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温暖啦!”
贺兰凤进门的时候绫萝正在换衣服,她不慌不忙把腰带系上,问:“什么温暖?”
“同归乃是凶剑,煞气重容易留疤,本小姐亲创生肌活血粉,只要洒上那么一点……”贺兰凤趁她不至于反折过她的手腕,却见光洁一片。
“诶,我记错了你不是左手接的剑?右手给我看看。”
然而右手也光滑无比,一点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哦。那个,刚刚林公子给我送过药,已经好了。”绫萝自然的伸回手。
“这才多久,呆瓜医术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贺兰凤震惊。
绫萝不动声色岔开话题,“那个叫君夙的算命先生在什么地方?”
“他受到了惊吓,现在好像在后院拜佛。”
“道士拜佛?”
贺兰凤眨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绫萝:……没。
绫萝走向客栈后院,后院有一棵很大的桃花树,现在这个季节开得正盛,一树粉红中,那个白发背影正蹲在地上埋着什么。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天师?
之前天师给她传信说,“事有变,雾山见。”
“事有变”应该指的是燕子坞为夺女娲石碎片围剿雾山林氏,而这个“雾山见”……
想到这里,这个疑似天师的算命先生转身:“你来了?”
“君先生看不见也知道我是谁?”
天师之前带着面具看不清下半张脸,现在这个叫君夙的蒙着眼睛看不清上半张脸。绫萝在心里拼凑一番,嗯……如果这是同一个人的话,天师应该是很尊贵那种长相。
燕子坞长得也很矜贵,但他的贵,是脸上带点血越狼狈会更好看的贵。
而君夙的贵,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贵。
“眼盲,心不盲。”君夙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风连枝。”绫萝试探说,“还要多谢君先生出手相助,这上品灵石可不是一个边陲小镇能出现的,君先生却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
“身外之物,不足挂齿。”君夙摩挲着腰间的一串铜钱,“只是觉得姑娘一行人身份不凡,想套套近乎罢了,没想到惹了风姑娘师兄不快。”
绫萝:“我师兄这个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脑子不太好使,他都这样了,君先生就让让他吧。”
君夙失笑,“风姑娘真是风趣,其实见到姑娘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我能叫你小枝吗?”
“当然可以。”绫萝从水井里舀一瓢水,慢慢浇花,好吧,她已经确定这个人应该是天师无疑。
天师说他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寻女娲石碎片,所以这是套了个马甲过来?
绫萝只好无聊的陪天师大人演着戏。
“君先生,刚刚是在埋什么?”
“上古有个习俗,将桃枝根部沾上泪水埋进土里,可以祓禊消灾。”
“所以君先生刚刚是躲在这里偷偷哭吗?”
君夙:……
“被小枝师兄撞倒之后,小道连忙算了一卦,这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因果和灾祸,所以连忙来这桃树下祈福。”
绫萝一脸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眼神往后看,才发觉原来不是说给她听的。
有人躲在檐下转角……
那一抹天蚕丝的妃红面料,慢慢显露。
“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因果和灾祸!”
是风策,他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显然是已经偷听很久了,不过大名鼎鼎的山兮君可不觉得自己是在偷听就是了。
绫萝双臂展开,挡在两人中间:“呃,那个,冷静哈。”
风策偏头:“你不是恋慕天师,两情相悦吗?怎么又和别人不清不楚拉拉扯扯。”
君夙立马接:“……恋慕天师,两情相悦?”
一切发生的太快,绫萝社死当场。
“风策你是不是有病!”
风策冷哼一声:“怎么,怕我暴露了你这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本性!”
绫萝抓狂,暴露你大爷。
没想到还有更抓狂的,风策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快步走,“你既然喜欢,那现在就去黎国,我今日就让春吟长老下聘书,明日就和天师成亲去!”
