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屿在机甲被击破的同时,在大吼中准备变身。
可是把石头插进去了,烟尘之下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没有巨人,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变,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少年立在沙洲之上。
“你没有骗我吧?”寒屿甩了甩左手腕上变了形并且光芒充沛但啥效果都没有的手环。
它牢牢地和寒屿的左手结合,除此以外一点反应都没。
“它是声控的,我没和你说过吗?”“幸存者”不屑地说着。
“你什么时候讲过了?让你办事能急死人。”
说罢,寒屿又摆出动作。
“那我应该喊什么?”
“我大概记得几个名字啊……等我一下。”
寒屿的脑袋里冒出来几个词:“是这几个吗?”
“幸存者”本来还想收集自己的记忆,但不知不觉掉入寒屿思维里的海域内。
浮在这片由思维神经和意识网络造就的意识之海不在寒屿体内,是手环赋予的投影,但结实程度和真实程度都远超“幸存者”的预料,让它也对这个少年感到好奇。
“要不你挨个试试?”
“大叔喊的啥我跟着喊不就完事了吗?”寒屿问道。
两大怪兽已经跨过了机甲残骸,进入了旧城区警戒线外的区域,那里已经不是无人区了。
那里是避难所最后的屏风,还有不知多少无法顺利转移的家伙还在里面......
“根据总结的规律,每个人的石头不同,喊的内容也不一样……”“幸存者”回忆着操作过程,不过它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只能想到啥说啥,不过从寒屿的意识之海里它还是翻找出了几个熟悉的词汇,“反正试了也不亏,总比傻站在这儿当傻子好吧?”
“咳咳,那我就试试。”
寒屿右拳抵在人中上,清了清嗓子。
“三,二,一,Tiga!”
没反应。
“你在喊啥?”“幸存者”提出质疑,“算了,下一个。”
“等一下,有点羞耻啊。”寒屿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个中二病一样在这里胡乱喊叫。
“你再不快点,家都给你拆没了。”
“行。”寒屿撇开了胡思乱想。
“一,Gaiya!”
还是没反应。
寒屿双手抱头,对着头发一顿猛薅。
“还有别的词吗,你别说让我挨个念。”
“我理一理思路啊……你想到的词是同时好几个吗?”
“好几个一起……怎么了吗?”
寒屿不解。
“你是第一个召唤词特别多的家伙,别人都一个两个……”“幸存者”如同不懂说明书的老大爷一样在这里念叨,“就是说,你们人类是真麻烦啊,其他的你像艾拉默星人……”
“那你有啥好办法。”寒屿眼睁睁看着怪兽在他眼前不断前进,摧毁沿途的建筑,不断地来回踱步。
“那就喊我的名字吧。”
“你的,你叫啥?”
“你一定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吧?”
“啊哈哈。”寒屿打算搪塞过去。
“‘幸存者’……或者叫我官方名字‘Survivor’。”
“懂了。”寒屿摆出姿势,“幸存者!”
没用。
月光渐渐稀薄,岁月已经轮转。
寒屿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僵在原地。
“要不我还是直接上去啃怪兽的皮去吧。”
寒屿放下手臂,转过身体,放弃了挣扎。
“或许我本来就不行。”
看来命运没有选中我呢。
“别放弃啊,少年。”
“幸存者”说出了和大叔一样的话。
转过身,两架战斗机被维吉斯打落了下来,它们化作两团火球坠入地面。
嘣嘣两声坠地震响,弥天的火焰向避难所蔓延。
他远远地望见了错落的人影。
那是部分从避难所里逃出来的人。
“往外跑也是炼狱啊……”寒屿握紧了双拳,“大叔都豁出命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了,为什么会不行呢?”
