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走向此刻稍显落魄的老大，平静地伸出手。

老大闷声咳嗽几声，眸中的赤红逐渐退却，他拉住路成，站起身来。

令路成好奇，他的手指及手腕很细，虽然有许多茧子，可跟自己比起来也略细。

“你状态还好吗？”路成打量着老大，心想:厚重的衣物并不符合天气，他为什么要这么穿？奇怪……

老大深吸一口气，面色苍白，虚弱道：“死不掉。”

话落，他对路成好奇问：“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哪条［道径］的？［武客］？还是［过路人］？”

“道径？”路成思考这两个字的含义，“是指我攀登所获得的力量？或者他展示的能力？”

见路成眼神下垂，沉默不语，老大挥了挥手：“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先告诉你我的。”

老大举起大刀，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路成，“我是［屠夫］，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了吗？”

屠夫？

路成内心疑问重重，他对老大的问题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道径，至于我是不是……也不知道。”

老大听了他的回答明显一愣，惊讶道：“我靠，你比正常人都强大，你竟然不知道道径？！”

路成内心无辜地点头，他才刚获得强大的力量，还不明白很多事情，不过他心中也对这些十分感兴趣，问：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关于道径，和你说的那些武客、屠夫之类的。”

老大怀疑地撇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天黎］听过吧？”

“知道。”

天黎是大陆东方的国家，听说其科技实力强劲，基础的电力与完善的蒸汽系统相辅相成，人民生活水平比路成这些外镇人好上不少。

老大点头，继续说到：“道径就是由天黎所创造出来的。根据一些特定的特殊材料，可以合制出一种奇异的［元药］，服用这些药就可以获得非凡的能力。

“比如我，我服用了屠夫道径的元药，力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还可以通过牺牲生命来换取更强的力量。

“至于其他道径的能力，我也不了解。”

路成听完，心中震撼非凡，一是讶异，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能轻易让人获得超凡的力量。

二是疑惑，他的力量来源没有服用元药，可他也确实变强了。

“如果没有服用元药，可以获得非凡力量吗？”路成将疑问说出。

这倒是把老大难住了，他挠额想了想，最终摇头：“没听说过。”

无奈，路成只好点头，他打算等以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刚刚说，马车上的东西分我一半，是真的吗？”路成望向远处的马车，马车已经跑出很远。

“那是自然，我唐荷出来混，肯定是讲信用的，你跟我回马车上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唐荷挺直身体，拖着大刀走向马车，路成思索了片刻，也跟上。

马车虽然走远了，可路成两人都是体质非凡的人，想追上不是难事。

几分钟后，马车减速，唐荷被人抬上马车，平躺着，先前的霸气荡然无存，反而是一股惬意感。

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先前只是强撑，此刻他的四肢无比麻痛，像被无数根针扎过。

“老大，刘二死了……”在唐荷身旁，一个壮汉对他低语。

路成跟着马车行走，扭头回看，唐荷默默无言，轻闭双眼，原本休闲的状态莫名染上了几分哀伤。

“尸体呢？”良久过后，唐荷嗓音有些沙哑。

“车里，不过没有棺材。”壮汉情绪也有些低落。

唐荷睁眼，微泛银光的眼睛瞅见壮汉不对劲，语气变得严厉，对壮汉和全车人喊：

“死一个人怎么了？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有生有死很正常，都给老子打好精神！在天黑前到前面的镇子！”

马车周围剩下的八人齐齐应声，强压下心底的情绪，不禁加快速度，怕悲伤追上自己。

“你很在乎他吗？那个刘二。”路成感受到了氛围的悲伤，来至唐荷身边，不经意地问。

唐荷点了点头，说：“他是我带出来的，他一开始只想寻个庇护，我就保着他。

“他傻傻的，问的问题也很不着调，可他也没办法啊，他啥都不懂，不识字也没文化。所以他常常缠着我教他这些那些，他不想做一个没有用的人……”

唐荷鼻子一抽，酸楚混着空气一个劲涌入，心像被无形地手捏住。

他继续说：“但到头来，他还是没什么用，我也没教会他什么，只有一些没啥用场的知识。

“我记得有一次，我告诉他遇到野兽时先装死，野兽就不会理他，他对此深信无疑，甚至真的在遇见野兽时躺下装死。

“那时我正吓坏了，连忙拉过他，呵斥了一顿，可他竟然还以为是他装得不像。呵呵，好傻。”

唐荷望着上方，面罩下，他没有，也不敢有任何表情，他真的怕一下眼泪就流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马车旁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每个人都默不作声。

路成盯着他，觉得与其说是唐荷在调侃刘二的傻样，不如说是他在骂自己，骂自己是一个傻子。

他去骗一个更傻的人，明明当时很好玩，现在却如刺如鲠般扎在自己心中。

路成不知该如何安慰，也觉得唐荷不需要安慰，他现在表面上很坚强，这就够了，路成没必要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而费口舌。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我去哪拿东西？”

唐荷偏头，略显嫌弃地看他，努了努下巴：“车厢里。”

路成没再多说，转身进入车厢。

“老大，干嘛让他进去？”有人不满道。

“他救了我的命，这就够了。”唐荷仰头，思索着什么。

车厢内光线昏暗，空间不大，有几个箱子罗列，箱间还空出了一个位置，那摆着一个人，盖着杂草席，这人正是刘二。

路成顿时心一沉，他明白刘二对于唐荷的重要，是唐荷所珍视的人，他也有珍视之人，所以能想像到唐荷此刻的心情。

不过这不会给路成有什么影响，他不会和唐荷待在一起久的，注定只是过路人。

他开始翻看箱子，药品、野菜、熏肉、甚至书本都有，这些都是如今乱世中极其有价值的东西，没想到唐荷一伙人有这么多。

路成拿了块熏肉，药品和一本书，又仔细翻看，眉头微皱，探头出车厢，问：“你有没有光丝花蕾？”

“光丝花蕾？你要这玩意儿干啥？”唐荷表情奇怪。

“治病。”路成的回答很简洁，“你就说有没有，或者有什么地方可以获得。”

唐荷还没反应过来，张嘴半响才出声：“前方的镇里有人卖，你跟着我们，我可以帮你搞到。”

“什么时候能到？”路成眸光流转，问道。

天已经快黑下去了，估计现在下车跑也跑不回七今镇，所以他打算去唐荷所说的镇上待一晚，顺便获取光丝花蕾。

“天黑前肯定能到。”

“我要的东西快点搞到。”

“放心，我们主打的就是信义。”

太阳缓缓而落，天空中仅剩最后一丝黯光在顽强坚持，黑暗下，一座由墙砖围建起的镇子映入路成眼帘。

大合镇，路成曾来过两三次，这比七今镇好的太多了，有时路成还想，七今镇到底能不能算镇。

“天快黑了，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唐荷带着众人住入一栋酒店，路成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酒店，可人们都这么叫的。

来到自己所在的小房间，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大合镇内，家家户户都点起灯光，有钱的用电，没钱的有用油灯或者蜡烛。

这些光亮照亮了大合镇，驱散了庞大的黑暗，在这片阴暗之地成为唯一一个发光的地方。

因为，夜幕中，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