绫萝被拉得一个踉跄,君夙怕她摔倒拉住她另一只手腕,两股力量拉扯,绫萝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君夙:“你虽是小枝的师兄,但也要尊重她的意见,不能逼婚。”
“你算那颗葱,把你血腥肮脏的爪子从我师妹手上挪开!”风策拍开君夙,护崽似的将绫萝两只手握住,这样就导致她几乎一整个倒在风策怀里。
而君夙低头垂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绫萝扶额,“别说去黎国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出雾山吧。”
·
“真奇怪,这最近进出关,都要搜身查验了。”
“雾山随和,不是从来不管这些吗?”
“听说是珈陵的人,穿到老可怕了,浑身是铁,还带着鬼面具。”
客栈内人来人往,经过一日调养,林清樾伤已经好了大半。
其实他的伤不重,只是得到雾山家主的死讯后气急攻心,精神萎靡。
同样的,雾山人都和霜打的茄子一样。
林清樾强提起精神,撑着把大家叫过来部署。
他指着桌上的地图,画了个圈:“雾山山脚方圆十里都被铁骑包围,燕子坞想要瓮中捉鳖。”
绫萝补充:“他兵力充足,又将消息封锁,雾山如今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我们无法硬碰硬,只能里应外合,要将燕子坞霍乱雾山的消息传递出去才行。”
林清樾点头,手指着一条罕至的路线移动:“一起逃出去,目标太大,需要一个人沿着这条小路,绕过巡查兵,往西北方走,这样只用经过一个关口。”
贺兰凤举手:“让我去吧!”
绫萝挑眉:“你?这路线你出了门就忘完了。”
贺兰凤不服:“我把这图带上不就行了。”
“那我问你西北方是哪个方向,指南针你会看吗?”
贺兰凤熄了火。
“我来。”风小满抬眸坚定道:“这一路,都受你们保护,我也想做点什么。离雾山最近的是云沧州,出了关,我会去找少州主帮忙。”
“不行,这太危险了。”绫萝拒绝。
风策推了一把:“是啊,太危险了。不如……小师妹去。”
绫萝一个踉跄,转头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支开,欺负君夙吧。”
“又或者,你想独吞碎片。”她迈步靠近,在他耳边沉声道。
风策和她对视,“我想的可是救人,不想一些人啊,这种危急存亡关头,还碎片碎片的。”
“阿萝,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也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有保命的东西。”风小满拿出一把小刀,从衣服内侧拆线。
拿出两张纹样繁复的符纸。
“这是……高阶隐匿符。”绫萝眼睛发光,“还有,高阶传送符?”
她不可思议:“你画的?”
风小满得意笑笑:“当然……不是啦!”
“这个是连殊师兄临走时留给我保命的,这种高阶符,只有他这种符箓天才才会随便送给别人。”
“我本来存在感就低,有了隐匿符,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就算不幸被发现了,也有传送符,虽然传送地点不能定,但也能脱离危险。所以,你放一万个心吧!”
绫萝沉思:“这个传闻中的二师兄还挺细心的。”
风小满低下头,像是在怀念什么,“连殊师兄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平易近人的人,可他当时收拾包袱说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绫萝对这个二师兄十分好奇,但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也是因为这样梦中水墨色衣服男子的任务一直停滞不前。
听风策说燕子坞和风连殊关系匪浅,说不定燕子坞那里会有线索。
·
小满走后的晚上。
绫萝被一道电闪雷鸣劈醒时,贺兰凤正抱着她呼呼大睡。
绫萝拧眉推开她起身,窗外如同渡劫一般。
“啊,这么早。”贺兰凤打着哈欠揉眼睛,睁开半只眼一看,“风四你干嘛,都没天亮!”
绫萝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良久:“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奇怪?”
贺兰凤深吸一口气,清醒清醒。
突然她睁开眼睛:“这空气中的灵力怎么越来越稀薄。”
“灵力稀薄?”绫萝感受不到灵力,她只是觉得下雨空气会更清新才对,怎能越来越浑浊。
屋外传来动静,电闪雷鸣伴随着一声大喊——
“我哥,我哥不见了!”