“要不你把所有的词都试试……还有机会。”“幸存者”意识到危险可能还会来到寒屿的头顶,也着急了,语速加快,“都念出来。你不能慌,这玩意可不是意志薄弱的人能用的。”
“行。我不慌,我挨个试试。”
寒屿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词:“Ultraman,愤怒,Seven,烦躁,复仇,Jack,战斗,Ace,……”
念完最后一个,跟着怪兽足迹奔跑的寒屿还是没有实现“幸存者”的召唤。
“不行啊,果然只有大叔才行吗?我究竟该怎么做?”
寒屿陷入了一年多来从未出现过的迷茫。
他研究了这么久的怪兽不就是为了消灭它们吗?难道他的执念不够深,决心不够坚定吗?
正在满脑子乱想,游移不定的寒屿撞到了往警戒线内区域逃跑的人。
“魏叔,避难所Q23A不在受灾区,外面很危险的,您这样乱跑很危险的。”
寒屿撞到的正是他先前送面包时开门迎接的人。
“我也不知道,就广播里让我们跑出来,我们就跑出来了……”魏叔半张脸上凝固着血迹。
“那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塌了,我们跑到一半,整个屋顶往下沉,然后咵的一声天就塌了!”魏叔在那里比划着避难所遇难时的惨状,“全是血和灰啊,你晓得吧……”
魏叔哭了。
“有说哪里现在还比较安全吗?”
“新城区。现在怪兽在往墨阳驻军的方向前进,刚被破坏的新城区里的避难所还有空位,我去那里看看。”魏叔抹掉和着血的泪水。
“那您快去吧。”
“那你呢?”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寒屿平淡地回答道,“说不定能救不少人呢。”
他的内心像刚打磨完的镜子一样平静。
“那你要小心啊,我可看见了,不是人的东西行在大街上……”魏叔特意凑到寒屿脸边小声地说道。
他呼出的寒气让寒屿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魏叔奔跑几步消失在阴影里。
如泥般的黑影透露千年冰镇的阴凉,诡异而又通透。
寒屿于此中想通了一些症结。
于是怀抱着对事态的些微理解,他往旧城区深处走去。
走得越深,遇见的逃出来的人就越多。
寒屿开始不明白起来。
他本来应该很明白的。
这些人在逃什么。
我为什么在往前走。
他的思绪在一顿一顿地行进中踏入了一年前的世界。
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惊醒,往床边一摸却只摸到破碎水管喷出的水花。
地面下的供水管道被挤压得变形,一点点小水流激得他于寒风中清醒。
怎么了?
为什么自己的身下只有半张断口完整的木板床?
妹妹呢,爸妈呢?
他腾的一下蹿到床位,穿上鞋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被怪兽踩出的深坑。
深坑之下是模糊的几片碎步和血色的颜料。
和大叔身上的,和魏叔身上的都很像。
寒屿像只僵尸一样朝前摸索。
为什么人痛苦的时候不会嚎叫出来呢,就像两头怪兽一样?
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不能在濒死的时候抽出自己的脊骨以保不死,就像两头凶兽变异一样?
如果爸妈和妹妹发出了一点求救的声音,他都能听见的,他一定会在怪兽踩下那一脚前拯救他们……
咚咚,地面在颤抖。
熟悉的地震降临了。
思维模糊,他听不见“幸存者”喊他的声音。
地震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在一瘸一拐地蹬着崎岖的阶梯。
“我就算有力量,也做不到啊,大叔……”
寒屿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在他的眼睛里被歪七扭八地拉长。
“哥哥,你在哪?”
寒屿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他因此从黑梦中惊醒。
烧起来的火光带来令寒屿复苏的温暖。
但火光燃尽,眼前只有一个衣服破烂的小女孩。看
来她也喜欢粉色的衣服。
她的哥哥呢?
齐哈尔笨重的身躯出现在避难所A127B的上方。它毫不注意地踩了上去。
当它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踩在坚硬的物体上时,齐哈尔巨大而笨重的身躯已经被掀翻。
12万吨的怪兽就这样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巨人踢到了半空中。
明月已经死去,旭日将要恒升,黑暗之中,继承了辉煌的人终于苏醒。
“幸存者”降临在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