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穿月白色僧袍面容白净秀气的和尚,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估计比林镜玄小上个几岁的样子。
这小僧甫一出现就让人觉得很温暖阳光,与那年轻道士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看到小和尚被唤作沈灵筠的年轻道士满脸的嫌弃:“我说昙瑄小和尚,你不跟随你们须弥寺的人前往济渊国琅琊山论道,你老跟着我在这犄角旮旯地方瞎掺和干什么?”
“阿弥陀佛,下山前师父曾对我说,路遇不平仗义执言。阁下身为此番论道真武宗的代表人物,为何在此行骗坑人?”
“你——好,小道不和你一般见识。这位小先生,我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非这和尚所说的坑蒙拐骗,你看要不要在我这里算上一卦,若不能平福填祸不收你一文钱。”
林镜玄看了这机灵道士一眼,又看了看那淳朴和尚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外面的世界果然更加精彩多样啊,自己可能真的有些把握不住。
“不必了,在下还要赶路,先行告退。锦儿,我们走吧。”
小云锦临走之前还对着沈灵筠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沈灵筠气得不行,指着昙瑄那光秃秃的脑袋愤怒地说道:“好你个臭和尚,又坏我好事我到手的酒钱就被你给搞没了。昙瑄,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好不容易被师门允许下山一次,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还没享受,我需要银子。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来坏我的好事,否则没到琅琊山我就先和你论道论道。”
面对沈灵筠的威胁,昙瑄毫不在意,他自幼从师门那里所受到的教导就是宁折不弯,只要自己有理有据那就问心无愧,不惧任何人任何事。
“随时欢迎与真武宗的道种弟子论道交流!”
“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早就听闻你是须弥寺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就说怎么没在驿馆见到两位,原来两位在这里呢。”
说这话的是一位世家公子打扮的人,一身华丽的长衫,腰间佩戴一枚澄明透亮的虎形玉佩,自信满满那叫一个光彩照人。正是他的出现打断了沈灵筠与昙瑄之间的对话。
这人一出现,沈灵筠的脸色更难看了,这出现的人可是他最讨厌的家伙——儒家稷下学宫的陆光霁。如果说沈灵筠对昙瑄私下的评价是一根筋的榆木脑袋,那对陆光霁的评价就是当今世上脸皮第二厚,最为自信的人。
此次琅琊山各家论道,不仅是各家理念之间的交流冲撞,更是各家之间挑选代表种子的比赛。佛儒道各家都会挑出各自优秀的弟子后辈来参加论道,表现优异者可以被冠以种子之名。种子所在的宗门便是那一届的种子宗门,可以游历各宗门宣扬自己的理念,这对于各家宗门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而沈灵筠就是道家三大圣地之一,阴阳山真武宗挑选的道种选手。昙瑄则是佛门三大圣地之一的天柱山须弥寺挑选的佛种,至于这位陆光霁那就是儒家圣地之一稷下学宫派出的书种。
三人都被誉为各自宗门年轻一辈种最为优秀的种子,彼此之间也是最为直接的竞争对手。
“陆光霁,你来干什么?”
沈灵筠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对陆光霁的不满,然陆光霁完全不在意,风度翩翩地轻摇着手中的扇子。
“距离琅琊山论道还有些时日,我自不急,好好见识一番书院外的天地也是一种修行学习。夫子曾对我说过,这大千世界的游历也是一种修行,何况古庭国这样的偏远小国,若不是刚好在前往琅琊山的必经之路上,我此生只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少在这里说的冠冕堂皇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你们稷下学宫在北原,要去琅琊山直接走中州就是了,干嘛要兜个圈子绕到南境来,我看你啊就是想见上阳学宫的那位书种。据说不仅仅上阳学宫自云中书之后最为优秀的弟子,还是一位年轻女夫子,更有传言有着美若天仙的容貌。陆光霁,你怕不是想一亲芳泽吧。”
“阿弥陀佛,沈施主,你好歹也是修道之人,怎么说出如此侮辱同道中人的言语。陆施主乃是稷下学宫的优秀弟子,怎会是你口中那般无耻之徒。”
沈灵筠可没闲工夫和昙瑄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扯皮下去,悻悻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遇见你们俩可真是晦气,不如回驿馆睡大觉去。”
说着,沈灵筠收拾起自己的算命摊子,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陆光霁看着沈灵筠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想不到真武宗派出的道种居然是这副不正经模样,也难怪这些年来阴阳山逐渐示弱,成为道门圣地微末之流。可惜啊可惜曾经的阴阳山真武宗是多么的气派威风。算了,不提也罢,昙瑄小师傅,我们去小酌一杯可好?”
“不了,陆施主。佛门禁腥酒,我也要回去好好静禅了。”
陆光霁讨了个无趣,自己也合上扇子离开了。
这边林镜玄与云锦儿甩掉那无量道士沈灵筠之后,买了一份仙古大陆的地图。这份地图可是花了足足五两银子,这对于林镜玄来说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了,换算到他给人写信写对联那也得要写上几个月的时间。不过为了地图更加精准详细,这点钱还是得掏。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地图买了之后,知道云锦儿的肚子早就饿了,林镜玄带着她来到一家酒楼吃饭。一进入到酒楼里,一个美丽的身影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林镜玄与云锦儿的目光。
在酒楼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身着一身天蓝色的常山,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帽檐有白色轻纱垂下,完美遮住女子的容颜。但从她的身段举止以及那出尘不染的气质来看,绝对是一位拥有着惊世骇俗容颜的佳人。
她就坐在那里,头瞥向窗外静静地喝着茶,如同仙子一般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她本身不该在这人间,而是在天上那璀璨辉煌的天宫之内,手持白玉生烟,俯视人间。
女子吸引了酒楼内所有人注意的目光,无论男女。在修仙文化如此繁荣的仙古大陆,普通人一生或许会见到一两个修仙之人。但如此出尘绝艳清冷气质的仙子,平生难见一次。
“那个姐姐好漂亮!”
林镜玄笑了笑拉着云锦儿也坐了下来点上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好在不贵,还不到一两银子。
正吃着,外面忽然又下起了雨。到了秋季南境之中就是这样,时不时就是阴雨连绵。既说不上湿热也谈不上阴冷,但这地面似乎就没有干透彻过。
秋雨淅淅沥沥打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答的声音,伴随着酒楼里面宾客们喝酒助兴,好一副江南秋雨图。
林镜玄几乎没怎么吃,就看着云锦儿一个人在那吃。他倒不是客气,确实是自己不怎么饿。这也让他觉得很奇怪,自从那日经历了生死变故之后,林镜玄就觉得自己的体内拥有用不完的力气,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也感觉不到疲惫和饥饿。虽说还没有达到传闻中的仙人辟谷可以数月不吃不喝的地步,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
那天自己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具体的变化是什么林镜玄不清楚。云中书要是还活着的话,或许会告诉他一些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