这一喊,众人都起身,到一楼集合。
五月天凉,绫萝没来得及穿外衣,刚瑟缩一下,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棠红色的外袍就这么搭在了她肩上。
绫萝转头一看,风策揉着眼睛,脸臭的没边,一看就是大少爷被吵醒发着起床气。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可……这也太顺手了。
“你衣服很多吗?”
风策揉眼睛的手放下,清醒一瞬,道:“起猛了,认错了人。”
“喔,认错了人,难怪师兄总催着我成亲,原来是自己想娶娘子了,说不定我很快会有师嫂了。”
“胡言乱语!”他手一摇,想打开折扇掩饰尴尬,但……扇子没带,他慌乱收回,“作为师兄关心师妹而已,竟然诬陷我,没良心。”
“不需要谢谢,你诬陷我的时候不挺带劲的吗,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绫萝半翻了个白眼,“把你肮脏的衣服从我身上拿走。”
“脏?我的衣服向来穿一次就扔,这是崭新的!哪里脏了?!”风策不满吼道。
“嘘嘘嘘。”绫萝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人家宣布大事呢,你能不能有点素质!”
风策不自然的偏头,躲开唇上的柔软,发丝遮挡下的耳根不争气的微红。
他把气撒到别人身上,“林灼华,大半夜的吵吵嚷嚷什么!”
林灼华哭哭啼啼念着手中的信:“天地异象,燕子坞正夺我雾山灵脉,灵脉乃雾山立身之本,不得出任何差池,原谅兄长不告而别,你已经长大了,要保护剩余的雾山弟子,不要来寻。林清樾绝笔。”
“燕贼这鳖孙,好恶毒!竟然敢挖灵脉!”
“燕子坞竟然挖雾山灵脉引大公子出现,歹毒,太歹毒了!”雾山弟子皆愤怒唾骂。
贺兰凤低语:“不行,他这么冲动,现在去只能是去送死,我要去帮呆瓜!”
绫萝听见了,立马道:“我也去。”
贺兰凤不可思议:“你转性啦,不是向来不多管闲事,逼麻烦如洪水猛兽吗?”
绫萝讪讪:“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风策戳穿她:“怕是不相信林清樾,还觉得女娲石碎片的线索在他身上吧”
绫萝:“还说我,你难道不是,同归和扇子都拿好了。”
风策:“我是满腔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林兄遇难我自然不能做事不管,才不是为了什么碎片宝物,啧啧,太功利。”
“虚伪。”
“冷漠。”
两人对视一眼,又互翻了个白眼。
“呆瓜说的没错,你们这种没有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同门关系属实复杂。”贺兰凤摇摇头,又道:那我们三个去了,万一燕狗是使什么虎什么山那个计怎么办?”
“调虎离山计。荣宗主说的没错,你是真的大字不识,毫无文化。”风策现在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路过的蚂蚁都要被他啐两口,比如被这热闹吵醒下来找水喝的君夙。
“喂!臭瞎子,还假装路过呢,你就是专门下来偷听的吧!”
“小道只是找些茶水喝,误入其中,小枝师兄作甚如此说我。”
君夙对着一根柱子试图讲道理,绫萝拉他转了个面,“君先生,你能帮忙照看一下雾山的弟子们吗,当然不是物理上的看,如果有人来抓,你就捏断这个,算是给我报信。”她将一节藤木放到他手中。
雾山弟子却反抗:“我们也要去!搤杀燕贼,夺回灵脉!”
绫萝食指轻摆:“恕我直言,你们去只能是送人头和拖后腿。”
“毫无人情。”风策吐槽。
君夙温柔笑着答应:“自然,我为小枝算了一卦,此去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受不了了我眼睛瞎了。”风策折扇一甩,“林灼华收拾收拾跟我上山!”
“我,我也能去吗?”林灼华抹干净眼泪,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