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杨翌臣此刻置身于令人迷茫的混沌之中。
除了周围不断浮动的气泡。
黑暗之中再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中。
“杨翌臣。”
“杨翌臣？”
混沌中。
杨翌臣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谁…
是谁在叫我？
“杨翌臣！”
【生命值—1】
【生命值：99/100】
钻心的痛感从大腿处过遍全身，杨翌臣瞬间从黑暗中惊醒。
“你再不醒，理事可就要把我从十三楼丢下去了。”
钟怀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无奈地摆了摆手。
在他昏睡之中，钟怀已经把人带回了观潮基金会所在。
“这次也太不小心了。”
乐正禅衣端坐主位，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桌面。
哒、哒、哒……
空气中一时安静得可怕。
“啊哈哈，理事大人这可真不能怪我。但好说歹说杨翌臣这不是还好好坐着么。”
一个歪七扭八的人偶凑了上来，那人偶的做工十分敷衍，就连眼睛都只是拿两枚扣子替代。
虽然纽扣眼睛毫无动态，但杨翌臣依然能从其中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
这些人偶…
能和乐正禅衣通感？
“我、我没事。”
杨翌臣摇了摇脑袋。
混沌感被驱逐了不少，整个人也恢复了些意识。
“马贺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翌臣硬生生把后面的“老师”二字憋了回去。
“不知道。”
回答他的不是钟怀，而是一直坐在会议桌边的乐正禅衣。
喔。
对了。
乐正理事吸收有能够观测某地方的秽遗物。
“他使用了类似于结界、幻境之类的秽遗物，并且还有嫉妒界秽神出现的痕迹。”
“如果贸然闯入的话，恐怕会引起秽神暴乱。”
秽神暴乱，是指某些秽神在察觉外来者时突然实力暴涨的现象。
大部分秽神对“窥视”十分敏感，所以一般情况下乐正禅衣都不会过于激进。
“嘶…所以马贺是僮师这件事观潮基金会早就知道了吗？”
杨翌臣的头还是有些疼。
“对了，刚刚的是秽遗物吗，感觉不太像。”
杨翌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刚刚被海兽吞噬时并没有以往遇见秽神，或使用秽遗物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加入观潮基金会的人呐。”
钟怀转动着手中的信封。
“这是观潮基金会科研部新研发出来的黑科技——堕落之吻。”
科研部。
是观潮基金会三大分部之一。
科研部、收容部、档案部，这三个看似简单的部门构成了完整的观潮基金会。
严格意义来说，所有非科研、档案部的成员，都属于收容部的成员。
也有少部分成员会兼任两个部门的会员，前提是他们拥有这样的能力。
科研部主要研究秽遗物，收容部目标是秽神，而档案部则负责对秽神、秽遗物、秽神相关事件进行收集、调查、归纳等工作。
“仿真秽遗物。”
“或者说，人造秽遗物。”
钟怀把信封递给杨翌臣。
这和他曾经收到的基金会邀请函不同，厚实外表并不算精细，表面粗糙的触感还有些硌手。
“具体的原理我们也不太清楚，因为科研部研发的东西大多都是机密文件。”
“不过……”
钟怀给浅抿了口茶水。
“理事大人应该会知道。”
“说回马贺的事吧。”
乐正理事清叩茶杯。
“关于马贺是僮师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因为这一门行当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遗失了。”
在乐正理事的讲述下，一段属于柳城的历史画卷缓缓展开。
僮师在柳城存在已久，真算起来他们也算是柳城的本土盲目者。
但在二百年前。
柳城的僮师忽然尽数消失，就连当时的档案部都没有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当时柳城最强的僮师好像是叫…马不信？”
“我记得那个男人能同时召唤四个神灵下凡，据说还能让普通人借尸还魂。”
乐正理事语气平淡。
仿佛在述说一件关于老友、邻居的旧事。
“那他真的能做到吗？”
杨翌臣不禁询问。
“至少我没见过。”
“那他们消失的原因至今也没能查出来吗？”
“是的。”
“有一次我在档案室里查阅资料，看见当年的文件中隐晦地猜测僮师群体的消失或许会和一个组织有关。”
“什么组织？”
“黄衣修道士。”
乐正理事顿了顿。
“也可能是因为当时观潮基金会的能力和装备还不如现在，所以情报有误也是有可能的。”
杨翌臣思忖了一会儿。
乐正理事不可能莫名其妙讲起这段历史，只有一种可能，她也认为僮师重现和“黄衣修道士”有关联。
