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魔头!”
“包庇魔修者,杀无赦!!”
直到现在,燕悦那张已经彻底毁容的脸还隐隐作痛,她忘不了万年前那场大火,那些义愤填膺,面目狰狞的神仙,那些肮脏不堪的辱骂声,如一团乌云笼罩在她的头顶,久久不散……
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仙神……我们明明,明明只想过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生活……燕悦从来不觉得当年父亲做错过什么,不择手段也好,意欲毁灭三界也罢……不过是,那些神逼的!
凭什么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可以高枕无忧,得意洋洋!?又或者说,生而为魔,便是罪!?她已经失去了全部,也见不到别人美满,没错她燕悦就是眼红,她就是恶毒!!你们神不都认为,魔是万恶之源吗?呵呵,那她干点儿坏事,是不是,理所当然!?
“没有战神大人的命令,老朽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渡过忘川的!”银丝生生地从老者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摆渡人吃力又顽强地将那长竹竿一仗,没有后退半步,他的目光直接是越过戴着面纱的黑衣女子,落在了她身后那个分外熟悉的身影上,“您,已不再是战神了……”
竟然硬抗她的傀儡术?呵,无妨,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便去死吧!
细若发丝的傀儡线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一刻,只闻一阵阵扑通声——天空似是下了一场血雨,七零八落的尸块,溶入了本就猩红的忘川川水……
如果你辛苦劳累了一日,归家后见到的却不是温馨的小屋,爱女的笑脸,妻子的问候,取而代之的——是坍塌破败的房屋,刺鼻的烧焦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凑不全……
万年前,燕穹疯了。
而今,
那场神魔大战,魔族何尝不是死伤惨重?现在,这所谓的大军,多是妇孺老幼啊,但……上一秒或许他们还只想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下一刻,银白色的傀儡丝下,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张大了嘴又不发声,俨然成了行尸走肉……
不过,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燕悦,
要唤醒忘川河下,蛰伏万年的滔天怨气!
要将这三界,搅得天翻地覆!!
她不能拥有的美好,那便悉数毁去!!!
暗色华衣的女子从袖中拿出一颗漂亮的明珠,缓步走向忘川,毫不犹豫地将之丢了下去,嘴角亦扬起一抹疯狂的笑容。
这颗珠子,是那个古怪的男人给她的……
当年,她燕悦命不该绝,没死透,被一个神秘男人救下,随他一起步入了一处一眼望不见底的黑渊。养伤期间,那个男人偶尔送些吃食来,又一语不发地离去。直到有一次,他突然给了燕悦一份记忆,她已逝父亲的记忆……
燕悦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有何目的,也不想知道。那男人想必不傻,他做这些,不就在亲手助长一个即将毁灭三界的恶女吗!?
管他!
随着明珠快速地坠落,难以想象它雪白的外貌下竟然是一颗污秽至极的心脏,似是一滴久违的血腥,惊动了深水之下沉睡万年的巨兽,一朝苏醒,正值兴头,他们俨然将这颗珠子当作了玩具,张开血盆大口,你争我抢着!
这还仅仅只是活动一下筋骨,忘川表面的宁静早也压制不住水底的狂躁,眨眼之间,汹涌的波涛卷起三丈巨浪,扑面而来!!
燕溟不慌不乱地掐了个剑诀,拂袖瞬间,剑出影随,一个晃眼的功夫,竟直接将那巨浪劈开!
这是师父送他的剑,是几离老家主亲手锻造的,刃如秋霜,削铁如泥,跟了燕溟要上万年了。至于你问剑尾那鲜红的剑穗,那是花筱姝送给他的……
飞溅的水花落在了彼岸花海之中,艳红的花儿似是出浴的豆蔻少女,愈发地妩媚多姿。不过,燕溟可没这闲工夫赏花,足下生风,挥手的刹那握住了飞回的利剑,如此大规模的怨气溢出,彼岸花发现异常前后不会有几秒的时间,若是让花筱姝沉睡的神魂苏醒,那位天之骄女的神力,可是恐怖至极的!必须在几秒内快速解决……
青年的动作快,准,狠,断流之间瞬间是斩落了满天的花雨,可这一绝美画面还未来得及持续一秒,眨了眨眼睛,只见道道刺眼白光,那一大片的彼岸花海,恍然如梦,成了一地零碎的秃土地……
花家姐妹不惜倾尽自己元神创造的彼岸花海,被他给毁了……师父强调过,剑既已出,自当心无旁骛,动手前,燕溟倒真没有什么顾虑,可动手后,看着那孤单单的一片,心中蓦然升起一丝,愧疚……
可……
“啧啧啧,现在的魔真是愈发地猖狂了,竟然在神界生活,好在上仙慧眼,一眼便识破了他们这狡猾相!”
“是啊是啊,真晦气,烧死他们!!”
当年,燕溟出门买些东西,还记得,当时悦儿还撒着娇要他买桃花酥,但,回来时,悲剧已然酿成……那夜,意外地冰冷,他躲在早已破败的房梁间瑟瑟发抖。不料,却被听闻此次事件,火急火燎从神宫赶过来调查原委的月白藏一眼发现,正当燕溟感慨自己也难逃一劫时……
万年前神魔大战,在父亲与天下苍生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可现在,
燕溟一生,对不起很多人……父亲,师父,花筱姝……但最对不起的,只会是他的亲妹妹……
他没能及时赶到,一直苟活直今……他救助因为战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们,收养失去父母或被双亲抛弃的孤儿……
做得再多,又能挽回什么……
悦儿有错吗,她从来都没有错……
天道在上,你倒是回答我,对与错,又是什么!?
如果,毁灭三界——这就是悦儿的愿望,唯一的愿望,那这一次,恕他站在苍生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