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附耳贴到墙上仔细一听,惊讶得差点喊出声来:老六?
没错,那定是老六的声音无疑,他怎么会在这传说中的砖屋里?。
“关叔叔,我按得可还舒服么?”
“嗯!舒服,景平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嘿嘿!那当然,贺家村的莲花嫂子,按摩手法顶呱呱的好,她们家老太太床上躺了好几年,硬是给她按得能下地种庄稼了,我这便是得了莲花嫂子的真传。关叔叔,以后我天天来给您按。还有以后每个中秋节我都过来陪您跟二嫂,给你们送月饼!”
……
“谁?”
猛然,陆离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呼叫声。
回过头去,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个明眸皓齿,长相可人的妙龄女子,一双玉手正将一口顶锅扣在纤细的蜂腰之间,锅里面盛放着刚刚在河边淘好的稻米。
陆离看呆了。
“二少爷?”
声音温柔酥软。
要死了!是心动的感觉!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品那女子的美貌,记忆再一次涌入:原来眼前女子就是陆离的老婆关伊湄。
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啊——”
这下,抽烟也止不了疼了,看来脑子里灌入的有关伊湄的记忆比较多,可能还以痛苦的记忆居多,因而负能量作用,超出了脑袋一次所能承受的负荷。
“二少爷?”
陆离疼得在地上打滚,一身晨跑服沾满了灰尘。
“二哥——”
屋里的路景平听到外面有动静,跑出来查看究竟。
见陆离蜷缩在地上很是痛苦的样子,路景平赶紧和关伊湄一起将他扶进屋里。
砖屋虽然简陋,却也是五脏俱全,有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两间卧室。
除了厨房放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用具,其它房间内陈放的家具较少,因而即便各个房间都比较小,也不显得拥堵。
进入屋里,陆景平犯难了:看陆离的情况,肯定要扶到床上躺一会才行,可这家里就两张床。一张躺着关伊媚瘫痪的老父亲关荣路,另一张在关伊湄的闺房,依目前二人的关系,将陆离置于关伊湄闺房怕是有些不妥。
关伊湄明白陆景平的顾忌,然而事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因此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毅然说道:“先扶到我房里去吧。”
陆离此刻虽然脑袋疼得厉害,但也还清醒。一听说要去关伊湄的闺房,躺到她的床上。瞬间开始脑补各种画面,心里像是吃了一罐刚采出的蜂蜜一样,只有甜味,竟然忘记了还未退去的疼痛感。
这是一张简单的木床,床面是用松树木板平铺而成,上面再铺上几层稻草,最后垫上褥子。
稻香与松香交织出一种别样的香味,陆离从没有过闻过这种味道,但是隐约能够从中发现未经任何加工的最为原始的山林与田野的味道。
虽然没有席梦思床那么柔软舒服,但是陆离躺在上面却有一种完全放松的纯粹感,所有的烦恼和疲劳似乎都能在躺下的一刻驱散。
见陆离额头有些发烫,关伊湄打来一桶水,先是替他仔细擦拭掉脸上的污垢,然后贴心地将湿毛巾敷在额头上,再帮他盖上被子,这才退出房间。
迷迷糊糊中,陆离竟然又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是日上竿头。
刺眼的阳光射入,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睛。
睡了这么久?
陆离难以置信,自己从没有在大白天睡过这么长的时间的觉。
翻身起床,脑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大半天肚中未进粒米,有些饿得发昏。
就在此时,他才注意到床头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大碗米饭,上面覆盖着一层枞树菇炒鸡肉。
这一碗饭菜,在这个时代估计已经是顶级的配置,平常人家肯定需要过年才能够吃到。
而且看上去鸡身上肉多的地方基本都在这碗饭上面了。
还是老婆会心疼人!
陆离心中甚是得意,拿起台子上的竹筷,三下五除二,吃得渣渣都不剩。
“嗝——”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躲在窗外面偷看的陆景平见陆离难看的吃相,忍不住大笑起来。
陆离拿上碗筷,又用衣袖前前后后擦拭了几遍梳妆台,这才走到房间外,用手中筷子轻轻敲了一下陆景平的额头:“你可真是个老六!”
陆景平则是一把夺过陆离手里的碗筷,兴高采烈地直奔厨房而去。
房间外是一片稻田,一株株稻穗在风中摇曳着,仿若翩翩的舞者。
陆离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美景上,而是注意到这一片稻田里面除了稻子,还有成堆成堆的杂草,尤其以稗草为甚。
看来没用除草剂,仅仅靠人工除草,稻田的杂草还是很难除尽的。
几天前的时候,陆离还去一个水稻育苗基地参观过,印象中,那里的水稻稻穗的饱满度,似乎远远都要比眼前这些大得多。
粗略估计,此处一亩田的产量,怕是连现代稻谷的一半都没有。
“唉!可惜了!可惜了!”陆离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二少爷也懂农事?”
就在陆离愣神之际,关伊湄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手里抱着一个已经扎好的稻草人,这些天眼见稻子逐渐成熟,成群成群的鸟雀天天光顾她辛辛苦苦操持的稻田,所以打算立几个稻草人用于驱鸟。
“不懂!不懂!常年动手术刀的手,哪里沾染得了五谷!”
“哦?先前这么多年,倒是没听二少爷提及过会动手术刀的。”
陆离这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说岔了。
他赶忙转移话题:“需要帮忙么?”
关伊湄摆了摆手:“不用!”
接着轻轻拨开眼前的稻子,弓起腰,动作娴熟地缓步走向稻田中间,才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冲陆离说道:“看二少爷身体也无大碍了,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就请离开吧,以后也请不要再来打扰了,就当可怜我们父女两个苦命之人吧。”
言毕,又继续朝前迈步。
“老婆——”陆离习惯性喊了一句。
关伊湄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道了一句:“二少爷,请自重!”便没有再理会陆离。
陆离傻站在那儿,感觉有点揪心。
然而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在刚刚涌入的记忆中,陆离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位前世在和关伊湄的那三四年婚姻生活里,所作所为着实有如禽兽。
陆离心中暗叹:唉!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老婆,如此这般对待,着实暴殄天物,怕是心眼长偏,脑袋进水了吧。
看关伊湄逐客之意态度坚决,陆离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砖屋。
循着小溪,陆离来到河边,想要清洗一下鞋子上粘的泥巴。
“二叔——二叔——”
陆离听到河的上游传来喊叫声,而且似乎就是在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