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鼻的灰尘引得杨翌臣喉咙发痒，叮叮当当的铁器撞击声伴随着灰尘在空气中传播。

“＠＃￥＠！——”

“＆…＠＠＊＆！（＊！”

三位白袍人正围着马贺左右旋转，嘴里念动着隐晦难懂的咒语。

扭曲的语调让人汗毛之力，说是鬼哭狼嚎也不为过。

“第八席”人偶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右手握拳一磴，直直朝几人杀去。

几人视若无睹般进行着自己的仪式，空气中的污秽气息越来越厚重，源源不断地秽气从几人的仪式当中涌出。

就在“第八席”即将碰到他们时，淡蓝色的屏障出现，饱含着机械力量的一拳砸在蓝色光圈上。

阵阵波纹自屏障的表面出现，第八席还在加大手上的力度。

“轰！”

就在仪式即将成型的那刻。

钟怀摁下怀表，如飓风般的秽神气息瞬间灌进整座别墅之中。

杨翌臣召唤山海之书跃跃欲试，青绿色的法阵在他身后缓缓成型。

“撤退。”

“第八席”一拳卸力。

“可是！”

这是钟怀第一次反驳理事的命令。

“那真理之戒岂不是…”

“这是命令。”

“……”

“是，理事。”

趁着时停还没结束，“第八席”领着二人迅速回到车上。

就在时停刚结束的刹那。

霸道的秽神气息如潮水般往方圆十几米倾泻而去。

虽然不知道仪式的目的是什么，但杨翌臣知道名戒“真理”恐怕是拿不回来的。

这一切太来得太过神速。

或许……

杨翌臣看着车窗外的逐渐消散的光柱，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对方的目标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是马贺或者僮师？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马贺或者是僮师。”

“而是…真理。”

是的。

这一切太过顺利。

从马贺回到学校开始，似乎事情的走向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首先就是。

马贺为什么要回到学校？

其次。

为什么抓捕马贺的过程这样的顺利，钟怀的实力强劲是一方面，那还没有别的原因呢？

且除了马贺和怪婴外，这次抓捕中没有任何奉神会的成员出现。

就连在天恩福利院里异常活跃的“千身”都没有露面。

从马贺被俘，再到奉神会营救马贺，最后是举行不明仪式。

似乎一切早已被安排好。

奉神会就是算准了钟怀会使用名戒“真理”，故意放出马贺作为诱饵来引导基金会。

然后再提前准备好这个仪式，等马贺的审讯室结束就立刻展开行动，并把“真理”通过马贺来运输送完此处。

这样一来。

一切就说得通了。

马贺如果是想解决掉杨翌臣和钟怀二人的话，在进入学校的那刻就可以直接进行降神。

哪怕打不赢。

逃跑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却选择等钟怀动手之后，再奋力进行反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听着杨翌臣的推测，钟怀的右手死死捏住方向盘。

就连“第八席”也看着窗外沉默不语，虽然光柱已经散去，今后柳城地区恐怕要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如杨翌臣所料。

“真理”确实没有回到钟怀的手中，黑压压的夜帘下，诡计围绕在众人的心头。

“先回基金会吧。”

这是“第八席”陷入休止状态后的最后一句话。

……

“是我太大意了。”

钟怀落寞地坐在会议桌旁。

【接取到新的任务。】

【任务内容：此事关乎柳城安危，速夺回名戒“真理”。】

【任务时限：96小时/4天】

【任务奖励：599积分点】

【接收or拒绝】

杨翌臣毫不犹豫地选择接受。

“杨翌臣，你觉得呢？”

乐正理事并没有向钟怀问责什么，反而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他。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夺回戒指，虽然钟怀先生固然有些大意，但我并不认为他使用真理的决策是错误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乐正禅衣点点头。

“奉神会心思诡谲，恐怕他们在看见钟怀的那刻，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虽然不知道他们抢夺真理的目的是什么，但那个无名法阵已经传到档案部进行调查。”

“但不论任何，这样一件能修改他人大脑逻辑的秽遗物落在他们手里绝对是很危险的事情。”

乐正禅衣敲敲桌面。

又是一只人偶从墙壁上脱落，红色裙子、头顶鹿角，身体的大部分皮肤都被蛇鳞覆盖。

“帮我泡壶茶。”

“好的，殿下。”

殿下？

似乎都是戏文话本里的称谓。

“不必自责。”

