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的速度有点过快了，杜思怡停下了话语，静静的看着黄昊在旁边拿着笔在纸上写字的模样。

笔划在本子上的声音是比较清晰的，映衬的这个审讯室更加的安静。

“所以我资助你妹妹那次就是这个？”

黄昊问道。

“对，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让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杜思怡非常自责的说道。

“那后面拆迁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那个地下室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尸体？”

江行舟在审讯室外面听着两人谈论起一些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但却同样至关重要的话题，内疚和无奈摆在了脸上。

即便他的身份特别，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听我继续往下说吧。”

“我做好一切之后，拿着酒瓶抵在我妹妹的脖子上，让她不要往外说。”

这句话似乎是刻意被补上去的，黄昊默默的记录下来，毕竟在这个时代也有犯隐瞒犯罪事实，也是会受到刑罚的，而杜思怡这个行为，就算是把自己的妹妹从这次杀人事件里面摘得十分干净。

“我明白你的意思，外面的人也知道，不用这么勉强。”

“这我可不大好说。”

杜思怡说道。

“当时就一直闹哄哄的，要说拆迁，拆迁，只要拆了迁手上拿到更多的钱，日子就会变得更好起来。”

“然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挺失望的，我和那个楼里的人共同相处了十多年的时光，其实到头来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有点心灰意冷，然后就想着带我妹妹出去走走，去哪里都好。”

黄昊似乎能明白杜思怡的想法，在那个时候，在她最孤注无援的时候，她以为的成为自己家人，成为自己避风港的烂尾楼，此时已经不再像他想象当中的那么温暖。

兴许也只是他再造想象下来的结果。

“所以呢？”

“所以我后悔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思怡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捂住自己的脸，自责将它紧紧的包裹起来，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们不会死，他们都不会死的……”

杜思怡痛苦的说着，随后强行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原本大家其实已经想好打算搬出去了，然后那天我离家出走了，他们想着要等我回来，不管怎么样，即便被压死，也要等我回来，可是那时候的我太幼稚，太傻了，只想着这群家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却没有想到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只记住了恨，没有记住之前我们共同相处的爱。”

杜思怡缓缓的说道。

听了杜思怡的话，黄昊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按照他口中的意思，那群被强行压死在烂尾楼里面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想等杜思怡回来，给杜思怡一个郑重的道歉。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楼里的人呢，住在隔壁的小孩子平时就喜欢找我玩儿，楼上的马大婶儿做饭特别好吃，每次做点好吃的都会给我带过去，还有隔壁的沈大叔，我妹妹怕雷，雷声大的时候，她就会过来安抚我们两个。”

“现在因为我的任性，一切都没了。”

黄昊一直写字的手停顿了几秒，不知道是什么干扰了他的思路，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继续向下写。

“我就是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选择任性的离开，那会不会就会有另外的结局？我们会不会就可以全都安稳的退出那个烂尾楼？即便没有更多的积蓄支撑我们的生活，但我们有手有脚，想办法的话，总能活下去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不会忘了我在任兵他们家做女仆吧，那是任兵的手下说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思怡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黄昊严重怀疑继续在这个问题深究下去，杜思怡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后你就开始一直杀人？”

“差不多吧，我妹妹住院，楼被推了，我没有家可以去，当时就一门心思的想着要给那个楼里的人报仇，然后就四处调查，寻找当时推倒那个楼的人。”

“我第一个杀死的人，是驾驶着车的工人，我不知道那个车叫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个车可以很快的将移动完整的建筑变为恐怖的废墟。”

“他不可能是无辜的，任兵的手下如果是凶手，那那个开车的人就是凶手手中的一把尖刀，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人们的生命。”

这个本子上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受害者。

“我砍掉了他的双手，他说他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养活，也是被逼无奈的。”

“可是谁不是被逼无奈的呀，他开车去把那栋楼砸垮的时候，怎么不想楼里有那么多人，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会有家人去养活呢？”

杜思怡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怨恨，说道。

“第三个杀的人自然是任兵的手下了，那群只把钱挂在脑袋里面，丝毫不管其他人死活的东西，不配称之为人，我觉得我杀的对，杀了他们，可以让更多的人免受他们的迫害。”

杜思怡继续说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黄昊看到了他的血腥与残忍，也看到他幼稚的复仇，路上的一路艰辛坎坷。

有很多次他都差点被自己想要杀的人反杀掉，但是强大的求生欲望，不知道被什么支撑起来让杜思怡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了恐怖的杀戮。

与此同时，黄昊也不由得感叹起杜思怡的才智，里面很多杀人手法几乎做到了天衣无缝，以现在的科技杀人凶手不招出来的话，恐怕根本不可能勘破案子。

“嗯……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黄昊看了一眼本子上他所记录的时间和一个又一个死者，发现它们十分密集地排布在了过年之前，而在过年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血腥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