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默看着宏玑骑马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平静，早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战。
突厥的罗刹陛下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从小在草原马背上长大的皇子，功夫要比一般人厉害得多。
程处默提着长枪看向宏玑，对方神色十分镇定。
宏玑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他低着头看了看那金色的长枪，这是他父王为数不多留下来的东西之一。
本来以为用不上的东西，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了。
随着一声马蹄的嘶鸣后，程处默和宏玑扭打在一起。
宏玑的进攻主打一把快准狠，他其实在这种格斗方面没有太多的技巧，主要就是力气大。
从小就驯服烈马让他的力气比旁人要大得多，他甚至可以一只手扯着程处默的长枪再把人扯起来。
程处默躲开一击，他心惊了一下，虽说沈万钰给他打过招呼说那宏玑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但是他也没想到，对方本事还不弱。
只不过，还是弱了点。
程处默的长枪是改良过的，从中间按住一个凹槽按钮，就可以触动机关，把一把长枪直接变成双刃短刀。
他的速度很快，如今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宏玑。
战场不比校场上，没有人会让着自己，所以程处默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去对付宏玑。
这一场仗，宏玑必败。
他的肋骨断裂，虽然包扎了，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他这是新伤，哪怕最开始他还能勉强忍一下，可是到了后面，他就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在一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误中，程处默的长枪尖刃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腔。
人的胸腔有骨头，但是程处默的力气大到直接把宏玑的骨头都捅穿，那锋利的尖刃带着血珠刺破了宏玑的身体。
宏玑只是低着头看了看胸口，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痛。
程处默脸上带着狠劲，他抬起手，用另一把尖刃狠狠刺了过来。
这是宏玑人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拓拔宏玑的头颅落地，血溅三尺，程处默一脸都是温热刺鼻的血。
他看着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拓拔宏玑，半晌，他松了一口气，把长枪合在了一起。
“陛下！”
“主子——”
有副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跪在宏玑尸首旁边哭，那哭声震耳发聩。
程处默接过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随后他把帕子随意一丢，看向对面的宏琪。
拓拔宏琪站在人群最前面，他神色很平静，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在自己眼前，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视线都没有给那宏玑。
程处默想到了韩秋之前在信里说的那些话，他又看向宏琪，他心想着，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宏琪怕是要鼓掌叫好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对手终于死在了自己面前，这可是一件大喜事。
宏玑死了，合约也能正式签订下来了。
城门大开，有人拿着盟约出来。
宏琪这一次都不需要有人告诉他怎么做了，他咬破大拇指，用血在什么压下自己的指印。
王安阳凑过去看了看那盟约，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露出一个笑容来。
“终于结束了。”
就为了这个东西，他们可是忙碌了不少日子的。
有了盟约，城门从此大开，出校门对着宏琪做了个“请”的动作：“明德陛下，请吧。”
明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可是这种不适感却随着进入王都后越来越清晰。
宏琪看着熟悉的王都，心里有点沉甸甸的。
没有了苍鹰，也没有了那些本该站在路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宏琪就是觉得很奇怪。
在宏琪走到王宫门口的时候，程处默就停了下来。
他十分有分寸地拱了拱手：“请明德陛下好好休息，稍后统领大人会去亲自找您。”
宏琪没说什么，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他再抬头的时候，王宫的宫门开了，不少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些人看到宏琪的时候，表情不一。
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上下打量他，看到他一身干干净净，面色也没什么异常后就松了一口气。
“菩萨保佑，幸好陛下您没事！”
“就是啊，我们听说了前方战事险急，生怕你出点什么事。”
也有人着急忙慌地打量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罗刹陛下呢？罗刹陛下人呢？”
宏琪没说话，那些人就一直问，好像非要问出一个水落石出。
最后还是卫京琰看不下去，他从队伍里面走出来，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陛下……殁了。”
“什么！！”一群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卫将军你不要吓我们，你说陛下怎么了？”
卫京琰一字一句地说：“我说，陛下没了，陛下不在了，陛下被那叫程处默的大唐小将杀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就连宏琪那边的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死了……死了？”
卫京琰面无表情地说：“对，死了，死得透透的，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尸体就在后面，各位要去看看吗？”
这些都是朝廷的一些大臣，还有皇亲国戚。
有支持宏玑的，也有支持宏琪的。
但是他们现在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一个表情——
不敢置信。
那些人看起来还想再问问什么，可是宏琪却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了。
他十分疲倦地说：“回宫。”
两个字，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明德陛下回宫，摆驾——
再次回到这里，宏琪发现自己的心境完全变了。
他坐在太勤殿的主位上，万人之上的位置，这一次是真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了，可是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快，甚至还有一点烦躁。
被要挟的文武百官都回来了，如今就站在殿下高声大骂着大唐，说要去决一死战。
明德陛下就坐在高堂之上，冷漠地看着下面的争吵。
直到所有人都吵累了，不说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如今宏玑已经没了，大唐士兵就在王都城外，若是各位还想留一条命苟延残喘，那就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