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赣州城内灯火通明，将一整座城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透亮。

军营内，士兵们这会儿都已经休息，只有十多只队伍还在做着夜晚的巡逻。

在军营正中间的主帐里面，顾城低着头在看着一张地图。

旁边坐着几个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帐篷正中间地上跪着的人。

顾城喝了口茶，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思路吧，你先起来。”

跪着的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可是他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只能弓着身子看着自己的脚尖。

旁边一个男人重重地拍了拍椅子扶手，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胡子都在抖。

“这个程咬金，倒是有点本事。”

另一个年轻的将军说：“这个计谋本来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居然还能被发现，倒是让我觉得有点惊讶了。”

说着他看向旁边那长胡子的男人，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陵大人，您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陵臧抚了抚胡子，他沉默半晌，看向顾城。

作为军营统领的顾城，此时坐在主位上，面带笑容，好像那五万士兵被俘，然后被挂在悬崖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陵臧说：“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城看向帐篷左边，那里有一个小窗口，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个校场。

“之前的那个计划，用了吧。”

小将军一愣：“现在？”

顾城说：“用吧。”

帐篷里面的几个人都闻之变色，脸色看起来很复杂。

他们都没有动，只是坐着，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陵臧犹豫半晌，他说：“将军，这计划还是缓缓吧。”

顾城笑着说：“再缓可能没机会了。”

……

韩秋坐在椅子上，手里提溜着一串绿生生的葡萄，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伤痕，那些伤口还很新，正在往外流血。

程处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鞭子，那鞭子上面有铆钉形状的刺，一鞭子下去，打在肉上，瞬间皮开肉绽。

韩秋塞了个葡萄到嘴里，他听到程处默说：“所以你还是不说吗？”

地上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下巴脱臼，只能嗯嗯啊啊地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宋麟乐手里拍着一把小匕首，他冷着脸，看着地上的人。

“我教过你了，点头或者摇头。”

那人一脸血污，瞳孔散光，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

宋麟乐说：“你是顾城的人吧？”

那人不吭声，低着头，脸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滑。

韩秋把葡萄递给宋麟乐一个：“小朋友，别那么着急，慢慢来。”

宋麟乐看着眼前那个饱满翠绿的葡萄，一时间有点无奈。

韩秋把宋麟乐扯了一把，拽到程处默的身边去。

宋麟乐把葡萄塞嘴里，顿时酸得龇牙咧嘴起来。

“我就知道你主动给我吃东西肯定不是好吃的。”

韩秋哼笑了一声，然后用脚尖抬起那个人的下巴。

对方冷冷瞪着韩秋，仿佛用眼神在杀他。

韩秋说：“你做的这些我都一清二楚，顾城答应你什么了？让你居然临阵反水，来对付我们。”

对方不吭声，韩秋又说：“沈辰，沈副将，沈将军，你的妻儿还在长安等你，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韩秋靠在椅子上，点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说沈将军不喜欢自己的原配夫人，更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还听说沈将军有一个青梅竹马，那青梅竹马就是赣州人，所以——”

韩秋低下头，视线和沈辰的视线拉近了许多。

“沈将军，你是为了那个青梅竹马吧。”

沈辰的瞳孔骤然放大，他上下牙齿打着抖，像是很惊惧。

韩秋塞了个葡萄嘴里，手一抬，一声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响起。

“你——”

沈辰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喉咙被沙砾摩擦过一样。

韩秋笑吟吟地说：“和顾城里应外合，利用瘟疫来让我们全军覆没，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沈将军，我想问问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他带着微笑，面容皎洁，明明长着一直昳丽的脸庞，可是那双眼睛却让人后背发凉。

沈辰膝盖一软侧倒在地上，他看着韩秋的脚，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

韩秋说：“我可以救你的青梅竹马。”

沈辰乍然看向韩秋。

“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沈辰没吭声，他看着韩秋，心里一沉。

韩秋提溜着葡萄走出帐篷，他伸了个懒腰，困倦地说：“行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他已经连轴转几天了，今天晚上再不睡觉的话，他真的要倒了。

正准备走，韩秋袖子被抓住。

他扭头一看，宋麟乐拉着他。

“干什么。”

“问你一个问题。”

韩秋说：“问我我是怎么知道对方身份的？”

宋麟乐点了点头。

韩秋笑着说：“很简单啊，他最紧张。”

宋麟乐一顿：“紧张？”

韩秋把葡萄塞宋麟乐嘴里，后者下意识一嚼，顿时又面目狰狞起来了。

“酸死我了！”

韩秋呵呵笑起来：“昨天审讯的时候，沈辰的表情很不自然，不做亏心事，他那么紧张干什么。”

说完，韩秋就要走，结果宋麟乐又走过来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顾城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会。”

宋麟乐皱眉：“那你不想个办法？”

韩秋说：“他们已经自乱阵脚了，用得着我们想什么办法。”

宋麟乐看着韩秋，对方揪了一个葡萄下来，他看见之后马上就跑了。

韩秋噗嗤笑了一声，转头就走。

回到帐篷里，有人跟了进来。

“接下来怎么办？”

韩秋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觉得不太对劲。”

程处默说：“什么意思？”

韩秋看着桌上的情报，语气压得非常低沉。

“顾城起兵谋反，但是只限于在赣州，他明明有机会带着大部队离开的，可是他偏偏要等到我们来，让我们围剿他们。你说，这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