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苏府,苏平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前一切的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预计进行着。原本跨度十数年的计划,因为朱长青的横空出世加速了不少。苏平吸了一口气,起身把密信点燃丢入火盆,用火钳捣了捣,朝门外喊道:“啊福!”
“老爷”福伯推门进来,束手而立。
“去叫少爷来,我有事跟他说。”苏平回到躺椅躺下,平静的吩咐道。
不多时苏林来到书房,侍立在一旁。
“四大家族的事情谈妥了?”苏平闭着眼睛问道。
“谈妥了,我苏家和司马家各让出半成利润让他们四大家族分配。”苏林恭敬答道。
“嗯,司马家如何答复的?”苏平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司马寿连夜回到京城,至今未有答复。”
“不急,司马寿这是被吓到了,等他收到我交给微风堂的报告,他就会放宽心的答应了。”苏平睁开眼看着苏林,“那个东瀛小子快回去了吧,你准备点礼物,他走的时候我们苏家不能失礼。”
苏林点了点头,犹豫的说道:“晓筱这丫头最近一直在发脾气,我怕关不了她多久。”
“继续关着,至少那个东瀛小子走之前别放出来,叫徐瑞看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司马寿这疯子万一狗急跳墙,我们到时候就要追悔莫及。”苏平想到大女儿眼神一黯,自己隐忍十几年,就是为了复仇,这次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京城司马家祖宅密室里,司马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密室里除了司马寿再无他人,司马荡见司马寿心情不好,早就识趣的回到自己别院玩乐了。忽然密道的门无声的打开了,司马寿立马起身向来人行了一礼,“二伯,有消息了吗?”司马寿焦急的问道。
“嗯,我发动了微风堂所有兄弟,终于打听到了确切消息,都在这里,你自己看。”说罢二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交到了司马寿手中。
司马寿连忙展开,看罢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背后是朱永康和那个野种在搞鬼,我看信里说他们狼狈为奸,偷偷买卖精铁,我们要不要派人查抄他们的仓库,把事情捅出去?”
二伯摇了摇头,“现在一切以玫瑰生意为重,我们派去偷种子的人已经失败,在没有获得玫瑰种植秘诀的时候,先放任他们一段时间。那个朱长青的重心似乎在东瀛,暂时跟我们没有什么冲突,只要朱永康失了势,那个朱长青在大明的产业不就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二伯说的是,对了,那个白氏商社的核心我们一直没办法混进去,要不我们先把白家小丫头身边的人杀光,再参沙子进去?”
“嗯,是个好法子,不过白家剩下的那群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现在干掉容易节外生枝,再看看,如果妨碍到我们的计划,我派人去做。”
永康王府书房,朱长青和朱永康相对而坐,惬意的饮着茶水,朱永康放下杯子道:“计划进行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顺利了。”朱长青给朱永康续了一杯茶微笑的说道:“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顺利不顺利,只能说目前事情的进展基本符合咱们的计划罢了,后面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后面出了什么事情也只能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我可是鞭长莫及。不过,”朱长青放下手中的茶壶,话锋一转,“说不定我不在,少了些猜忌,你会做得更好呢。”
朱永康尴尬的举起杯子,假装喝茶,朱长青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对了,我跟你说件事情,秀文想跟我去日本。”
“什么?”朱永康用力放下杯子,杯子应声而碎,好在没有划伤朱永康的手掌。“不行,这绝对不行,日本那种苦寒之地秀文怎么受得了。”朱长青安抚了下激动的朱永康,“我又没答应她,只是这孩子现在打定主意要逃避现实,你还是早点想法子吧。”
朱永康一时语塞,说到官场商场他朱永康有着百般手段,千般主意。但是说到怎么教育子女,他朱永康就只剩万般溺爱了。
朱长青作为一个父亲,倒是能体会朱永康的难处,父亲和女儿的鸿沟,有时候确实挺难跨越的。朱长青摇了摇头,拍了拍朱永康的肩膀,叹了口气起身回去了。
农历六月二十二(公历1493年8月3日)各方盼望的津田舰队,终于出现在了杭州港外。大量的民夫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上小船,再运往巨大的货船,护卫和工匠们也分散登上十余艘舰船,岸上只有朱长青带着霍泗邈跟众人一一告别。
朱长青最后看了一眼白雪,深吸一口气,微笑转身,登上了小船。随着一声号角,五十余艘舰船扬起风帆,拔锚起航。
吹着海风,看着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的海港,朱长青有些惆怅,一旁的津田健二郎拍了拍朱长青的肩膀,递上了一个水袋,里面装满了美酒。朱长青白了一眼津田健二郎,推回了水袋。“大白天的,又没应酬喝什么酒,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伤身。”
津田健二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跟爱人相别,需要借酒消愁呢。”
“爱人?什么爱人?哪儿有爱人?你别诽谤我啊。”朱长青一惊。
“我都快40岁的人了,你刚刚看那个白衣女子的眼神明显就是爱恋的眼神,还跟我装。”津田健二郎有些鄙视的白了一眼朱长青。
朱长青长长的叹了口气,忧郁的望向天空。“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
津田健二郎咧了下嘴巴,“好像,貌似,也许,是我大吧?”
