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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三

冰雪如花,漫天飞舞于蓟京的燕王府内,雪花将朱红的房顶染得素白。两名衣着华贵的少年面坐于大殿之内,门窗紧闭,他们的身旁烘着佣人刚点上的暖炉。暖炉里的炭烧得通红,散着令人困倦的暖意。“父王那你去过了吗?”

“还没,自那次外出狩猎回返后,父王便一直在寝宫内批奏折。已经三天了,唯有方寒进去过,其余人父王一概不见。我已经去过几回了,每次的答复均是‘王昼夜批折,身心疲倦,不宜见客。望公子改日再行进见。’完全不给我机会。”坐于对面的少年赫然是大王子刘泽昌,另一人则是二王子刘子逸。

“质子的事虽说还没定下来,可照现在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的话,只怕会是你我兄弟二人中的一个。”刘泽昌叹了一口气,表情严肃。

“我可不想去帝都……去了,可就回不来了。”刘子逸着暖炉里的炉火,双手捏着垂在地上的衣角,像是要捏出水来。

这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抬头一看,与刘泽昌四目相对。

“子逸,”刘泽昌说,“别怕,放心。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吃同一张大饼长大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帝都的。”

他紧盯着刘子逸的一眼睛,眼神像是一只威武的雄鹰,刘子逸被看的发怵,他从未见过兄长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那眸子仿佛藏着一团火,比炉内的炭火还要灼热得多。

“可是,父王谁都不见。而且那次外出狩猎可以看出他好像对他熙辰十分看重,咱们两个又有什么法子呢?”刘子逸有些不知所措。

“熙辰的母亲是蛮族人,他的血统并不纯正,在朝中大臣们不会的支持他。”

“那大哥的意思是?”

“钦天监的谢太傅是我的人。父王在宫中待不了多久,再过几日必会上朝,我已请谢大傅穿了折子,到时他会提请父王立储君。朝中的大臣多支持于我,那时如若我成了储君,父王定不派我为质子。那时我再去向父王求情。父王迫于无奈,只能命熙辰为质子。你我二人便可安然无恙。”

“能行吗…”刘子逸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子逸,我知道你谨小慎微,可此时不撼何时搏?!去了帝都咱们就再也没机会了。放心,等将来我继承了王位,这北燕,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的,我与你共享!”炉内的炭火烧得兴旺,刘泽昌用铁钳夹着木炭送入炉内。木炭在炉中燃烧,将炉内的铁网烧得通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射在刘泽昌与刘子逸的脸上,像是染了血……

月明星稀,寂寥的宫中幽幽传来悠缓的笛声。少年披着裘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吹着一支玉笛。玉笛通体通透,像一块凝结的冰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笛子本是北部蛮族的乐器,此时的笛声也透着一眼股北陆的蛮族气息,舒缓而又带着朦胧的幽寂,像是暮时回家的牧民的叹歌。

“王子殿下。”细微的女声从少年的身后传来。少年收起了玉笛塞进裘衣的内衬里。他知道这是在叫他。大哥与二哥都住在广兮宫,只有他一位王子住在这玉清宫。

少年转头,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天气转凉,她的身体包在厚重的棉服下,双手交握于身前。她是刘熙辰的女奴乌兰玛依,与刘熙辰同岁,是前两年蛮族使节送来的。10年前匈奴单于阿克苏鲁率本部十万人马大举南下侵扰大晟,燕国作为晟朝北部的门户受到了匈奴的大举进攻。燕王亲临阵前于山海关大败匈奴主力,迫使单于阿克苏鲁退兵。后来燕王作为晟朝代表与匈奴立“山海之盟”。阿克苏鲁送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苏伦那沁作燕王的妃子,并每年向燕国进贡奴隶和宝马。苏伦那沁就是刘熙辰的母亲。

