兴趣,比起丝绸她更想要副铠甲,朱长青一阵头大,不过出于愧疚,朱长青还是答应了新兵卫的要求,让津田健二郎带着新兵卫去兵器坊量尺寸,定做一副铠甲。
就这样朱长青度过了一个混乱的早晨,众人去到饭厅,用过早饭,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朱长青则郁闷的坐在饭厅里,想着事情。陆秀文没有离开,坐在一边安静的陪着朱长青。朱长青只能尴尬的对着陆秀文笑道:“秀文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你过段时间要去朝鲜?”
“是有这么回事,秀文妹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哥哥给你带回来。”
“我打算跟你一起去。”陆秀文平淡的说道。
“去那地方干什么,有什么想要的哥哥给你带回来就行了,出发的时候都入冬了,海上又冷又湿的,吃那份苦干嘛。”
“我只是通知你。”陆秀文依旧淡淡的说道。
朱长青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陆秀文经过了两次打击之后,性格大变,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了一般,固执己见得跟个臭老头一样,只有跟德子她们在一起得时候才会罕见的恢复到小女孩的状态,但愿时间能慢慢治愈陆秀文内心的创伤吧。
朱长青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见朱长青点头陆秀文不带任何感情的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