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是个家底丰厚的有钱人家,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搬到了这贫苦的地方,也丝毫掩饰不了那种骨子的高贵的气息。
那样的高贵单从修建的房子便能体会一二。谷家的大院,从外面看去便是绿柳周垂,自里而外,散发不俗的生气。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廊下是满园春水,池中莲鱼相映,更有山石点缀,上面应是花团锦簇,共成一副池中山水鱼戏图。可惜的是这是冬日,那些美景方得过了寒冬才能一饱眼福。
少年走在丫鬟的身后,目光四处游荡,心中能想到这院前池塘春后的美丽。
接着,走过这进门后的曲廊,便是步入那前院的石板路上,院中甬路相衔,用的整齐干洁的黑白两种石板,两旁排着几个小池,其中有各类绿植点缀。再往前走,一段台阶映入眼帘,中间御路部分雕龙刻凤,用的也是白玉石,彰显雍容华贵。
走到台阶前,林示抬头一看,眼前的楼厦共有三层,最下边梁上悬着“太平天谷”的匾额。这是他第三次看到这块匾额了,这一次看到它,心中依旧不由得感叹,大户人家的形式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林示依旧跟着丫鬟前行,并没有走进这正堂,而是沿着左边走廊走向侧院而去。并没有花上什么时间,简单走过几个转角,便是到达了侧院。一眼看去,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条水道,自院墙顶而起,盘竹而下,沿尺许沟渠绕过房屋,百转千回最终流入了前院的池塘之中,这一渠水是活的。
“麻烦来公子在此等候。”丫鬟轻轻做礼,随后便是前往屋内禀告。
林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懂得一二的,当下也是拱手还礼,说道:“麻烦了。”
见到丫鬟离开,林示也打量了这四周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前并没有来过这侧院。一时间思绪乱飞,就像是小乞丐进了大观园一样,可谓是大开眼界,只能是在心中暗叹还好没有出丑。
不多时,丫鬟便回来告知林示前去屋内等候,林示自然是只能照做。
一走进那间屋子,林示便看到那里放着一张金丝镶边的木质大案,看起来是某种很名贵的木材做的,可惜他并不认识。那案上放着几本书卷和一些名家法帖,书旁放有一方宝砚和一架毛笔,笔上的墨水还闪着微光,十分湿润,看起来不久前还有人在此书写过。
林示慢慢走上前去,看到了案上的那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字,认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那写的应该是“半盏春秋”。少年微微一愣,想起来以前学堂教书先生写过的字,讲过的话来,突然想到这四个字应当说是气势磅礴,不像是少女写的,至少在他的他印象里,那个少女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随后简单的看了看其他地方,不管是各种花鸟字画还是各类瓷器玉雕,林示都大开了眼界,但实际上他也看不懂,但是他从心里觉得这些东西很好,也很贵,至于有多好有多贵他也不知道。
就在林示像个乡巴佬一样打量着屋子的同时,一旁的屋内走出来了一个少女。
少女一袭紫衣,身材高挑,比屋内的那个少年都要高出半个头,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眼眸慧黠不失妩媚,胸脯微微隆起,耳边黑发随风而动,若是再年长个几岁,石榴裙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臣服。
“小柿子!”撩开帘子,一见到正在傻乎乎看画的少年,少女立即轻呼一声,眼睛瞬时变得清亮,快步走过去,同时满脸希冀的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听到帘子被撩起的声音,林示心头便是一喜,随后那一声呼唤立即传入了他的耳中,急忙转身看去,看到了那递过来的糖葫芦,有些惊讶地轻呼道:“你这是……给我的?”
少女抿嘴一笑,见到林示没有接过糖葫芦,依旧是伸着手,道:“对啊!我可是专门给你买的,从外面来的,不是这儿的,也不是下边镇子里的。”
林示轻轻接过糖葫芦的:“这是……几个意思?你知道……可是……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哎呀,你试试嘛。”见到林示那略有拘谨的样子,少女一把拿住他的手,就把那糖葫芦往他的嘴里送,还边说:“你赶紧试试,怎么样?好吃吗?”
