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羽山庄上下,就是条狗也没能逃过一死,阿娘,我为你报仇了……”皑皑雪地中,那一抹殷红是异常的耀眼,一个骨瘦如柴,衣着单薄的男孩蜷缩着,四肢僵硬,嘴唇发白,寒雪正无情地夺去最后一丝生机。
唾骂、鄙夷、殴打……他们羡慕嫉妒恨,便毫无顾忌,理所当然地将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在消瘦的少年身上:“不过是一介凡人,就凭你,也配直视天上威光!?”
“我确实只是凡人,但,你们是神仙,生来便高人一等又如何!?就算是天道,我亦能屠给你们看!!”残阳似血,就算孤身一人,持双刃的青年依旧毫不犹豫地,向高天举起反叛之旗。
这些零碎的记忆,怎么回事……识海中难道不是只有主人自己的记忆?可,这些一看,都不像是阿青的记忆啊,好奇怪……
嘶,看不清了——
失控的戾气很快就嗅到了猎物的芳香,铺天盖地的黑雾狮子大张口般想要将这个自投罗网的神识吃干抹净!
“散!”花彼岸迅速使了一个神诀,强大的神力信手拈来,一击击退浓浓黑雾。
哼,想伤我,没门!
前面,就在不远处,很快……只要寻到阿青沉睡的意识,唤醒他就可以了……
花彼岸自然知道越往深处走,戾气越深,不过她都敢进来,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啊呸,一个破打铁的,瞧你那脸黑的,跟块煤球似的,哼,就你这丑女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笑至极!喏,君后宽宏大量,这是赏你们母子俩的,还不快吃!!”发霉的干馒头上明目可见几个鞋印,见女子流露出一丝犹豫,风吟直接是一脚踹到几离依依的肚子上,男孩无计可施,只能是疯了一般地吞咽,风吟这才大笑着满意而去。
少年不得不接受这把自铸就起就饮尽鲜血的剑,亦不得不接受,那个记事起就对娘亲的处境视若无睹,放任夏菡百般刁难,冰冷无情的高大背影:“此剑,名‘离’。”
可恶……为何那些时候,她没能陪在几离青身边!阿青他又有什么错……为何!?
“因为在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有罪。”花彼岸当了万年的神女,还是第一次与这位神秘的天道直接对话,那是一个听起来尚且年轻,略有悲伤与感慨的男声,这话说得倒是一针见血,怎么感觉这位天道也有自己的故事……
不,现在没空思考这个!!
她无意间沉浸其中,已经在此地逗留了太久……
但愿,情况还可控——
一个晃神的功夫,花彼岸明显是高估了自己,神力尽失的刹那,无力的失重感随之传来!恐怕的是她的正下方,无数双由黑紫色戾气凝成的巨爪顿时形成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囚牢,黏稠的,周身布满了不停闪烁的独眼,邪笑着,扭动着,狂舞着,眼看着深渊即将吞噬那抹绯红,生死攸关之际!
“花姐姐……”
囚牢破碎的一瞬间,花彼岸蓦然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之中……
温暖的阳光姗姗来迟,如同是打翻了的牛奶,和着淡淡的青草芬芳,泼洒在过腰墨发上,赖着不走了。清风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过那如瀑长发,拂去一切疲倦于不堪,又俏皮地卷起发尖,发丝飞扬,随风起舞,剪碎了一地的辉煌。
“花彼岸,我允许你仅仅为了一个魔自私一次。但,你是神女,下不为例。”
再次睁眼,她所在意,所担心,所朝思暮的人,正近在咫尺。近得,她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每一声呼吸,每一下心跳。近得,她可以清楚望见那一双明亮的瞳眸,亦如初见时那般澄澈。
他虽生在淤泥,却从未染上一丝污秽。
他虽饱受不公,却依旧愿意相信一人。
青年依旧是那般的害羞,又想着逃避目光,又想着悄咪咪地再看最后一眼,花彼岸心中只觉得是比幼时自己背着那些严肃的上仙啊上神偷跑出去浪迹江湖还美滋滋,猛地又死死握住了几离青手腕,不愿放手……
笨蛋几离青,我的风铃给你了,没我的允许不许取下来!以后去哪儿都必须跟我说一声,不许动不动就失踪!就算你不见了,我既然能找到你一次,天涯海角,就是死土里了,我肯定还会把你再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