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追逐那志高无上的权利还是那平平淡淡的田野生活？老板问过很多人。

每一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或者只有到了生命的尽头回顾自己的一生才会知晓。

“老板，你好！能麻烦你个事吗？去接一下我老伴。”钟婶急急忙忙的推开店门，她是隔壁钟表店李伯的老伴。长得非常慈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家闺秀。只是两口子一辈子都没有育有儿女。

“是钟婶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李伯不在店里吗？”小白看着急急忙忙的钟婶示意他不要着急。

“现在这个点很难打到车，你能开车带我去接一下你李伯吗？麻烦你了。”钟婶说完后，老板看见钟婶眼角慢慢湿润起来。

“没事，我反正有时间，你等下，我去拿车。”小白心想先去取车，有什么事车上再问。

“谢谢了！”

钟婶坐在车里，手一直紧紧攥着，可以看出她很着急。

“钟婶，你能给我说说怎么了，李伯是有什么事吗？”

“你李伯最近每次都很晚才回家，可每次问他，他都回答不上来，只是说最近关门很晚。有一次我好奇以为他是因为最近生意好，在店里忙我就去店里看看。可那天他还是平常时间关门的，他没有直接回家，去了那间我们都很喜欢吃的烤鸭店那里，其实那里早就拆了的，他是知道，但是他那天就一直问别人这家店怎么不在这里了，搬去哪里了！”钟婶抹了抹眼角的泪继续说到“其实那店搬得也不远，他问别人别人也给他说了，但是他走几步就又开始问别人这店搬去哪里了，就这样整整几个小时，他就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问路人。”

“这是，失......失忆了？”

“嗯，有一次我假装骗他说是一起去体检，然后医生说你李伯得的是什么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

“嗯，就是阿尔兹海默症。那家烤鸭店是我刚和你李伯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去吃的，后来年纪大了，什么三高都来了，才很少去的。所以我奇怪他怎么去那家烤鸭店才带他去医院检查的。”老板看得出来，一提到李伯她脸上就会很自然的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早已习惯相互陪伴。“那时候我和你李伯都刚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其实是很少的。他舍不得给自己买吃的买穿的，但是只要我喜欢的他从来都会在领工资的第一时间带我去买。就比如这家烤鸭店。”

“你李伯比我大10岁，是个穷小子，那时候父母知道我要和这家伙在一起，说什么都不同意，还找家里的亲戚朋友来劝我，可谁叫我那时候那么喜欢当兵的呢？记得那时候他退伍荣归故里，我就站欢迎的队伍里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眼，就让我无法忘怀。”钟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笑难掩年轻时的风华。

“他既不浪漫又不圆滑，甚至还有一点木讷，每次别人说他什么他都只是笑一笑。不过他也是一个非常倔的人，有一次父母为了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把我关了起来，他就在我家门外跪着，这一跪就是十天啊，要不是我以绝食抗议我的家人，我估计着家伙得饿死在我家门外。”

“再后来，在婚礼的时候他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我父母说我保证让你们的女儿幸福，保证......那时候的我就觉得，固执也好，木讷也罢。对我和我的家人好就是最大的幸福。”

“李伯是个好人，我是知道的。”小白笑着说到，笑得很认真。

“呵呵，人老了，话也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钟婶歉意的说到，这一路都是她在说话，也不知道年轻人喜不喜欢听自己唠叨。

“怎么会呢钟婶，你尽管说，我喜欢听。嗯？你看前面是不是李伯？”小白突然看见马路上的人影很想李伯。

“是他是他。”钟婶抬头望去，开心的说着。

“这样吧你先过去。我想李伯这会一定还没吃东西吧？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买一点过来，一会车上吃也可以。”老板抬头望去，李伯在远处东张西望，时不时朝路上的行人问着什么。突然想着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就是共同经历时的你懂我懂吧。

“真是麻烦你了。那我先过去”

“不用客气的，李伯也经常带你给做的饭菜来给我吃呢，我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嘛。帮忙是应该的。”老板示意不用客气，指了指远处让钟婶赶紧先去把李伯找回来。然后自己朝着另一处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老李啊，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啊？”钟婶上前一把拉住正在询问路人的老伴。

“嗯？小玲你怎么来了？我要做什么来着？哦，我要给你带你爱吃的烤鸭呢，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记得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我问别人别人都说搬走了，怎么可能嘛，别人那是祖传的店怎么可能搬走嘛。”李伯看到自己的老伴也是非常的欣喜。

“走，咱们回家，这家店真的搬走了，而且你忘记了吗？我有三高吃不了了现在。咱不吃了，咱回家好不好。”看着老伴的样子，钟婶心如刀绞。

“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呃，好像是哦。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李伯好像想起来了，慢慢的记忆正常了起来。