一下子,林示有点猝不及防,赶紧挣脱出手,拿着急忙咬下了一颗,糖葫芦确实很好吃,但也很甜,他总归是有点不太喜欢的,但是,少女那清澈的眼神,脸上那甜美的笑意,洋溢着温暖,似是赶走了他心头的诸多烦恼,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来,说道:“确实很好吃,除了太甜了之外,我都很喜欢。”
“好耶!看吧,我就说你很喜欢。”少女立即握着小手对着眼前的少年摇了摇,满脸的欢喜,全然没把少年说的不喜欢太甜的这一点放在心上。
“心言小姐,好久不见了。”林示吃下了那一颗糖葫芦,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之后,才笑着说道。
少女嘟起了嘴巴,不满似的看向林示,忿忿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不要小姐小姐的,我听着很难受,就叫我心言就好了。”
林示只是嘻嘻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很清楚自己和少女身份的差距,哪怕是在言语上,也不敢有什么僭越之举。
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身处富贵的小美人儿,林示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想起了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的记忆力是很好的,颇有过目不忘的味道,因此,对于和谷心言认识的情形,他绝是对不会记错。
原来,少女名叫谷心言,是这谷家唯一的一个大小姐,是之前林示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嗯……一个不一样的朋友。
当时两年前的是二月十九,正处早春时节,那日天气极好,暖阳高照,微风徐徐,是一个极其适合踏青郊游的日子,那一天正好也是谷家从下边镇子里搬上来的时候。不过说是搬上来并不准确,实际上是谷家大宅选址动工的那一天。因为谷家的选址涉及到了旁边那些人家房屋的拆处,所以那一日谷家的人们都很忙,无暇顾及其他,以至于没有过多的关注到谷心言。
谷心言是谷家唯一的大小姐,按理说这种大户人家应该随时派下人照看着才对,但是奇怪的是那一日谷家十分的低调,除了那些做工的人之外谷家并没有带多少下人跟随,以至于后面忙起来之后便没人注意到谷家大小姐在干嘛。
也是那一天,谷心言跟自己父母说要在村子里转一转,而她的父母也只是简单的叮嘱了一番,告诉她卯时之前回来即可,之后便没再管她,结果没曾想她这一去便没有回来。
后来一直到了卯时中旬,谷心言还是没有回来,她的父母虽然并不担心她的安危,但也是派人前去寻找,结果并没有找到,后来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沿着河流一路走上去了。直到这时谷家家主才有些担心,河流上去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传闻可是十分的不好,急忙带人往上寻找。
而当时的林示和他父亲正在那附近采药,虽然说西北边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但是对于一心救子的林示父亲来说那也不是那么在乎了,更何况他们并没有深入上去,只是在离村子不远的山里采药而已。
林示和父亲要采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药材,据说是只有在这早春时节才有可能采到。实际上,具体是什么药材林示和他的父母也不清楚,反正是老庙里的老道士说的,能够救他的命,只要有缘便能够采到,若是无缘即便是看到了也采不到,总之说的是玄而又玄,最后又说什么只要他们去了就一定能遇到。
那个时候,虽然老道士才来不久,但是一手精湛的医术和通灵的卦术就已经传遍这弹丸之地了,不只是村子里的人佩服他,就连下边镇子里的人都时不时的上来拜会他,甚至有家公子哥来为求一卦,在老庙外连跪七个日夜,最后还是被老道士赶走了,但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那个时候,本来林示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着休息,整天虚弱无力,吃饭都吃不了什么,结果在老道士瞧过之后,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当时,村里人都说,如果不是老道士来的及时,林示那时就已经死了。所以,对于老道士说的话,不管是林示的父母还是他自己,他们都是选择相信的。也正是如此,他们一家三口才会来这大家都不愿意来的西北边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遇到老道士说的药材。
而,也正是在这里,林示遇到了那个高傲的大小姐,哪怕是受伤了,哪怕是面对着死亡的威胁都没有低下头颅来的谷家大小姐谷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