熟悉的茶香充斥着会议室。

“如果仅凭枚小小的戒指就能摧毁柳城、撼动基金会…”

“那我们这么多年，岂非白干了？”

杨翌臣刚想开口。

强烈的刺痛感突然袭击他的大脑，类似于汽车鸣笛的声音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

混沌中。

他忽然听见巨型鲸鱼的鸣叫。

空灵的叫声迫使他意识清醒，再睁开眼睛时，杨翌臣正置身于一片深海之上。

堪比高山的鱼影在海平面之下肆意游荡，这片未知的深海他并不陌生。

这里不就是他吸收红尘网时莫名掉入的那片海域么？

呜呜——

足以摧毁灵魂的鲸鸣声自海平面下而来，杨翌臣的后背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又想喷我一身水？

哗啦、哗啦哗啦——

有足球场那么大的鲸尾在海面上翻涌，掀起的浪花向杨翌臣逼近。

“喂喂喂，上次不是已经滋了我一身水吗，这次又想干什么？”

咕——

轻松遮天蔽日的座头鲸跃出水面，杨翌臣整个人都被阴郁黑影死死压住。

掀起的浪花直朝他而去。

别吧。

最近流感挺严重的！

……

杨翌臣被淋得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嗯？”

“怎么了？”

突然起身的他引得乐正理事和钟怀二人侧目。

“没、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太闷了，想去透透气……”

乐正禅衣点点头。

“正好也晚了。”

“先看看档案部那边能不能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杨翌臣推门而出。

……

寂静的街道中。

细微的啮齿动物啃食声响个不停，如同锯木的“咔咔”声再无人的小路里很是骇人。

杨翌臣猜测应该是秽神在作祟，他有心想避开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啧。

烦死了。

什么东西啊！

本就心烦意乱的他在街边自动贩卖机里购入了瓶汽水。

恍惚间。

他从贩卖机橱窗的倒影中看见柳城的天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什、什么？

杨翌臣抬头看向月亮。

这！？

这是什么东西？？？

原本弓形的弦乐被一只瞳孔取代，无数着细小的眼睛从瞳孔中睁开一左一右地俯视人间。

在城市的另一边，矗立天地间的巨型“海胆”格外显眼。

怎么回事？

这是新的秽神吗？

这些奇怪的东西杨翌臣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在从基金会出来之前，天空还是正常的！

杨翌臣震惊地看着天空中的“新月亮”，众多眼睛中的一只和他对视。

沙沙、沙——

晚风吹动樟叶。

杨翌臣站在路旁紧张地吞咽时口水。

怎么办？

要不要假装看不见？

无一不是在看我呢，可能刚好只是看我这个方向而已……

然而。

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人和月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杨翌臣就是感觉它正在看自己。

杨翌臣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假装自己和正常人似的在无人的街道上漫步。

我看不见。

我看不见看不见。

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光影。

一个人形的光影。

就像是有人把纸卡剪出人形，放在灯前映射出影子似的。

那个人影站在跨海大桥的中间，痴痴地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看着面前怪诞的世界。

基金会入门书籍中的一个词语突然蹦出自己的脑海。

无视度。

指人类能窥见和接触秽神的程度，根据秽神的界限，无视度总共被分为七级。

从前杨翌臣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但现在突然又能看到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就是他的无视度又提高了。

是因为那头鲸鱼么？

杨翌臣尽量无视身边的异常，向着回家的方向出发。

咚、咚、咚咚……

黑影将他覆盖，长着蛙蹼的脚踩在他的旁边。

随后又缓慢的抬起、猜落。

杨翌臣低着头，始终不敢看。

等它走远了后，杨翌臣才敢回头。

那是个同时具有青蛙和人类特征的秽神，身上一串串的软肉像是名菜“泥鳅钻豆腐”般挂在它的身上。

秽神身上的肉瘤相互扭曲，最终结成了“贪婪”两个字后又炸开再次重组。

贪婪界秽神。

这说明杨翌臣的无视度至少也已经提升到了五级。

这秽神的头部像是只有一张裂到鬓角的兽嘴，恶心的皮肤粘液从它的嘴角滑落。

滴落到地面上的液体像是细胞般不断分化，随后又变成一个缩小版的“人蛙”。

它们彼此吞噬，相互争斗。

不断地分食分化出来的同类，最终唯一的胜者又因大饱口欲而肚皮破裂而死。

杨翌臣就看不明白它们在干什么，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