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医生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他闪躲开。

希尔的拳脚都落空，他一拳砸在窗棂上，玻璃瞬间碎裂，他满面通红。

他的眼睛变成赤红色。

“亚历山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咆哮，额角青筋爆裂，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亚历山大不答话，他的目光紧盯着希尔，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他的眼睛和嘴唇，泛白。

亚历山大医生看到了他的异常，他立马掏出了枪，瞄准了希尔。

希尔的双目赤红，他朝亚历山大冲过来，一副要夺枪的架势。

亚历山大医生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

子弹擦过他的耳畔，打中了墙壁，留下一个洞，灰尘簌簌落下。

他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似乎被吓到了。

他慢慢坐倒在地，脸上的表情僵硬。

希尔

的表情，比他更加僵硬，连动都忘记了。

两秒钟后，他突然捂住了脸。

他的手掌，全部浸湿。

亚历山大医生知道他哭了。

亚历山大医生走过来，蹲在他身边。

“希尔，没关系。”亚历山大医生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安慰他。

“你真是个疯子。”希尔低声骂道，“亚历山大，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我？”

亚历山大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希尔的脸埋在膝盖之中，哭得厉害。

他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我的父母……他们不爱我。”

他的母亲，从小教育他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不要随便杀生。

那年春日，父母吵了几句。母亲说：“他的家族需要你去顶替他。他不配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应该去。你的妹妹还小，她需要你的照顾。”

父亲反驳，认为自己才是长子。

希尔听到这些，非常厌烦他的父亲。

他觉得父亲是个懦弱的男人。

母亲的决策，没有错，错的是父亲的懦弱。他总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

他们吵了几句。

父亲摔门而去。

希尔跑到父亲面前，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和我妈妈吵架？你既然娶了我妈妈，为什么又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父亲没有回答。

他沉默，好像陷入了回忆。

“我爸爸是个很英俊、高傲的人。他最讨厌被人怀疑，哪怕他的确是有错。”希尔又说。

父亲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闭嘴！”

希尔吃疼，咳嗽起来。

他感觉窒息。

父亲的手劲越来越重。

“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他喃喃说。

希尔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他的脸渐渐憋成了紫色。

父亲却不肯松手，直到希尔翻了白眼，差点断气时，他才放开手。

他瘫软在地上。

他的呼吸停止。

父亲跪伏在地，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你是我哥哥。”他喃喃说，“我不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兄弟俩，要好好的。”

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悲伤，无法抑制。

“我不会放过你，希尔。”他低声道，“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计划，你必须死。”

希尔的心口，突然剧烈起伏。

他的脸庞，浮动着痛苦的颜色，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就在父亲准备补枪的时候，希尔的胸膛忽然鼓起，一颗子弹飞了出来，正中父亲的眉心。

父亲的脑袋炸开了。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希尔躺在床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至极。

他刚才，竟然从父亲的手底下逃脱了。

他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脱的，记得父亲开了枪，却没有击中他。

他从小练习射箭，身手敏捷。

而后，他看见母亲匆忙进屋。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她扑向了父亲，抱住了父亲的身躯，不住摇晃他。

希尔的脑海里，涌动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他想要看到父亲的脸，想要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那些画面都模糊起来，看不太清楚。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母亲凄厉的哭泣和尖叫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希尔终于忍不住晕厥。

他梦见他的母亲，站在一片火焰里，拼命的呐喊着：“亚历山大.波特，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依旧暗淡，窗帘拉得严实。

窗外，天空仍是黑蒙蒙的。

他睡了多久？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头阳光灿烂。

他看了眼窗户，窗帘缝隙透出的光线很刺眼。

他拿过桌上的镜子。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他的瞳孔呈现淡蓝色，眸子深邃。

他是个混血儿吗？

他仔细观察镜子。

镜子很漂亮，但是并不精致。镜框是木板雕刻的，看上去粗糙陈旧，带着岁月的痕迹，显示它存在的时间非常长远。

他将镜子贴近了脸，想要仔细辨别，他的眼球和眼眶周围的肤色。

镜子很冷，冻得他浑身颤抖。他不禁把脸缩回来。

希尔的心中一阵酸涩。

他的心脏，像针扎般刺痛。

“原来，我不仅仅是怪物，还是个混血。”他笑着说道，神情麻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原来，你一直欺瞒着我。”

他的父亲不能接受他的存在，是因为他是个混血儿。

混血儿都是畸形儿，父母不愿意养他们，甚至会嫌弃他们。

所以，他的父亲抛弃了他。

他一定是这个意思。

希尔的内心，涌动着浓郁的愤怒。

他想要毁掉整座城堡。

他想让父亲后悔。

希尔握紧了拳头。

他从小就是天才，智商超群。

如今，他拥有了强健的体魄、灵活的身手和坚韧的性格，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想要报复。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包括他自己。

父亲是这样，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们都不能阻挡他的路。

“我是谁呢？”希尔在心里问自己，“我是卡洛琳？还是希尔？”

他是卡洛琳的儿子。

他的名字叫卡洛琳。

父亲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是希望他能像个女人一样，柔美秀丽，温婉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