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好戏就这么结束了，洛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林示倒是有些发懵。

虽然洛泽简单给他讲了一下那什么归去剑庄和南熙皇朝的尴尬定位，但是他也没有觉得两者之间非得要闹得很不愉快不可。

不过他倒是好记下了那郑家的三人，他们也算是自己的仇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南熙皇朝可是一只豺狼，野心勃勃，一直都妄想着一统天下，可惜不管是太玄宗也好，归去剑庄也罢，或者那些妖族，那些其他的修仙势力，都不去鸟他。名义上疆域万里不见头，实际上这片疆域之中可是有着好几个不需要听从他命令的势力，这种情况一直都是南熙皇朝心头之病，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改变，可惜只是痴心妄想而已……”洛泽说着，听起来他对于南熙皇朝也没有好感。

林示默默听着，把洛泽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心底很是感激洛泽，洛泽这个护道人十分的负责，给他讲了很多东西，传授了他很多知识，虽然他现在还用不到，但是至少日后需要时，他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一样。

洛泽驮着林示走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没有施展任何的神通，也没有爆发出任何的威势，但他走在这一片魔土之中却是如履平地一般，没有任何的地方能够阻拦他的脚步，没有任何的魔物敢来招惹他。

不管他是走到哪里，无论是有着多么巨大的魔物，要么蛰伏不出，要么主动避开，看得林示心里十分震惊，不知道洛泽究竟是什么实力，他也问过，可惜洛泽都没有回答他。

洛泽带着林示感受这片天地。

虽然这个地方，本身天地灵气就是不纯，尤其是现在，几乎只能感受到那股骇人的魔气，洛泽还是带着他，让他好好感受这天地，让他感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无缥缈的道……

三天的时间，很短，一晃而过。

洛泽驮着林示进入了林家村。

骑在洛泽的背上，林示沉默着，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看到了一切，看到了林家村的下场。

除了他自己和那个老道士之外，其他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些村民，那些族人，那些同胞，只要是林家村人都死了。

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是这些村民都是死在同一个地方，所有人都集中死在那老庙前的山脚下。

大人、小孩、老人，只要是林家人，都是死在那里，所有的尸体堆放在一起。

尸体的周围插满了符纸，鲜红的血液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一把桃木剑立在那里，几碗黄水摆在一旁，那桃木剑已经断了，一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那装着黄水的碗也是破破烂烂的，每一个不是有缺口就是有裂缝。

老道士就坐在那里，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皮肤十分干燥，看起来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似的，但是他还没有死，身前的一个火盆还在燃烧，他还在不断地往里面添加着符纸。

看着那些族人的尸体，他心里很痛，十分的悲痛，有满腔的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

林示走到了老道士的身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

林家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劫难？

为什么没有人出手救下林家人？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林家人死了，就如卫轩说的一样，都死了，哪怕是这些凡人，也都死了，没有谁能够逃脱。

“贫道……尽力了……”见到林示来到自己身前，老道士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他们都是我杀的，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

林示一愣，更加懵逼了，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就又听到老道士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在这魔气之下，他们注定要死的，我们林家从来没有入魔的，我的选择或许对于他们也是一种解脱。”

林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虽然他心里知道老道士说的是对的，如果注定一死的话，那么没有痛苦的死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贫道是林家的罪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纵然万罪在我，罪孽深重，贫道也不曾后悔。”老道士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有人说，一世命即万世命，被镇压一世当永世如此，贫道不信，偏要逆天而为，这世间又有谁是生来的罪人？”

“绝户计！斩草除根！都是好手段，死亡是命中注定的，但现在，贫道搏出了一线生机。”老道士说着，看向了林示，“我不在乎对错，上千年的镇压不能成为永世的镇压，我可以成为罪人，但后人不能，可惜……我尽力了……”

“文远老祖，您……”

“你知道何为修道吗？”老道士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林示摇了摇头。

“我是罪人，也将为此付出代价，但是你不是，过去你不知道的东西，现在我来教你，只是教不了你什么了……”

道，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所谓修道，实际是演道，以自己的理解将天地间的道演化出来，让自己和他人能够看得懂。

