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谈

和沈樱子打闹了一阵后，苏凡趁着小妮子收拾碗筷的间隙，来到了沈有才的卧室门前。

虽然已经帮沈家解决了欠债的麻烦，但苏凡却深知着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想要沈樱子不再向上一世那样出走异乡，那就必须从根上彻底解决。

而这个根，就是小妮子的那个不靠谱父亲，只有想办法让自甘堕落的沈有才重新振作，好好生活，那沈樱子才能改变命运。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烟草与酒精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

已经是下午三点，房间里却看不到丝毫亮光，加厚的床帘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就像是沈有才为情所伤而封闭的心防。

床头的柜子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一个个空荡荡的酒瓶，脏兮兮的烟灰缸中插满了烟屁股，简直就像是一个无人管理的垃圾场。

宽敞的双人床上，沈有才窝在被子里，只能依稀看到几缕黑发冒出来的头发。

反手关上房门，苏凡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阳光和空气涌入房间，瞬间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脚，苏凡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沈有才，不冷不热地说道：“沈叔，孙胜利那帮人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只见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然后沈有才才战战兢兢地将头伸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向了窗外的明媚。

晃了晃脑袋，沈有才坐起身子，从枕头边上摸着眼睛戴上，看向床尾的苏凡，热情地招呼道：“小凡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昨晚叔多喝了一杯，都没听见你来，不好意思啊！”

“沈叔，别装了，我想找你好好谈谈。”没有回应沈有才的问候，苏凡沉着脸，语气严肃地说道。

刚才孙胜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苏凡不相信沈有才还能睡得下去。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无非就是他害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而已。

可作为一名父亲，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逃避，把所有困窘都丢给女儿，这行径着实让苏凡不齿。

被苏凡一句话点破了自己的行径，沈有才老脸一红，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靠在床头，陷入了沉默。

“沈叔，那一万块钱的欠债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从今天开始，孙胜利不会再来难为你了。”见气氛陷入冷场，苏凡按捺下心中的火气，继续开口道。

“什么？孙胜利真的不要我还钱了？！小凡，你没和叔开玩笑吧！”听到苏文的话，沈有才眼中亮起一道精光，忙不迭地确认道。

这些天来，那一万块钱的赌债就像是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压在沈有才的心头，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此时得知竟然不用还钱了，沈有才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

“没错，不用还了。”看着惊诧万分的沈有才，苏凡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好好好，不用还了就好。小凡，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次是被孙胜利那帮人给骗了！我真没想着赌钱啊，是他们硬要让我玩的！”再次确认了赌债的事情，沈有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委屈巴巴地替自己辩解了起来。

“沈叔，我知道这次你是上了孙胜利的当，被他设局给坑了。但是我想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你真的不想赌，那么孙胜利的算盘也不可能打到你头上。”没有理会沈有才的苍白解释，苏凡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沈叔，按理来说你是我的长辈，我不应该这么跟你说话。不过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根本没办法尊重你。”

“自从邱阿姨走了之后，你就一直自暴自弃，整天酗酒不说还丢了工作。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靠樱子那丫头操持，你于心何忍。尤其是这次，我爸好不容易帮你置办家伙式支起摊子，不到半年时间你就去赌钱，人家上门讨债还把樱子一个人丢在外面，你难道就不怕樱子被吓出个好歹来，她今年才十七岁啊！”

“沈叔，你是樱子的爸爸，这些年樱子跟着你可以说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穿的什么，吃的什么？你把每个月的工资都拿来买酒，樱子只能穿亲戚给的旧衣服，吃市场上捡来的烂菜叶，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

一连串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刀子从苏凡口中飞了出来，每一把都直戳沈有才的要害，将他钉在了名为“责任”的耻辱柱上。

听着苏凡的话，沈有才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整个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虽然明知道面前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此时苏凡显露出来的气势却像是一位威严的老者，根本让他兴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

“小凡，你别说了。我知道我这个父亲不称职，是我拖累了樱子。实话告诉你，我也想让樱子过上好生活，和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快快乐乐的。可是我在厂里的风评早就烂透了，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把我当个笑话看，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啊！”

“这些年你们家对我和樱子甚是关照，我心里都记着呢。年前你爸给我张罗早餐摊子的时候，我是下定决定要好好干的，可不曾想遇人不淑，着了孙胜利的道......”也许是被苏凡的话引起了共鸣，沈有才声音有些颤抖，竟然对着苏凡吐露了埋在心底的心思。

“沈叔，你能这么说说明你还没有真正到无可救药的那一步。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都是男人，男人这辈子最大的责任和成就就是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邱阿姨和你离婚了，可你还有樱子啊！为了樱子，你也不能继续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了！”

“我听樱子说了，你那个早餐摊子其实干得蛮不错的，只不过是不小心走了歪路。只要你下定决心不再赌钱，不再酗酒，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看着眼眶泛红的沈有才，苏凡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时此刻，拥有三十五灵魂的苏凡就像是一位老朋友在和沈有才交心一般，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十八岁少年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