“你啊你，肯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这条旧街都拆了多少年了你还以为那家烤鸭店在这里呢，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肯定是接你回家啊，你看看这会都几点了，天都黑了。”挽起老伴的手，钟婶无奈的笑了笑，有责怪，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时老板也从远处走来“李伯，你看这是不是你想买的烤鸭？我给你带了两份回来。”小白一手提了一只打包好的烤鸭。

“啊，是小渊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李伯接过一只烤鸭闻了一下。“嗯，就是这味道。就是他家的。”小白看见李伯像是口水都快要出来了。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听钟婶说这家店的烤鸭非常好吃，刚好有空，就带着钟婶一起过来了。”老板不知道钟婶有没有把病情给李伯说，只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走吧，回去到我店里坐一会，一起吃烤鸭。今天我们喝两杯怎么样？”

“好嘞。”李伯擦了擦嘴角，听到还要喝两杯后更是两眼放光。

“好什么好，今天已经够麻烦小渊了，你还要去别人那里蹭吃蹭喝吗？”钟婶挽着老伴的手。埋怨的打了他几下。只是这几下明显是关心幸福的感觉比较多。

小白看着这一幕又想到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数十年不变的你侬我侬吧。

“钟婶你别这么说，我还得多谢李伯呢，平时你给带的饭菜可是有很多进了我的肚子呢。你要是再客气那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吃您做的菜了”老板笑着拉着他们上了车，缓缓的开在城市的街道上。

华灯初上，街道很亮。

人近黄昏，依旧情深。

酒过三巡人尽欢，李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本来老板想着先让钟婶带着他回家休息的，拗不过钟婶说要帮忙收拾了再走，反正离家也不远，老板也就没说什么。收拾完后老板也端了一杯红茶给钟婶，好给钟婶暖暖胃。

“小渊，你能给我一杯酒吗？”钟婶悄悄的看了看李伯，怕被他听到。

老板没有拒绝，毕竟谁都需要释放压力，只是听到钟婶要的是二锅头之后稍微有点吃惊。

“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之后钟婶脸迅速红了上来“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钟婶轻轻的捂着嘴巴。

“钟婶你应该不会喝酒吧，怎么想起来要一杯二锅头？这酒可是很烈的哦。”小白示意钟婶喝点红茶。

“不会喝，只是年轻时候和你李伯吵架时第一次喝的就是这酒。或许更多的只是想回忆一下吧。”

“你和李伯感情这么好也会吵架啊！”小白看着眼前的钟婶，岁月早以在她脸上写下了很多漫长的故事，可依旧挡不住年轻时端庄的气质。

“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绊几句嘴呢，不过与其说是吵架，还不如说是相互心疼对方。”钟婶说着说着开始回忆以前。“由于我身体原因要不了孩子，那时的我感觉对不起你李伯，也想过要离开他，可是你猜你李伯怎么说？他说这样我就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孩子或许是缘分不够，但是只要有你我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钟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幸福满溢。“他这个人不懂得藏心思，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你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有人问起这么多年怎么不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会说是他的原因，后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就把工作辞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吵起来，我就问他为什么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别人都下岗在家，你却倒好主动辞职。可他就这么杵在那里，任你怎么和他吵，他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你是不知道那时候真狠不得上去给他几耳光。直到后面我知道他这是为了维护我。他自己可以受委屈，可他容不得别人对我有一点点的伤害。”钟婶又再一次拿起那杯二锅头喝了下去。“就像你说的这酒真辣，甚至对于我一个不会喝酒的来说还有一点难喝，心想自己老伴怎么可以喝得这么起劲，喝的这么开心，现在想来是那时候没钱啊，就这二锅头便宜一点。”

老板乖巧的坐着，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孩子。面带微笑。如春风般和煦。小白想着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就如这二锅头，初尝难咽，回味却万千。

钟婶慢慢的趴在吧台上，酒意朦胧的样子，老板心想你这不会是第二次喝酒吧？是啊，这么恩爱，有一个这么维护自己，照顾自己，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在你身边守候，又有谁愿意醉意看人生呢？

“你说说，就这么一个不与人使坏，不与人争名夺利的同事，就这么一个舍不得自己吃穿却愿意给我一切的男人，就这么一个......就这么一个好人，好男人，好老公他怎么就得了失忆症了呢？”沉沉睡去的钟婶嘴里呢喃着，眼角泪珠悄悄滑落。她害怕，这么多年都是两人相互的陪伴，以后要是只有自己清醒那该怎么办呢。

悄悄的一件宽厚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钟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