但终究可以理解为一种创造，哪怕这样的道过去存在过，只要其当世不存，你能够悟出来，将之演化出来，便是衍道，便是创道，便是修道。

没有谁能够凭空创造一样东西，只要他创造出来一样东西，那么这样的东西便是有所存在的，一定有所依存。

譬如，你创造出一棵树，那么已经存在的树便是我所创造的这棵树的依存；你创造了一个世界，那么已经存在的世界便是你所创造的世界的依存。

这种依存，并非一定是一种实物，或是一句话，或是一个字眼，但无论是什么，都是让你对它产生了理解，你的理解便是这个依存产生的纽带。

如果你无法对某一个东西产生理解，那么你就无法创造出一个新的东西来。相对的，如果没有那样的依存，你便没有理解的对象，那么更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东西了。

所以修道、创道、衍道即演道，本就是将天地间本就存在的大道，按照自己的理解演化出来，从而形成一条新的大道。

这样的理解，这样的衍化，这样的创造，其实并不存在绝对的对错，无非是别人比你走得更快、更轻松、更远罢了，都是根据自己的感悟所创造的，其高远也取决于自身。

老道士不断地说着，林示认真的听着，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老道士说的东西。

就包括那洛泽都是听得津津有味，在这方面，老道士也是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说出来也是对自己有一定帮助的。

时不时的，老道士还会用一些手段去演化某一些大道，当然只是展现出某一点东西来。

譬如，勾动这风、火、水、雷……又或是调动那远处的魔物。

时代一直是变化的，大道也是，没有一成不变的，这几万年来，天地一直在变，那些大道一直在变，可以说和以前的某些东西发生了冲突。

有一些过去的东西现在已经不能用了，但是却可以衍生，可以变化，不需要将一切都推翻，不需要所谓的自混沌而起。

但是，不管这天地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总有人能够走到那大道尽头，总有人能够感受到那种超然的力量，天地修士依旧能够修炼。

世人总说修仙，修仙。

在那些凡人眼中，哪怕是那些筑基境的小修士，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但是在那些强大无比的圣人眼中呢？到底哪种人物才是仙人？

说到了仙人和凡人的话题，老道士突然看向洛泽，说道：“洛泽，你可曾见过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

“不曾，但应有仙。”洛泽淡淡说道。

“我知道，但为什么那些仙人早已消失不见？为什么就没人愿意管一管这凡人的疾苦？”老道士颇有些不满。

但，话又说回来，不论是凡人也好，仙人也罢，只要每有了一个新的进步，不论你存活了多久，不论你是那么的无敌，你都需要一个新的感悟，只有不断的感悟这天地，才能察觉到这天地间最为细微的变化。

“天地存有大道，众生将之演化出来为这样的大道冠名。大道有时，众生能够为其冠名却不知其根源；大道归于混沌时，天地众生皆是凡人。”

“大道归凡，众生归凡；众生归凡，大道却不一定归凡……”

老道士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不断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不管是告诉林示也好，还是洛泽听去也罢，他都不在乎了，只想着把自己心里东西说出来。

说着说着，他停下了言语，抬头看向了天空，良久才徐徐说道：“昔日先贤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过去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我觉得，道源本一，天地藏混沌，众生衍无极！”

“道、众生皆是依存于天地，道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众生能够发展，众生存在又是为了道得到释放，两者又互相依存。”

“天地在，道便存，道存，即我存！”

“这即永恒！”

老道士最后一句话说出，洛泽都是大惊失色，身体一震，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能够理解老道士说的话了，需要他仔仔细细的去品味。

仿佛那是什么极为高深莫测的功法，极为繁琐糅杂的心诀，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而当他细细品味之后，当他能理解些许之后，他一下子就感觉有着一条通往光明的神桥在他的脑海中架起一样，一下子指引着他通往一个全新的世界，通往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个时候，洛泽的脑海中不由得再度浮现出了老道士说过的那番话，“有人说，我是三千年来算术天下第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天地一丈，我可算九尺！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他方面，我亦有机会称第一……”

深吸了一口气，洛泽向着文远道人深深一拜。

林示默默听着，现在的他还听不懂，不知道老道士到底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老道士说的是对的，他也明白洛泽应该是感悟到了什么，所以他更是牢牢将老道士说的记下来，哪怕他现在不明白，但没有关系，日后总有明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