正在朱长青准备瞎扯一通的时候,一个水手跑了过来:“津田大人,白鸟大人,旗手报告,岛津舰发现不明身份的大明人,请问该如何处置?”
朱长青心里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下令船队减速,岛津舰向旗舰靠拢,不要伤害那个人。”
水手领命离去,不多时岛津舰靠了上来,放下一条小船,岛津舰的船员和两名大明亲卫护送着一个人来到了旗舰。朱长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陆秀文。女扮男装的陆秀文倒是挺坦然,就这么站在朱长青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秀文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朱长青有些无奈
“我说了要跟你去东瀛,你也没说不让我去,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就是要去东瀛。”
朱长青看向两个亲卫,“你们两个也知道她是谁,你们速速带着郡主乘坐岛津号,回到杭州,我们会降低速度等你们赶上,记住把郡主送到永康王的手上,你们再离去。”
两个亲卫刚想行礼领命,陆秀文便一个闪身跑到了船舷边,“你们谁都不准过来,谁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朱长青连忙止住众人。
陆秀文见人群定住,继续说道:“我说了不愿回去,你要是用强,就是逼我去死,你看着办。”
朱长青看着陆秀文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挥手散去众人,“秀文妹妹,别怪当哥哥的啰嗦,日本真的很清苦,而且很危险,我带你去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但我认为危险,要你搭船离开回到明朝,你一定不能不听我话,执意留下。”
陆秀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朱长青也无法,只能当作她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一路顺风顺水,25天后,津田商队回到了日本,鱼岘港口已经完工,卸货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大船往码头卸载,少了小船的周折,速度快了不少,朱长青看了下船坞的情况,离去几个月除了木料库存有些捉襟见肘,其余都在预料之内。岸边的要塞也初具雏形,这个要塞依托地形而建,外围城墙把整个港湾包裹了起来。城墙没有使用日本常见的木石结构搭建,而是依据明朝工艺开窑烧砖,并辅以水泥粘合。当然这里的水泥跟现代水泥差距有些大,叫灰浆更为贴切。朱长青也提出了利用煅烧石头获得石灰,然后按照三比一的比例跟粘土混合制成近代水泥的意见。然后工匠们实际制作之后发现,成本太高,产量又太低,只在内部堡垒处少量使用。
浩浩荡荡的津田商队回到了界町,整个界町瞬间沸腾了,一箱又一箱的茶叶,瓷器,丝绸,棉布被搬进了津田商会,惹得一众商会眼热。当然精铁和武器都被朱长青留在了鱼岘要塞,工匠也被留在了那里,铁匠们正按照朱长青画的图纸,尝试打造秘密装备。亲卫们倒是跟着朱长青回到了界町,毕竟鱼岘附近算是今川家的地盘,造要塞已经很嚣张了,要是练兵怕不是等着挨揍。
回到界町商界各种宴会就没有断过,朱长青只能把陆秀文丢给德子,自己带着新兵卫和霍泗邈四处应酬,作为商业新贵介绍女儿的也有大把,搞得朱长青焦头烂额。
半夜朱长青揉着额头,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商会,打发走新兵卫和霍泗邈,朱长青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沉默半晌,开始在地上疯狂的扭动,在心里大声的呐喊着,“老子要放假,老子要休息,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不洗澡,不换衣服,天天在床上吃饭,好好休息几天。”
“额,你在干嘛?”正当朱长青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着的时候,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了一个人声,吓得朱长青差点跳起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津田健二郎。
“没干什么,活动下身体。”朱长青淡定的坐了起来。
“好吧,你叫我等你,难道是准备要行动了吗?”津田健二郎也不纠结,直接的问道。
“嗯,现在咱们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地盘,是时候让天下多一个大名了。”朱长青摆了一个自认为最帅的姿势,淡然的说道。
当然帅了没两秒,就因为一口酒气上涌,爬到门口开始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