“理事的意思是，当年的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甚至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他们相互勾结？”
钟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乐正理事也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是的。”
“你还记得要拿你去献祭的狂热教徒吗？”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男人满嘴喷章鱼触手的画面依然令他记忆犹新。
“他们就属于黄衣修道士。”
杨翌臣隐隐感觉，他所遇见的一切似乎在冥冥中相互串联。
乐正理事的眼底暗朝汹涌。
“如果僮师真的和黄衣修道士联合的话，那将会很难办。”
是了。
能召唤秽神的法师，加上一帮信仰秽神的狂热教徒。
并且他们还能利用各种办法令普通人看见甚至是转化成秽神。
“我去档案室调取了僮师还有黄衣修道士的资料。”
“自从二百年前僮师们销声匿迹后，柳城再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而黄衣修道士的行动也十分隐蔽难寻。”
“基金会和柳城官方联手进行数次抓捕都没能一网打尽。”
“马贺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你们万事小心。”
“还有。”
“他的身体还承受不了堕落之吻，等他多吸收几件秽遗物再考虑给他使用吧。”
钟怀摊了摊手。
“好吧好吧。”
“马贺的事情我会和校方沟通，你那边还要继续上学么？”
“当然要啊，为什么不要？”
……
等今天结束，距离消灭怪婴的任务就还剩三天。
杨翌臣躺在床上揉了揉额头。
现在任务的进展很微妙，如果单独一个怪婴秽神恐怕还好说，但加上了那个棘手的马贺。
现在杨翌臣已经能确定，那日在教室里对他动手的人就是马贺，就连招数都是如出一辙。
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袭来。
杨翌臣感觉这些稀碎的事件彼此似乎相互关联，但却又找不到可行的突破口。
虽然黄衣修道士和僮师的事情也不容小觑，但对杨翌臣而言消灭怪婴才是更重要的。
尽量找机会吧。
暗处还有黄衣修道士在虎视眈眈，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但杨翌臣总有山雨欲来的预感。
接二连三的变故实在是让他有些精力不足，更何况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秽神也是不弱的精神污染。
唉，睡吧睡吧。
狗命还是挺重要的。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三天。
生命值是一天恢复一点，所以杨翌臣的生命值已经恢复到满值。
但法力值依然少得可怜。
【法力值：8/20】
杨翌臣轻车熟路的下床、洗漱、换衣服，在街上秽神的“目送”下往学校出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路上的秽神……
好像多了些？
他看着面前那个由几十颗心脏组成的小“肉山”，刺鼻的血腥味令人胃酸难忍。
看不见。
看不见。
我看不见你。
你看不见我。
杨翌臣默默掏出手机。
……
“喂，杨翌臣。那天领导都跟你说些什么了，直到放学你都没有回来。”
“没有什么，让我填了几个表格然后问了我好多问题。”
崔千峰咂咂嘴。
“你说这些人也真事儿。”
“动不动就隔三差五搞个什么检查、报告，也不知道弄得这样大张旗鼓地给谁看。”
一向早到的风间秋心并没有出现，杨翌臣略微疑惑地看了看身前干净整洁的位置。
“你还不知道吧……”
崔千峰忽然凑了过来。
“风间秋心是个巫女！”
旁边的兰雨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嘴里挖了一句。
“你再小点声，不然其它同学听不清楚。”
大哥。
我知道了。
而且我还见识过了。
当时还花了二百块钱！
“那他今天…？”
“好像是她们家里要弄什么大型法会，估计得请个一、两天。”
叮铃铃——
一个陌生的女老师走了进来。
“同学们早啊·。”
“你们亲爱的马贺老师请了几天假。在他回来之前历史课都由我来上。”
前排的一众同学纷纷叹气。
毕竟像马贺老师这样帅气年轻又有趣的老师实在是世所罕见。
杨翌臣可不会觉得马贺是跑掉了，就凭他那天展示出的实力恐怕他和钟怀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不过……
钟怀应该没有这么弱吧？
怎么连还手的本事都没有？
那天被打得直叫逃跑，怎么看都和他儒雅的形象不太相衬。
现在仔细想来。
似乎昨天的事情有很多合理与不合理都被他给忽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