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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

大约三个时辰后,天色逐渐昏暗,一轮残月泛起荧光,周济泉缓缓站起身子,双目无神向着重庆城走去。江边风大水疾,朦胧的月色下,两岸的树木都被映出浅浅的影子,周济泉就在这绵延不绝的树影下走向远方。

路上几十个巡察的白杆兵碰到周济泉,将他迎回重庆。虽然损兵折将,还致使两千叛军逃过夔州城,遭遇妖道的说辞又没人相信,但秦良玉仍替他递了封褒奖的折子,再加上兵部好友的运作,周济泉反倒因此升迁为宣武将军。

没想到辛苦带兵二十年没有升迁,全军覆没反而升到从四品的将军。

周济泉心中默问,到底是世事难料,还是朝堂腐朽?

天启二年十月,寒风瑟瑟,周济泉终于下定决心返回江西广信府,并于路途驿站向朝廷递上请退的奏折。他这一路上观仰名山大川,细察民间疾苦,心境上大有改变。直到十一月中,小雪已经下了好几次,周济泉才风尘仆仆得赶回府邸。

府上几个佣人眼尖,隔着十多丈外就瞧见老主人归来,于是急忙迎了上去,叫嚷着家里有大喜事。

周济泉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儿媳妇岑映雪即将临盆。

周济泉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周枋。周枋不像他爹那样喜欢舞刀弄枪,但文采却是广信府名列前茅的,人也十分痴情。

他二十岁时取了青梅竹马的岑映雪,可映雪婚后七年没有怀孕。不少人劝他纳妾,都被他拒绝,没想到会在年初怀上。

周济泉积累许久的阴郁顿时扫空大半,急忙向府内奔去。门口,得到消息的周枋已经恭候多时。父子俩互相问候一声,又一起往岑映雪的住处赶去。

隔着帷幔,周济泉说了好些鼓励儿媳的话,听出岑映雪语音带着倦意,便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拉上周枋退回自己房内。

他那间屋子有周枋时常打扫,虽然久不住人,却依旧整洁无尘。

周济泉示意儿子坐下,踟蹰半天才开口说道:“我这次作战,其实……”。

“父亲不用说了,族亲乡民并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我也将家里的存银拿出大半,加上朝廷发放的抚恤一同分给他们了,虽然没办法抚平各家的伤痛,但至少能让他们日后的生活好过些。”

周济泉不禁自嘲,怎么自己连朝廷抚恤都给忘了?不过近些年,朝廷给的抚恤金是越来越少,更时而有克扣情况,看来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时有仆人送来热茶,周枋替父亲斟茶后又安慰他,“秦将军在信中已经把事情说了,贼兵人数众多,父亲能以寡敌众已经很难得了,不必再愧疚。”

周济泉摇头苦笑,“秦良玉!倒是欠她几份人情了。不过事实却并非她所说的那样。”

于是周济泉将瞿塘峡边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给儿子,又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见闻体悟全部倾吐出来。

“百姓太苦了!盗贼横行,官员横征暴敛,人们吃不上饭,治不起病,到处都有饿死的人。我竟然还见到快一人高的野狗,成群结队的,不单啃食尸体,也袭击活人。”

周济泉紧了紧手中的茶碗,“周枋啊,我想寻仙仿道去了。”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慌忙的跑了进来,传来了岑映雪即将临盆的消息。

产婆进去三个多时辰后,丫鬟们忙前忙后,端水端盆,终于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屋外父子俩紧绷的神经。

“老爷、少主人,少夫人生了个男孩儿!”

“少夫人呢?”

“母子平安。”

周枋欣喜地接过婴儿,那孩子紧闭着眼睛放声大哭,声音十分嘹亮。周济泉也凑到身前,“哭的越响,身体越好!”

周枋随意得点了点头,抱着孩子摇摇晃晃。他今年虚岁二十八,同龄人的孩子已经可以熟读千字经了。周枋激动了一阵儿,想起岑映雪还在房内,便又抱着孩子进去看望。

周济泉不便入内,于是吩咐仆人取了五两银子送给产婆,自己往周氏一族的祠堂去敬告祖先。

一眨眼就十余日过去了,周氏增添新丁的消息传了开来,不断有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其中有不少还是瞿塘峡惨案中死伤士兵的家人。

孩子满月前几日,周家本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吃顿便饭,但同族有许多人自发前来布置,要给这个孩子办上一个盛大的满月宴。周济泉推脱不掉,只好答应下来。

那一晚,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一百多人熙熙攘攘,推杯换盏。过了一会儿,岑夫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众人起哄让周济泉讲几句。周济泉看着在座的人,羞愧之心又涌了上来,久久张不开嘴。

堂下有位族亲发觉主人神色不对,便走出来说道:“眼看就是除夕了。除旧迎新!我们啊,不忘记那些故人,更要爱护新人。”

席间不少人暗自神伤,但过后又仿佛重新被注入了希望。

他看了眼周济泉,将酒杯举起,“族长,给孙子想了个什么名字啊?”