“王子殿下,深夜了.外面冷,还是进屋里来吧。”乌兰玛依说。玉清宫本是一个清静悠闲的地方。仆人并不多,尤其是前段时间,帝都的使节来向燕王索要质子。刘熙辰是少子,且又是有一半的蛮族血统,宫里人大多排外。奴仆之间都遥传着燕王要将三王子送到帝都当质子。不少原来在玉清宫做事的下人都为了自己的前程向广兮宫的人巴结起来。可就几日前那次狩猎回来之后,宫里的人又得到了三王子被燕王看重的消息,又纷纷回来玉清宫继续巴结。这玉清宫被搞得好生热闹,乌兰玛依的活也变少了,原先许多事都要她来打理,如今人多了,倒能偷闲,却又感觉拘谨起来。

“乌兰。”刘熙辰回头说。这是刘熙辰对乌兰玛依的昵称。

“没事的我不冷。”刘熙辰抖了抖身上的狐裘,向乌兰玛依示意,“我睡不着,躺在床上无聊,就出来吹吹笛子。对不起,吵着你了吗?”

“王子殿下言重了。”

刘熙辰笑了一下,“乌兰,你陪我聊聊天吧。我有点无聊。”

乌兰玛依愣了愣神,然后缓步走下台阶,弯身用手扫了扫刘熙辰坐的台阶旁的灰尘,坐了下来。

刘熙辰歪着头看着他的小女奴。细密的眉毛弯弯像柳叶,眼大而明亮,眼角微扬,浓密的头发微微卷曲,在晚风吹抚下随风飘动,散着淡淡的花香。乌兰玛依刚进宫的时候,刘熙辰问过她家在哪。那时乌兰玛依很怕生,支支唔唔说不出一句话来。等过几日再问她的时候才用细微的声音轻声说了几句,声音小得刘熙辰只能贴着她才能听到。现在回想起来乌兰玛依原先也是匈奴的贵族,因父亲得罪了其余大贵族被没收土地和牛羊,乌兰玛依也被送来燕国当奴隶。

其实刘熙辰并不喜欢乌兰玛依喊他“王子殿下”,他曾让乌兰玛依喊他“熙辰”,就像父王和母亲一样,但是乌兰玛依,还是叫他“王子殿下”,生怕乱了尊卑。乌兰玛依一向这样谨小慎微。

刘熙辰看着乌兰玛依,觉得这个女孩也变漂亮了很多,跟刚入宫时呆呆木木的不一样了。刘熙辰情不自禁地去摸她的秀发。那秀发柔顺如绸缎,带着暖人的花香。而下一刻那绸缎如受了惊吓般后退,在刘熙辰的手上留下柔顺的触感以及一缕残香,还有在这冬日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刘熙辰的手悬于半空,停留了片刻才收回。一抹红晕如水中朱墨散开,漫透了乌兰玛依白皙的脸颊。

“对不起,乌兰,吓到你了。”刘熙辰的双手在台阶上抓抠着覆于其上的大理石,为自己刚才无意间了自己的小女奴而尴尬发愁。

“没关系的,王子殿下。”话是这么说着,可是乌兰玛依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绵羊。

“不过乌兰的头发真的很漂亮,跟娘一样,有股好闻的花香。”说着刘熙辰再次将玉笛从内衬里取了出来。“乌兰,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是娘教我的,说是草原那的民歌,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乌兰玛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悠远而婉转千回的笛声从那冰晶钻出,飘洒于冬日夜景下的燕王府,百转千回而又透着远方佳人的问候与等待,像一首说不尽道不完的长歌。

燕王府的深处,一座更显恢宏气派的宫殿内,两个身着便服的男人正对座对弈。摆放于棋盘旁边的火炉内燃烧着的炭火驱散了屋内的寒气。

二者的棋艺齐鼓相当,黑子与白子密密麻麻地几乎遍布了整个棋盘,但随着执白子的人的一枚棋子落下后,棋局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枚白子如点燃引线的火星使黑子男子立下的铜墙铁壁顷刻之间被击破,执黑子的人直盯那棋盘若有所思,可思来想去了近半炷香仍未可解之法,只得将原先握于手心内的那枚黑子丢回棋碗,表示认输。

