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努力学习的成果，去做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妹？”

黄昊这自然不是一个问题，他只是单纯的强调一些事情。

“别告诉我你甘心，有些事情读过书的人能做不读过的书的人也能做，你这么年轻就能去到研究院，又是个无身份，无背景的人，会有地方需要你的。”

“有屁用啊，你也不过只是听我说而已，你真正知道我是不是个有才能的人吗？是看我这个人的话语，听我这个人片面的遭遇，还是看那个不想上班所展示出来的市侩和幼稚。”

刘芳草激动地说道。

“有屁用啊。”

黄昊感觉此时的对话和那天在马路牙子上醉酒的对话差不多。

但此时的刘芳草却比那时要绝望的多。

那时的她还会抱紧身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孩子放声痛哭来释放自己心中的情感。

而此时，她只是冰冷冷的坐在黄昊的身边，嘴一张一合，像一个木偶一样，眼睛里看不出一丝光芒。

黄昊觉得刘芳草说的挺有道理的，索性就闭上了嘴。

“那你母亲之后怎么办，根据你之前描述，你一个月开的工资刚好够你母亲吃药的，现在你失业了，你所说的那些工作真的养得起你母亲吗？”

“多接几份吧！”

“多写几十份也养活不起的，这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你是从那个时候摸爬滚打过来的。”

黄昊说的。

“写书，找出版社把我写的东西发表出去，能写出名堂的话，挣的钱未必就比之前少。”

“所以你其实已经找好了退路，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你还没有来得及踏上退路。”

“差不多吧，这20万我一定会还你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一点想回研究院的打算都没有了吗？”

“……”

“一点也没有了，你也看的出来，我不喜欢那里，而且，那个科研项目即便没有，我也会照常运转，我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

刘芳草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摆的很明朗，此时，极度清醒地诉说着令人听了会更加绝望的话语。

“但我母亲不行，她没了我是真的活不了的。”

刘芳草说道。

“今天的事情确实赶巧了，我比较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心理去苦苦恳求一个信息透露的？还没有多少的网友来给你送钱呢？”

黄昊说道。

“不然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借钱的人，电话已经打遍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当时是确实已经自暴自弃了，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我要是来不了呢？你母亲今天要是死在医院了呢？”

“那我就和我母亲一起走，反正这世界上也没什么我留恋的东西。”

“你母亲是不想看到这样结果的。”

“那她最好就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吧，这样我们两个都能好过些。”

刘芳草说道。

“随便你了，医院还有没有床位了，这个时间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去外面找个宾馆，不安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这陪你一宿。”

黄昊说。

“随便你了。”

……

第二天早上，黄昊第一次见到了刘芳草的母亲。

这倒是符合了黄昊对于一个常年生病躺在病床上人的刻板印象。

刘芳草的母亲骨瘦如柴，眼睛突出，白色的眼仁上爬满了红色的血丝，身上的皮和骨头紧紧地贴在一起，头发已经掉光了。

不过看这副模样，应该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下了刘芳草，脸上的皱纹并不算太多，也可能是因为没有肉来撑着皮肤，所以表情永远看上去是僵硬的。

和许如意那个老太太的感觉截然不同。

刘芳草母亲脸上的笑意，要比许如玉那深邃而复杂的情绪平和的多。

那极度平和的感觉是对生与死的看待，与此同时，在他的身上也能看见和刘芳草同样倔强的感觉。

这对母女大抵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同样的苦命。

“阿姨，我是刘芳草的上司。”

黄昊亲自削了个苹果，递给了刘芳草的母亲刘梦霞。

“芳草的上司……”

刘梦霞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极其的迟钝，接收到的一些信息，似乎需要他耗费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做出反应。

“就是那个一直欺负他的？”

黄昊有些尴尬。

“不是，是另一个上司了。”

“另一个上司……”

“病人手术结束还没有多久，还需要好好休息，想说什么，等她身体再恢复了些再说吧。”

此时，一个护士端了好几瓶药，走到了屋子里面，刘芳草紧跟在护士的身后，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的难受。

即将被打在刘梦霞身体里的药被挂得很高很高，高到老人家伸手，根本够不到的程度。

那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几瓶价格昂贵的药物，嘴巴不断闭合着，老人家兴许是自己在和自己说些什么，不过没人能看见。

“你出来吧，让我母亲好好休息一下。”

刘芳草确实没想到，黄昊这家伙竟然会在病房里睡上一宿，至少他对黄昊的了解不多，通过网上那短暂的了解，只觉得这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黄昊点点头，身后突然传来刘梦霞虚弱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这些药得挺贵的吧？”

黄昊还来不及回答老人家的问题，就被刘芳草急急忙忙地拽出了房间。

“你母亲状态好像不太好。”

“可能是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如果是之前的话，这老人家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的。”

刘芳草说道。

“给你带的早餐，趁热吃点吧。”

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被递到了黄昊的手上，确实驱走了昨晚在病房里的一点寒冷。

黄昊昨天刚刚支出去了20万，此刻拿着这两块钱的包子，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会觉得有些烫嘴。

“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些天钱的事情不要着急，你多陪陪你母亲吧！”

黄昊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复杂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