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天还未亮,一个身体粗壮的小孩敲响徐子武的屋门。
“子武哥,你的药俺给你买回来了。”
敲门的人名叫陈阿金,是和徐子武同一批被卖进周府的小孩之一,为人老实本分,和徐子武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徐子武才请陈阿金帮忙买药。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道:“阿金,我现在疼得走不动路,没法开门,你帮我把药放在窗口吧。”
陈阿金关心道:“啊!子武哥,那要不要俺进来给你抹药?”
在屋内的徐子武连忙道:“不用,现在时间快到上工的时间了,你得快些去干活,否则曹平肯定会扣你月钱的。”
陈阿金憨憨的道:“快到寅时了吗?俺今天为了给子武哥你买药起的还挺早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那子武哥俺得先走了。”因为害怕被扣钱,陈阿金飞一般的跑开了。
确认陈阿金走远后,徐子武一瘸一拐的悄悄打开窗门,因为昨天敷了韩五留给他的金疮药,此时他身体已经恢复一些行动能力,并非他对陈阿金所说疼的动弹不得。
收起窗口的药瓶,徐子武去屋外的水缸打了一盆水,忍着疼痛将自己昨晚涂抹的在身上的金疮药洗净。此时伤口还未愈合,再沾水有可能导致伤口腐烂,但金疮药的散发的气味很明显,而徐子武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徐子武在身上闻了闻,确认洗干净味道以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他所住的区域是周府家丁的宿舍聚集区,只是稍微更偏僻一点而已。这时候家丁们大多已经出门给周家干活,就是还有几户屋子传出疼痛的呻吟,看来昨日睡过头的不止徐子武一人。
左顾右盼一阵,确认没人注意他后,徐子武猫着腰走出院门,一出门便不顾伤痛全力向曹平的居所跑去。
急匆匆跑到曹平家,牛三身为护院家丁此时正好在门口给曹平看门,徐子武见状一溜烟爬上曹家附近的一颗大树躲了起来,好在徐子武前身没少上树掏鸟窝,即使现在有伤身体也依然灵活。
透过浓密的树叶,徐子武看到牛三此时坐在门槛上,光着膀子靠住墙沿打盹,嘴里还不住的念道:“这什么鬼天气,太阳刚出来就这么热。”
徐子武在树上笑道:“嘿,正好是牛三给那曹老狗看门,省的我再多跑一趟。”又向屋内看去,和以前打听到的情况一样,曹家此时除了几个干活的杂工外只有一个女眷在内,也就是曹平的妻子潘珍。
徐子武看见潘珍时,潘珍正依靠在二楼的窗台上看风景,风韵犹存的脸在看到门口坦胸露乳的牛三后显出一丝不悦的神情,似是不喜欢牛三没规矩的模样,随即把窗户关上不再向外看。
徐子武心中腹诽道:“早听说曹平有个漂亮却守妇道的好媳妇,今天看来果然如此,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坏人占了。”而后眼睛向窗台下一瞥,自己要找到东西正好在那儿,瞧着这时候无人注意,徐子武借着大树翻过曹家的围墙,悄悄走到窗户底下。
窗台下方,一干洗好的衣物正在此处晾晒,其中也包括了潘珍的贴身衣物,徐子武用两根手指捻起一块肚兜,忽然拉倒衣架后奋力向门外跑去。
“什么声音?”听到动静的牛三猛然从打盹中惊醒,刚一回头就被一块布盖住了视线,牛三伸手去抓,却发现布料甚是柔软。
“这是哪个小娘皮的肚兜?”牛三疑惑的向把东西扔给他的人看去,却见奔跑的徐子武扭头向自己嘿嘿一笑,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出什么事了?”就在牛三满头雾水时,听到衣架倒塌声音的潘珍又打开窗户,正好看见牛三手里拽着自己的贴身肚兜,立马惊讶的叫出声来。
“啊——————”
这一声喊得响彻云霄,周围的家丁都被这一声音吸引,朝曹家方向走去,徐子武趁此机会走小道一路跑回居所。
“驱虎吞狼,坐收渔利。”徐子武扶着墙,气喘吁吁地笑道:“不对,只能说是驱狗咬狗而已。”牛三平时的作风就不怎么干净,经常调戏入府不久的小丫鬟,这下任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但若只是普通的栽赃陷害,最多只能达成以牙还牙的复仇要求。
待呼吸平稳后,徐子武并不回屋,而是打开金疮药后涂抹到自己身上,然后做出一副走路都困难的姿态敲开附近的家丁宿舍门。
“徐小哥,有什么事吗?”一个躺在草席上养伤的家丁问道。同一间屋子中还有几个家丁也都躺在通铺上,想来是一间宿舍一起睡过了头,互相之间没有人叫醒,故而也被曹平打罚了。
徐子武拿出金疮药道:“我买了瓶金疮药,不过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想着你们挨打的也不轻,正需要这药,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这……徐小哥,你送这么贵的药来,我们没法报答你啊。”家丁们都为难道。和徐子武不同,他们在周府工作的时间更长,已经认命放弃了给自己赎身的想法,因此月钱基本一到手就被花完,加上曹平时不时的克扣,手中基本没有余钱。
徐子武一脸大方道:“大家都是苦命人,说什么报不报答的,互相帮衬帮衬而已。”
“多谢小哥你仗义。”家丁们千恩万谢拿过金疮药互相涂抹,因为年龄较大,身体比较结实的缘故,他们的伤势和徐子武差不多。只是徐子武将韩五留给他的原本能用一天的金疮药全部用完,这才在今天恢复行动能力。
“对了,听大夫说,这药最好一个时辰抹一次,我上次抹药是在卯时,这会刚到辰时,我还得再用一边药。”徐子武一脸真诚,真诚到无人注意他说了个慌,这会儿时间已接近辰时五刻,离徐子武所说的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家丁的宿舍当然不可能有钟表这类计时的东西,平日里都是通过看太阳估算时间,但此时他们都卧伤在床,又有谁会去在意时间呢?
家丁们看着只剩一半的药瓶,尴尬的将药还回道:“我们能用一遍药就好,剩下的药还是小哥你用吧。”
其它人也点头道:“是啊,徐小哥,你的恩情我们记着呢。”正因为处境艰难,他们才更明白善意的可贵,如果现在自私的将徐子安的金疮药用完,日后再有难时就没人会伸手帮助他们了。
徐子安点头道:“那好吧,各位大哥你们保重。”
告辞离开后,徐子安回到居所内,静静等待曹平等人到来,不出所料的,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以后,曹平和一干护院家丁押着鼻青脸肿的牛三推开房门。
看到躺在床上养伤的徐子安后,曹平狐狸一般的眼珠扫视全屋,呵道:“滚起来!”
徐子武连忙一脸惊恐道:“曹管事,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今天出过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