“最近你的棋艺大涨啊,你刚刚这招铁锁连环我硬是看不出丝毫破绽。”执黑子的人坦然说道。

执白子的人并未得意而笑,只是将白子棋碗盖子合上,“棋盘之胜负不过诸子之玩戏,金戈铁马气吞万里者方为大丈夫是也。然虽说是玩戏,亦有通理之处。执棋者需三思而后行,执子无惑,落子无悔。”

王爷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棋盘。

“其实我在中局时故意漏了一个破绽,但王爷被心事羁绊,怕是没有注意。”执白子的人起身从棋盘旁的青玉雕鸾壶中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予王爷。

王爷接过茶杯细品一口。

“王爷已在宫中闭门七日,如果明天再不上朝使是八日。朝中大臣们怕是等不及了吧。王爷可想好了?”

一曲玉笛自门掩门而入,那曲子有草原,有牛羊,有烈酒,有帐篷,还有能那斩不断理还乱的相思情涵。

“早有听闻三王子的玉笛是一绝,今日一听果真名不虚传。”那人双眼微闭,左手打着拍子。

“方寒,你站哪边?”王爷问。

方寒缓缓睁眼,笑道:“臣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

王爷轻笑一下,表情却格外严肃,眼神锐利,像一只老练的雄鹰,“如果我立熙辰为世子,大臣们怕是没几个会赞同吧。”

“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方寒呢?乾坤定明熙,众星共北辰。王爷对三王子寄以厚望啊!”

“熙辰这孩子还是太仁慈了。”王爷说。

“仁慈的王啊。”方寒轻叹,“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其实王爷若实在犹豫何不立大王子为世子,这样王爷无需多虑,以大王子的才干,必定也是一位出色的君主。”

方案抬眼欲观察王爷的神色变化,他本以为王爷会怒火中烧,但出乎他的意料,王爷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静得仿佛是冬日里结冰纳的兰河。

“泽昌无疑是我三个儿子中最富有才干,也是最懂帝王之术的人,但是他太过好胜了。王爷的眉宇忽地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壁画,双目紧盯着画上的一匹苍狼。那苍狼站在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崖之上,灰黑色的毛发上扎着几片白雪,双目放出蓝白色犹如鬼火般的骇人凶光。

“王爷的意思是北方……”方寒刚欲抬头,双目正好与王爷对视,锐利的目光宛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刀,将本将脱口的话语一刀两断,含在嘴里的言语又重新咽进喉咙。

方寒拱手弯腰,将露出冷汗的脸颊藏于宽大的袖袍之下,“方寒失言了。”

棋桌旁的火炉还在燃烧,炭火贴着铁网,发出间断的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顺着衣袖,把方脸照着通红。一种又冷又热的复杂感觉触动着方寒的神经,不禁之间使他的脸肤有点不自觉的抽动。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退下吧。”王爷忽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只有简单的陈叙。

“诺,王爷晚安,臣先行告退。”说罢,方寒起身,仍是拱手弯腰,双腿慢慢地向后倒退,直到退至距门仅五步远时才放下双手,直起腰来,转身离去。而正当他准备开门离跨过门槛时,王爷却从后面叫住了他。“方寒,你是个聪明人,古往今来的聪明人有很多,但他们很少人知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要比说出来更好。”

“多谢王爷教诲,臣谨记。”方寒再次行礼,然后轻轻地推开这北辰宫的朱门,然后跨过门槛,最后再轻轻地合上。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不知不觉间在宫殿前门的石阶上铺上了一层白毯。皎洁的月光顺着雪地反射上来,照得方寒眼睛一晃。他抬头望向天空,众星与满月共同交织在黑色的幕布上。夜晚的凉风吹抚,伴着渐渐疏远的笛乐,三王子的笛声也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渐渐停息了。深夜的燕王府中,方寒是唯一一位尚未歇息的游荡者。碎屑式的白雪扎在他的白绒狐裘上,像一盆茂盛的蒲公英。方寒就这样独自向前走着,每踩一步,雪地上便留上一个孤独的脚印,他知道再过几个时辰,新生的太阳便会在山的那头升起,高傲的君王会在宫的这头宣判他的懿旨,而在此之前依是寒冷的冬夜,在那之后则是新生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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