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选择当‘灰人’？”

廖俊晖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思。

他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随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顾丹，询问道。

为什么当灰人？

顾丹愣了愣，随后开口说道：“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缉毒警察或者灰人死去。他们活着的时候，用自己的身躯点亮我们国家的每一个黑暗角落。他们牺牲后，就让我接过他们手中的火把，继续照亮这无尽的黑暗！”

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坚定不已。

这是廖俊晖对顾丹此刻的评价。他也知道，这是顾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灰人，什么是灰人，原谅我孤陋寡闻了，有没有好心人能够解释一下？】

【他们属于缉毒警察，但是危险系数要比一般的缉毒警察要高。毕竟，他们要深入敌人的内部，简单来说，就是卧底。】

【这，这是恶魔的想法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反驳的词语……】

【我承认，这一刻他的思想，无人能比！】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毕竟你是第二支队的骄傲。”廖俊晖摇了摇头，回道。

“每个人都有着他存在的意义，我想我便是因为此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只有这样，我才会感觉我整个人的血是热的，我整个人的精神是充足的，我整个人才不是行尸走肉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缉毒警察的死亡率是一般警察的4.9倍，受伤率更是高达10倍。而灰人更是缉毒警察的数倍！你不怕吗？”

“怕！我当然怕！但是依旧有那么多人选择了这一条路。这就证明，人活一世，有的东西要比生命珍贵的多！”

“但是你要知道，从做灰人的那一刻起，你做的一切，没有人会知道。而关于你的档案，你的信息，你的所有将会被封存起来。就好像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你的一切都会被抹除！到那个时候，你要面对的是无尽的孤独。远离光明，在黑暗里苟延残喘。你不仅要防备着敌人的攻击，还要承受着全世界人的谩骂与唾弃。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愿意成为‘灰人’吗？”

说完这段话，廖俊晖看着顾丹，期待他说出“不愿意”三个人。

“我愿意！”

顾丹的回答依然平静却又无比的坚定。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也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他愿意燃烧自己，为黑暗中增添一抹光亮。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他……明知有危险，却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前行……这一点就已经比很多人优秀的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他没有多少的恨意。至少他在自己风华正茂的这个年纪，选择走向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就算他是灰人，就算他成为了卧底，但是他杀死了他的妻儿啊！那是与他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他也杀死他的同事！那是与他一起挥洒鲜血的兄弟啊！这难道是靠一个灰人的身份就能掩盖的吗？】

【恶魔隐入了黑暗，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蚀，然后就堕落了，沦为黑暗的奴隶！】

刘荣光的眼角湿润了，谁也没想到顾丹的这个选择，让原本应该享受大好年华的他，一头扎进了冷酷无情的黑暗。

作为灰人，必须要摒弃一切，甚至会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不能表现痛苦，不能有着一丝悲伤。只能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

廖俊晖没再说话，拿起筷子，闷着头再次吃起面前的菜。顾丹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茶水。茶虽然有些凉了，但却阻挡不了那颗炽热的心。

临走前，廖俊晖拍了拍顾丹的肩膀，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会安排人把你送进训练营，在那里好好磨炼一下自己。期待不久的将来，能听到你大获全胜的消息！”

廖俊晖离开了，只留下顾丹自顾自地夹着菜，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还是放下手机，尽管手机上有很多未读消息。

第二天，根据廖俊晖的安排，顾丹上交了各种审核材料。尤其是他在做刑警的几年所获得的荣誉，让他更有资格证明自己能加入到灰人的行列。

在一个大而隐蔽的军营里，他开始接受一个又一个新阶段的训练。这些训练是他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所以对于他来说，他要接受的是最严峻，最痛苦以及最苛刻的训练。

好在这里，他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战友，有外表冷漠其实内心无比温柔的教官。

而最终，他毫无意外获得了第一名。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他获得了第一而开心，但却没有人嫉妒他获得第一。

因为，顾丹的优秀他们看在眼里。

认真努力地把每个动作做标准，起早贪黑地背诵要背诵的理论和知识，只为了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在每次训练完之后，顾丹还会加班去把一天所学的内容复习训练一遍。

当把奖状颁发给顾丹的时候，他们的教官朱海栋问他：“顾丹，你为何要如此的拼命？”

顾丹笑了笑，回答道：“因为我想在我成为灰人后，即使我死……也要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些！”

声音，那么的平静！

没有过多的语言，也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起来的长篇大论。

只是一句，一句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些。

听到他的话，训练营里所有人为之动容。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响彻云霄。

朱海栋冲顾丹伸出大拇指，赞赏地说道：“好小子，有种！”

【我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生存的希望，就不要想着去死。但是现在，恶魔的这句话，让我才发现，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直视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仿佛只是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好像受到了他的感染，我也想去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直到现在，大部分人对顾丹的印象在逐渐地转变。毕竟，人是感性动物。

画面继续播放。

在那之后，顾丹又在里面进行了将近两年的训练。

最后一次课，朱海栋为每个人颁发了奖状。

“你们来到这边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回首往事，再大的困难你们也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踏出这片区域，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明白吗？”

“明白了！”

语调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节课，你们已经把该学的都学完了，恭喜你们顺利毕业！这应该是个开心的时刻，但是你们也要知道，这是你们另一种生活的开始。如果说之前的训练是涂满芥末的面包，那之后你们所体验的，则是沾着人血的馒头！我只有一句话：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记住了！”

每个人都热泪盈眶，每个人都斗志昂扬。

“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个人就要踏入黑暗。而且，除了你们自己的负责人，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的家人不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朋友不再是朋友。甚至有一天，你们要站在国家的对立面，而我们也不得不站在对立面，用枪指着对方！”

朱海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请你们用我所教给你们的枪法，毫不犹豫地扣动手里的扳机。虽然这颗子弹会射穿我的胸膛，但是这一条由我们灰人组成的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就会多出我这个人的身影。我愿用我的血肉当作水泥，用骨头当做钢筋，把这条路铺得更坚硬，更结实。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踏着我的尸体，走的更远，更高！”

泪水再也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