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妖皇山半山腰起往上,片片建筑依山而建。建筑都是大块石头堆砌成的,很粗糙,没有什么细节,但都异常高大,显得粗犷而有气势。这些建筑看似排列的杂乱无序,但凭借自己的宗师级的阵法造诣,钟懿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这其实是一座以妖皇山为阵盘,这些建筑为阵符的大阵!钟懿暗自咂舌,好家伙,真是大手笔。
一道道强悍的气息蛰伏在这些建筑中,越往上,气息越深邃内敛,同时也越危险。即便是这些气息中没有敌意,也让钟懿这位见多了大场面的人族宗师一路上心惊胆战。
夭青一行到达妖皇山脚下时正值黄昏,而随着两人一路攀登向上,夕阳西下,夜色渐生,星月高悬。登到高处,云雾绕山翻涌。穿过了厚厚的云层,在仿佛伸手便可摘星辰的山顶,有一处看起来十分特别的院落。
这院子四四方方的。小小院门开在南墙,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两间耳房坐西朝东。小院的院墙一人高,东墙外用栅栏圈起一片地,里面养着好多低级的妖兽。
这小院样式很普通,可建造用的材料却不一般。小院由内而外,自上而下,甚至东墙外的栅栏都是通体玉白,没有丝毫杂色。院里的每块砖瓦,每扇门窗,皆由白玉雕琢,庭中入眼一片氤氲雾色。明月当空照拂白玉,空明的月光在玉石中晕散,如美酒一样弥漫在院落中,温润、醇厚、醉人。
到了院门前,夭青手指小院对钟懿说:“老师,你看,这就是我家。你看我家用的这些石头,好看吧。听我娘说,这叫月流玉,意思是从月亮上流下来的好看石头。”
“月流玉!”如果说之前的大阵让钟懿惊讶,那这小院就是惊吓了。月流玉,这种玉石能与月光共鸣,吸收并储存月光能量。用来辅助修炼时有静气清心,消除心魔,中和煞气之效;用来对敌时引爆其中的月光能量,可以伤敌。是大陆上最珍贵的宝材之一,属于有市无价的那种。整个兽骑帝国只有帝王胡屠藏有拳头大小的一块,而妖月妖皇竟然用来建院子,得用多少月流玉啊。
钟懿看着眼前的一片月流玉,难以置信:“夭青你平时住在这里面?”
夭青不明白钟懿为何这么吃惊,“对,我平日就住在这里,院里全是这种石头,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单调了,无聊。我老忍不住偷跑出去玩,经常挨骂。”
钟懿看着夭青不仅不在乎还一脸不满的样子,心中暗叹:自己见的世面还是有些少了。
此时在院门口,一头硕大的熊猫靠着院墙坐在地上正低头打盹。即便是蜷身而坐,这熊猫也比院墙高出许多。熊猫那圆滚滚的脑袋上盖着一顶超大的斗篷,怀里抱着一根撸去了枝丫的树干,树干顶端挑着一个跟钟懿一般高的巨大酒葫芦。
“憨伯!”夭青来到大熊猫跟前,拍拍他的腿。“我回来啦!憨伯,别睡啦!”
熊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夭青,咧开嘴直笑。“你这小家伙,老师接回来了?”
“哦。”夭青让出身后的钟懿,带着几分骄傲介绍到:“看,这是钟老师,他可是十八岁的算法宗师哦!”
“唔,我早就听说过了。”被称作憨伯的熊猫笑着说。“钟先生,一路上辛苦了。”
“前辈您客气了。”钟懿行礼道。
“叫我夭憨就行,我可不敢在算法宗师面前称前辈啊。”
“您说笑了,夭青称您伯伯,称我为老师,那晚辈斗胆称呼您憨老哥可否?”
“哈哈哈,咋不行呢,钟老弟。”熊猫说话慢悠悠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憨伯,狮皇使者在院子里吗?”
“来了几个小狮子,几只小狗而已,不配上这山顶上来。他们都在虎老哥那。你想去看看?”
“嗯。早听虎王伯伯他们说过了,狮皇不仅自己坏,手下也是一帮坏蛋,只是以前没机会亲眼看看。这次正好狮皇使者来了,我这不得去见识一下。”
“行,你去吧。我继续睡会。”熊猫揽过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我们走吧,老师。”夭青迈步下山。
“我也去?这算你们妖族内务吧,我去不太好。”钟懿有些迟疑。
“你是我老师,是自己人。谁敢反对我让我娘教训他。”
听着这充满孩子气的回答,钟懿不由得笑起来。
“虎王?是神瞳虎妖王吗?”
“虎伯吗?虎伯还有这名字呢?我不知道。神瞳......虎伯额头还真长着额外的一只眼睛,只不过从没睁开过。听别的妖说这只眼睛一睁开就能引发天地变色,我娘说虎伯的精神力量是整个南川最厉害的。”
夭青与钟懿一边聊一边往虎王居所走去。
原本低着头打盹的熊猫夭憨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两人远去。
“小夭回来了。”夭憨突然开口道,声音很小,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我知道。”夭憨耳边响起温婉的女声。
“妹啊,狂狮这厮又打啥算盘呢?是针对小夭来的?总感觉他没安好心。”
“不用管他,大不了我亲自去找他聊聊。”
“你魔海驻守还没结束吗?即便是那场惨剧六年前发生在你身上,那群老东西也没有免去你的驻守......”