周济泉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月光极其皎洁明亮,虽然高不可攀,却一直照亮远行人归家的路。

“周询月!”

时间流转,岁月更迭。天启七年,皇帝朱由校驾崩,信王朱由检登基称帝,定年号崇祯。崇祯皇帝继位后,虽然志向远大,但风雨飘摇的大明并没有任何改观,反而越来越糟。

崇祯十一年,周询月已经长大成人,骨骼健壮,眉目清秀。祖父教他武艺,父亲教他诗书,倒是培养出一个文武全才来。这年年底,兵部尚书孙承宗在高阳县据守清军,最终城破,自缢而死。孙承宗五个儿子、六个孙子全部战死,孙家一百多人遇难。

周济泉虽然已经辞官十六年,但对这位兵部尚书十分敬佩,于是拉上周询月在村东边的一处土坡上为孙承宗立了一座空坟。这爷孙俩都喜欢喝酒,一番祭拜过后,发现酒带的多了,于是又折了些干草树枝升起火堆,就在坟边喝起酒来。

周询月爱武胜过爱文,便求着爷爷讲些军旅时的事情。周济泉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对询月说道:“有件事情,你爹是十分不愿意我对你讲起的。”

周询月不禁觉得好笑,“爷爷,你是老子他是儿,干嘛要听他的?要是他对我这么说,那他是老子我是儿,我肯定得听他的。”

周济泉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爹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

周询月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生气,相反,他却有些伤心。祖父老了,这一掌远远没有以前的力道了。他知道祖父老了,但仔细一想,自己竟然从没有问过他到底多少岁了。原来他自认为忠孝勇毅,却连家人的生辰都不知道。

“那爷爷为什么现在又想说了?”

“世道太乱了。孙太傅这一死,不知道北京还能保全多久。别看咱们广信府这几年还算太平,但人不能总活在太平梦里。如果我还年轻,肯定能护着一家人,但我已经老了。”

“六十五岁!还有几年活头?”

周济泉这一说,让询月越发难受。

“询月,你知道剑侠吗?”

周询月目光灼灼,“爷爷曾说过,剑侠,也有叫剑客、侠刺的,武艺高强,大多有异能奇术。”

“是啊!唐代有本《酉阳杂俎》,里面提到了许多剑侠和异能,比如飞天夜叉术。《传奇》中又记载了许多剑侠、刺客的幻术、飞行之术和剑术。”

周询月自小也练剑,实在想不明白剑术有什么出奇的。

周济泉为他解释说道:“你自幼的学的,只能算是剑招,离剑术还差得远呢。”

“剑术,重在一个‘术’字。剑侠的剑术,一剑飞出,有风雷电光,可以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

“有这么厉害吗?”以周询月目前的武艺,一人独斗五六人已经是极限了,要说剑侠能以一敌百,他也就勉强信了,可飞行、呼唤风雷电光、御剑杀人无形,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周济泉回想往事,心中仍有一股消弭不掉的悲鸣。

“你不是一直疑惑我房子里那把剑吗?”

“嗯。那把剑剑身通透,削铁如泥,却又轻盈如木,我曾把剑拿出去询问铁匠,却没一个知道是什么材质。”

周济泉一阵头疼,当场又给了询月后脑勺一巴掌。

“那把剑名叫‘天瀑’,我曾亲眼见它召唤风雷闪电,凌空飞舞!”

周询月知道祖父不会无端说谎,于是问起那把剑的来历。

“剑主人叫做自在真人,是正道剑仙中的有名高手。”

“剑仙?”

“对,剑仙!移山填海、御剑凌空、来去无影的剑仙!”

“爷爷,你想要做剑仙?”

周询月敏锐的发现了祖父眼中闪烁的光,那种光中有着炽热的向往。

“是。只不过我年纪太大了!”

眸光在沉寂……

“闻道有先后,年纪大又有什么关系?”

周济泉虽然觉得孙子说的有理,却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询月”周济泉考虑再三,还是对询月说出了那个名字,“如果你以后有本事了,记得,一定是天大的本事。哪天遇到了一个名叫‘遁灵空’的妖人,可以的话,杀了他。”

“一定要杀人吗?”周询月还有五天才满十六岁,他虽然武艺精湛,却从没有杀过生。

周济泉摸了摸询月的脑袋,“遁灵空害死了几千条人命。杀人偿命,这是天理。”

周询月点了点头。他虽然答应下来,但毕竟不是那场惨案的亲历者,那些亡故者的亲属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件旧事,因此询月并没有什么十分强烈的恨意。

寒风呼啸,爷孙俩正准备返回村庄,忽然一匹黑马哒哒哒从远方飞奔而至。马背上的是一名穿着简陋甲衣的年轻乡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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