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只要闲下来。脑海中就是宋志豪被带走的画面。这个画面时时影人在李玉的脑海中。让李玉再也无法正常学习。
此刻李玉正趴在五楼天台的铁丝网上。春末的风卷着柳絮扑在脸上，他看着楼下小花园里赵丽丽独自坐在长椅上的背影。她今天没扎马尾，长发被风吹起时露出后颈处暗红色的抓痕。
"你们听说了吗？赵丽丽上周五在网吧被人拍了裸照。"张浩神秘兮兮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李玉转身时碰翻了脚边的矿泉水瓶。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排水管流下，在赵丽丽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当晚九点四十三分，宋志豪蹲在实验楼后的灌木丛里。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眉骨处的结痂，相册里最新保存的照片是陆明明扶着赵丽丽上出租车的背影。当教学楼的钟声敲响第十下时，他摸出蝴蝶刀在树干上刻下第八道划痕。
次日清晨的雾霾里，李玉在公交站台看见赵丽丽戴着口罩。她单肩挎着的书包带子突然断裂，散落的课本中飘出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李玉弯腰去捡时，瞥见"市立医院肿瘤科"的红色印章。
"谢谢。"赵丽丽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手指在触到化验单边缘时剧烈颤抖。她转身跑开的瞬间，李玉注意到她运动鞋后跟处干涸的血迹，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拖出断续的红线。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李玉借口肚子疼溜回教室。赵丽丽的课桌第三层抽屉有块翘起的贴纸，底下压着的诊断书上，"骨肉瘤晚期"五个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窗外突然响起篮球砸中篮板的声音，他抬头看见宋志豪正在球场上暴扣，右臂上的纱布渗出血迹。
变故发生在周五傍晚的器材室。陆明明蹲着整理排球时，铁质储物架突然轰然倒塌。宋志豪站在阴影里转动着蝴蝶刀，刀刃折射的夕阳红光正好落在陆明明惊恐的脸上。"你以为找混混打我一顿就能接近赵丽丽？"金属碰撞声随着脚步逼近，"她连我送的奶茶都不喝，凭什么会要你这个病秧子？"
李玉举着手机的手在门后发抖。他原本只想拍下宋志豪威胁同学的证据，却从镜头里看到陆明明举起哑铃片的手。当蝴蝶刀刺入腹部的瞬间，鲜血溅在墙面的课程表上，把"生理卫生"四个字染得猩红。
警笛声响彻校园时，李玉正在操场狂奔。他右脚的鞋带不知何时松开，赵丽丽的诊断书复印件从裤兜里滑落，飘进正在修剪草坪的割草机。金属刀片绞碎纸页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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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拉起警戒线时，最后一缕夕阳正从器材室的窗户逃走。王警官蹲在血泊边缘，指尖掠过墙面上放射状的血迹，忽然在"生理卫生"的"生"字上摸到细微的凹凸感——那是蝴蝶刀刃留下的划痕，恰好穿过"生"字的最后一横。
李玉缩在医务室窗帘后发抖，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掌心冷汗，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雾。贴吧里最新飘红的帖子标题刺目："高二男生为爱杀人！起底陆明明与校花不伦恋"。配图是赵丽丽上周在图书馆帮陆明明擦汗的偷拍照，评论区的污言秽语正在以每秒三条的速度刷新。
"同学，该换药了。"校医的敲门声惊得李玉跳起来，棉签盒打翻在地。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垃圾桶里带血的纱布，恍惚间又看见陆明明捂着腹部倒下的模样。手机突然震动，王强的短信弹出屏幕："旧厂房监控明天报废，你最好今晚来处理干净。"
此刻的审讯室里，宋志豪手腕上的铐链在铁桌上磕出细碎声响。他盯着单向玻璃上映出的扭曲倒影，忽然发现右耳垂还沾着陆明明的血，已经凝固成褐色的痂。当警察出示从储物柜搜出的蝴蝶刀时，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这把刀去年切生日蛋糕时沾过奶油，现在倒尝到人血了。"
赵丽丽蜷缩在解剖室外的长椅上。白炽灯管在她头顶嗡嗡作响，走廊尽头传来陆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儿子不可能早恋！他每天都在医院照..."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赵丽丽把手伸进书包夹层，诊断书边缘的锯齿状裂痕划过指尖——那是今晨李玉帮她捡书时扯破的。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李玉踩着积水冲进旧厂房。生锈的铁门在身后自动闭合，月光从破碎的顶棚漏下来，照见地面凌乱的烟头和半瓶喝剩的矿泉水。当他踮脚去拆监控主机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拖拽声——王强正用棒球棍敲打着掌心，耳钉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警察下午找我问话了。"王强吐掉牙签，棒球棍刮过李玉的校服领口，"你说要是他们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话音未落，李玉突然抓起地上的铁管砸向监控设备。显示器的爆裂声惊起屋檐下的鸽子，在主机冒烟的前一秒，他看见监控画面定格在案发当晚：自己站在配电箱后，右手小指上的创可贴清晰可见。
