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镇的冬天已经到来,一年一次的庙会也正在准备,像以往的时候,宋镇家家户户都会挂上大红灯笼,大家族里也会举行祭祖仪式。当然最令人兴奋的还是当晚不停市的夜会集市和庙会表演。
如今虽然闹出了森林里无故出现尸体的事件,但是一年一度的庙会还是不会轻易取消。
裴殊坐在树枝上望着墙外的人们正在准备庙会所需的道具。裴芳儿站在不远处,眼神惆怅地看着他。
庙会本是所有人都可参加的,但是除了一个人。那就是裴殊。为了避不必要的麻烦,宋家只允许他待在这别院,不准他外出。每年的庙会裴殊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树上观望。
裴芳儿望着裴殊,心中越发地心疼,揣摩着能不能向大少爷求求情,让能参加今年的庙会。但想着想着便又为难起来,毕竟他们娘俩能待在这已经是大少爷留情了,再去向大少爷求情,只会让他为难。
庙会当日
宋镇街道上咚咚当当的敲鼓打锣声随着自北部瀚州的寒流吹入各家的院内,给寒冷的冬季带来阵阵暖意。
而裴殊则如往年一样坐在树枝上望着墙外正为庆视庙会而欢天喜地的人们。
舞狮表演已经开始,身穿红色表演服的男子两两成队套在红金相错的狮子中,后面的人将前面的人举起并起身跳跃至预先装备好的木桩上,如同真狮子般跳跃舞动,小孩被大人架在肩上,眼神激动地看着舞狮表演,手指着狮子叫唤,而大人则只是微笑着任由孩子玩闹。欢庆的笑声随着微风飘荡在天空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热闹只是他们的,裴殊是享受不到了。
今早管家张伯到院子里说让裴芳儿到东院帮忙看管一下晚上要燃放的烟花。本来裴芳儿想带裴殊一起去,但张伯却说裴殊按规定只能待在别院,裴芳儿没有办法只能顺从。
裴殊坐在树枝上,双腿摆来摆去,心中只想着不知阿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
宋庆明走在庭院的小道上,小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佣人扫尽,只剩两旁的枯草上还吸附着薄薄的冰霜。今日的阳光如前几日一同灿烂,金色的阳光洒在宋庆明的礼服上让他感觉有微微的暖意。街道上的欢庆声顺着风吹入他的耳朵,但他的脸上却只有紧皱的眉头久久无法舒展。宋武钊已经集结好了杀狼队,预计下午就出发,趁着庆祝庙会的好兆头将祸患根除。但宋庆明却总觉得事有蹊跷,没那么简单轻松,倒不是他不看好弟弟的武功本领。如要真论起来在宋镇谁武功最好,宋武到敢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这几天他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心中隐约有预感巨大的灾难将在宋镇降临。
沿着小道走到尽头看到的是一个简朴的院子。院子简陋而不凌乱,临近墙角的一块长有一棵看起来历经沧桑的老槐树。树枝上坐着一个白色头发的小男孩。宋庆明端详着男孩。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道:“男孩发现了宋庆明,赶忙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尊敬地说裴殊见过大少爷。”说着男孩身子前倾躯躬。
宋庆明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要知道他已经五年没来过这了,裴殊又不能离开过别院,按道讲裴殊甚至没见过他,更何谈认识他了。
“你见过我?”
裴殊指了指老槐树,“我坐在树上看到过。
宋庆明看着裴殊那白暂的脸,眉宇之间是那般的似曾相识。真像她啊!
“你母亲呢?”宋庆明接着问。
“今天早上被张伯叫去东院看管今晚要放的烟花了。”裴殊抬头望着他说。
“哦…”宋庆明不知为何感觉有点遗憾。他四处望了望,突然一朵鲜红色的蔷薇吸引了他的注意,蔷薇被安置在一个黑色的陶土花盆中,鲜红得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这种产自南方的鲜花在朔北很难养活,而这朵蔷薇却如月烈焰般放在这幽僻的别院。他依稀记得六年前他去南方巡游时带了一包蔷薇花的种子回宋镇。当时他试验了无数次也没有成功,无奈之下就把种子放起来了。后来有一天裴芳儿打扫房间时发现了它,那时,裴芳儿还是他的贴身丫鬟,他就把种子当作礼物送给了裴苦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留着,还养活了。
宋庆明走到那朵蔷薇前,蹲下身来去闻它的花香。花香比西域商队的香料更为沁人。
“大少爷喜欢花吗?”裴殊问道。
“嗯,很喜欢。”
“娘也很喜欢,她每天早晨起来都要摆弄那朵花,晚上再把花搬进屋子里小心地放起来。”
宋庆明听着裴殊的话愣了愣神,只是轻声说:“嗯,我知道。”
这时一声敲锣声传来,随后鼓便停歇了,人群的流动声密密麻麻地传来。
看来舞狮表演暂时结束了。宋庆明心想。随后他转身看了看正向墙外望去的裴殊,说道:“殊儿也想去看庙会表演吗?”
“想,”裴殊点了点头,但随后又露出遗憾的表情,”但是不能去。大家都怕我,我出去会让别人不开心的。”
宋庆明看着裴珠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他看着那双被视为不祥的赤色瞳孔,那里流露出来的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孤独。
“今天例外。”他鼓起勇气说,“今天特别允许你参加庙会。”
“真的吗?!”裴殊激动地说道,“可是如果大家看到我…”
“没关系的。”宋庆明从袖衬里摸出一张马面具,递到裴珠手上。这张马具是宋庆明儿时父亲带他逛庙会时买的,他一直当作护身符放在身上。
“带上它就没关系了。”宋庆明接着说。
似乎是少年人特有的腼腆,裴殊低头看着那个木质马面具,双手紧握,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宋庆明的手摸向裴殊的头,裴殊本想躲闪,但在那手触碰到发丝的那一瞬间裴殊却停住了。他在那一瞬间从那只大少爷的手中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暖暖地,像是父亲。
“爹…”裴殊的声音如同蚂蚁一般细微。
宋庆明没有听到那句话,只是笑了笑:“我待会儿会让张伯把你娘带过来给你娘放一天假。今天你们娘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宋庆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雪后阳光照射下的黑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