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清楚他通过怎样的手段将那些明明已经散了心,失了魂的人重新召集到了一起,但是我还清楚地记着在那个阴沉的下午,他来到我们家中,用力地敲着我们家的门。”
“我父母都是很厉害的人,即便没有工厂那份工作,他们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来继续养活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纠结于之前的那场灾难。”
“我看着那个有志青年,从一脸严肃地想要胁迫到开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甚至给我的父母磕下了头,嗯,讲真,我也并不清楚我父母心地那么善良的人,怎么生下了我这么个垃圾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任兵的笑意不知道比之前又明显了多少,沉寂在这个故事里面,黄昊清晰的感受到任兵一直隐藏在朝气外表下的虚弱,甚至还有一种内疚的情感。
“我的父母身体很好,表面上参与了那场复仇,但在第二天,我的父亲就告诉我,我们家要搬走搬离,这个即将要出现恐怖事件的城市。”
“那时候的我二十多岁,是个街溜子,最喜欢在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上凑热闹了,这种绝佳凑热闹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于是我就偷偷联系了那个有志青年,那个有志青年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陈志旭,反正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具体叫什么名字也没有那么重要。”
任兵说。
“这就不得不承认,我这辈子以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的上过一天的学,没有任何的学问,无论从各个角度上来说,那个名叫陈志旭的青年,他的计划都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甚至不是那种破釜沉舟的人,他想的是利用别人也怕事的心理,将这场事情闹得最大,这样既能揭穿柳家的丑态,自己又能作为正义的代表全身而退。”
“他想得很好,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未来是有打算的,并不只是为了复仇。”
事情的结局,黄昊是清楚的,这场所谓的复仇盛宴迎来了失败的结果,当时参与这个事件的人拳头如同黑板上的粉笔,被轻轻地抹除了。
“实际上,他最后动员的人其实并没有特别多,所以一个人需要干很多份工作,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背叛这种事情,整个计划完美,但是又没有任何的容错率。”
当背叛这两个字眼出现的时候,黄昊整个人的眼睛瞪大了,不知道几分,他皱起眉头,看着面前坐着带着笑意的任兵,面前的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丑恶程度,不知道又上升了几倍。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不错。”
任兵笑着说道。
“我要被他安排了一个服务生的工作,这种注定要见血的事情,对于我这个连手机都没刷过的人来说,感到无比的刺激,你应该也能想象到那种混在街头的人能有几分胆量啊,毕竟不是真正的“黑恶”。”
“我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先混入这场酒会里的人,我感到心情刺激,但是同时我也感到无比的恐惧,因为这场酒会的布防实在是太过严控了,我甚至看到了那些人,手上有枪。”
“知道有枪是什么概念吗?”
“就是一发子弹打到我身上,我就能半死不活,即便活下来也会痛苦的,大声叫喊的那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当时我很害怕,一下子就露馅了。”
“我已经有点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总之就是觉得很奇怪,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抓住神情,还有点恍惚,没有清楚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见到了柳家的主持人,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那是一个老狐狸啊,我和他快斗了十年,才把他彻底扳倒的。”
“他并没有严刑拷打我,而是跟我说,只要我把事情全盘托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尽管我知道他给我的这些好处,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完全不会对他们的产业产生任何的影响。”
“我也清楚他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们不会轻而易举地改变防线,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的,他们想把这些在宴会上搞事情的人全都请进来,最后一网打尽。”
“金钱嘛,这东西谁不喜欢呀,而且我关心的只有我自己,那些受害者,受害者的家属,他们和我有屁关系,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然后他邀请我站在宴会的最顶端,也就是他的身边,见证着这场可笑的被称为复仇盛宴的晚会。”
“从高处向下俯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很不错,那是一种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我深深地沉浸在那种感觉里面,无法自拔。”
“我看着下边的那些人举起棍子,举起铲子和那些拿着真枪实弹的人奋力厮杀着,我看着那个名叫陈志旭的有志青年不断叫喊着,快跑,快跑,咱们的计划暴露了,但是……也无力回天。”
“花费了陈志旭快一年时间所筹办出来的一切,就这样高高举起又轻轻地落在地上,完全没有达成他想得到的效果。”
“但是他很厉害,他让我觉得印象深刻,直到现在,我还会对他的完美计划叫一声好,只是觉得可惜,他要是把人性这个东西算在计划之内,把我的背叛也算进去,说不定就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呢。”
任兵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打我,但是请你冷静一下,我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我生前犯下的罪孽,会用我生前得到的财富,在我死后补偿。”
说完这句话,任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整个人甚至放松了下来,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里流淌的情感分明是带着无比的感激。
“这件事情我憋了很久很久,除了柳家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直到陈志旭被乱枪打死,在宴会上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那个完美的计划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今天说出来了,虽然有点晚,可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