宋志豪在拘留所惊醒时，铁窗外正飘着细雨。他梦见陆明明躺在解剖台上，法医镊子夹起的却不是内脏，而是赵丽丽那封被退回的情书。情书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请别再送我奶茶了。"当他想要看清落款日期时，法医突然变成举着蝴蝶刀的自己，刀刃上滴落的血珠在诊断书上洇出"误诊"二字。
翌日清晨，李玉在校门口被张浩拽住："你看新闻了吗？陆明明尸检发现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宣传栏玻璃映出李玉骤然收缩的瞳孔，他想起器材室陆明明举起哑铃片时涨红的脸，以及倒地后反常的抽搐。早读课的铃声突然炸响，盖住了张浩的后半句话："...所以说宋志豪可能不算故意杀人？"
赵丽丽的位置空着，课桌上放着她没来得及收起的化学笔记。李玉翻开被泪水泡皱的一页，方程式旁密密麻麻写满"对不起"，最新一行却突兀地画着笑脸符号。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他忽然发现笑脸的眼睛是用红笔点的，像两滴凝固的血。
午休时间，李玉鬼使神差地来到器材室。警戒线已经撤除，但墙面残留着人形粉笔轮廓。当他蹲下查看时，发现储物架底部卡着半张烧焦的纸片——那是王强勒索他追加费用的字据，边缘还粘着蝴蝶刀的银色漆皮。
黄昏时分，李玉站在赵丽丽就诊的医院楼下。住院部七楼窗边，他看见赵丽丽光着头在画素描，画纸被风吹起一角，隐约是三个男生在打篮球的轮廓。当他摸出手机想要放大画面时，身后突然响起警笛声。王警官从车窗探出头："同学，麻烦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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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的紫外线灯管发出蜂鸣般的噪音，王警官举着赵丽丽的情书在蓝紫色光线下来回翻转。当"误诊可能性37.2%"的字样在纸背浮现时，法医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看这个水印！"
情书右下角的医院LOGO在紫外线下泛着荧光，本该是"市立医院"的徽标却呈现出私立安康医院的凤凰图腾。王警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三年前因误诊丑闻倒闭的医疗机构。
此刻的李玉正在审讯室里抠弄小指结痂的伤口。监控录像的雪花点在屏幕上跳动，定格在他砸毁主机的瞬间。当王警官推门而入时，他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就像那晚旧厂房里漏雨的节奏。
"十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警察突然把现场照片拍在桌上。陆明明尸体的特写镜头里，右手紧攥着半片蓝色布料，边缘处隐约可见实验中学的校徽绣线。
李玉的喉咙泛起铁锈味，他想起那晚自己穿的正是蓝色连帽衫。当他要开口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实习警员举着物证袋大喊："王队！陆明明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匹配到新样本了！"
赵丽丽在病床上醒来时，化疗泵的滴答声正与窗外的雨声合奏。她摸向枕边的素描本，却发现昨夜画的篮球场场景被撕掉了最关键的一页——那个三分线外跃起的身影，校服背后本该绣着"宋志豪"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被橡皮擦破的残痕。
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时，带进一股熟悉的薄荷烟味。赵丽丽突然抓住她的手："今早是不是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来过？"话音未落，床头柜上的水杯突然炸裂，玻璃碴中混着一枚变形的子弹头。
与此同时，宋志豪在拘留所里用牙刷在墙上刻字。当刻到"奶茶"的"茶"字时，他忽然想起案发前三天去奶茶店的场景。收银员递过来的小票上，打印时间显示的是"14:07"，而赵丽丽诊断书上的取样时间却是"14:30"——两家医院隔着整整八公里。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战栗起来，牙刷柄"啪"地折断在掌心。鲜血顺着墙缝流进"茶"字的最后一捺，像极了赵丽丽那日在他眼前晕倒时，后颈抓痕渗出的血珠。
李玉趁警察换班的间隙溜进证物室。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着陆明明遗物箱里染血的校服。当他用镊子夹起那片蓝色布料时，突然发现破口处缝着极细的银线——这根本不是他的外套，而是实验中学篮球队员特制的抗撕裂训练服。
窗外响起惊雷的瞬间，他终于看清布料内侧用荧光涂料写的编号：SZHH-09。正是宋志豪球衣的编号。
医院的监控录像显示，赵丽丽失踪于凌晨两点十七分。值班护士的咖啡杯底检测出强效安眠药成分，而她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王强戴着医用口罩推走轮椅的背影。
当李玉根据匿名短信找到郊区废弃诊所时，地下室的场景让他胃部翻涌。赵丽丽被绑在牙科椅上，头顶的无影灯照着她惨白的脸。王强正用手术刀挑开她书包夹层，染血的诊断书飘落在地，日期栏赫然是陆明明的生日。
"你以为删了监控就万事大吉？"王强把刀尖抵在赵丽丽颈动脉，"从你让我假装陆明明指使开始，每次通话我都录了..."他的声音突然被破门声打断，宋志豪举着消防斧冲进来，右臂还戴着拘留所的电子镣铐。
混战中被踢翻的酒精灯点燃了窗帘，火舌瞬间吞没了诊断书。赵丽丽在浓烟中剧烈咳嗽，突然抓住李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单薄的病号服下，心跳的震动传递着某种密码般的节奏——那是运动会时他们共同编过的摩斯电码："CT片在画框后"。
当消防车的鸣笛响彻夜空时，李玉在火场中最后看到的，是宋志豪用身体护住赵丽丽的剪影。他手中紧攥的半页诊断书残片上，"良性囊肿"的字样正在被火苗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