“他们不是给我减了两年吗。”
“那还不是因为那几个老东西收了......”
“好了大哥,我任期刚结束不久,下一任马上就来交接。我先撤回神念了,三年来只用神念看着小夭长大,感觉错过了好多好多,唉,以后要好好补偿小夭。狂狮那边先不用着急,等我回来,应该就在今明两天了。”
“好。”夭憨不再出声,又闭上了眼睛,打起盹来。
神瞳虎妖王的居所离山顶小院不算很远,两人沿着大路,往下山的方向走了小会儿,接着拐进一条又转而向上的环山小路。小路弯弯扭扭,通向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在一面陡峭崖壁上,两扇人族城门般高大的青铜大门将洞口封堵,大门前有一个与小路相连的相当大的突出的岩石平台。
此刻,两扇青铜大门微微敞开,门前的岩石平台上火光通明,妖影绰绰。夭青搭手望去,一群妖兽在平台上正围坐在几张大石桌旁吃着酒菜。
有夭青只见过几面的山中大妖,有刚分开不久的虎彪等夭青护卫。几头夭青从没在山上见过的狼妖和狮妖自成一桌,这大概就是狮皇使者了吧。
羊愈正游走在几桌之间活跃着气氛,他最先看到夭青并远远地点头示意。
夭青摸了摸腰间的储物百宝囊,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熊头头套,转身交给钟懿,说:“老师,这是我用大地熊妖的头炼成的头套,能遮蔽你人族气息。以前我外出偷袭,哦不,捕猎妖兽时总带着它,好使得很。”
“你还真会炼器啊。”钟懿接过头套带上,神识轻微外放,感觉自己的人族气息的确变减淡了,可是淡的很有限。
虽然钟懿不觉得这真能瞒过狮皇使者,但他也没拒绝,这是自己弟子的炼器成果,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即便暴露了,他这个算法宗师也不见得就怕了那些狮皇使者。
而且在与熊猫大妖夭憨的对话中,他能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认定了他这个皇子老师,既然已经上了山,就是南川的一员,不怕别的势力来搞事,背靠南川,这就是他日后的底气。
夭青与带好头套的钟懿顺着小路走到山洞洞口。、
夭青轻车熟路的往青铜门里钻去,却被正要外出的虎妞挡住。
“虎妞,咋虎伯还不让我进啊。”
“大哥,父亲和狮皇的三皇子在里面交谈呢。咱先出去吧。”
“啥玩意三皇子”夭青垮下小脸,不满的嘀咕道:“虎伯咋还向着外边孩子呢,这老狮皇这么能生,都三皇子了......”
正嘟囔着,夭青耳边响起中气十足却充满无奈的声音:“小夭,在门口嘟囔什么呢,我就是让你在外面等等,我先打发了这小狮子再说。我前些日子教你的白虎观想法你练得如何了?等这档事结束我会考校你。还有,狮王似乎是知道你根底是人族的事情了,外面那些小辈估计稍后会冲你发难以作试探。小辈之间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们双方做长辈的不会干涉,但记住,这次你要是丢了南川的脸,哼哼......”
耳边声音渐渐消散,夭青脸色一下子又好起来,这是虎伯暗中的传声。
狮王小辈发难?啥意思,我会怕?瞧不起谁呢,不知道我夭青在南川啥名号吗?南川小妖王!同辈无敌好吧。
夭青摸摸虎妞的头,“走,我们去会会狮王使者......里的小妖们。”
走上岩石平台,看到夭青的南川大妖们都纷纷起身行礼。夭青点头回应,接着向狮王使团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恰好看见那几个使者正注视自己。夭青不予理会,而是径直走向羊愈。“羊伯,事办的咋样了?”
“殿下放心,一切按殿下交代的那般,并且我亲自上的酒菜。”
“那就好,嘿嘿嘿......”夭青摸着下巴,坏笑几声。
夭青还在与羊愈通着气,狮皇使者那边却先有了动作。
“你就是南川夭青皇子?”一年幼狮妖起身,向夭青走来。“我是北川风狮妖将之子,狮奋。今年也是六岁。”
这几个使者这就忍不住了么?也好,省得我费心思了。得了虎王提醒,正思索怎么找借口和使者打架,哦不,是交流,的夭青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对的,我是夭青。”
狮奋裂开嘴,露出獠牙:“夭青皇子果然天纵之才,年龄与我等相仿却已能成功化成人形,让人佩服。”
听着这绵里藏针的话,夭青皱皱眉头,看来虎王伯伯说的不错,狮皇确实知道自己跟脚是人族的事了,还要拿这事来做点文章。夭青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应道:“不,你说错了,我天生人形,我是人族。”
正为自己刚才那番高水平发言而沾沾自喜的狮奋闻言一愣。
这什么回答这是,直接就承认自己是人了?你是人欸,正常人族的六岁儿童见到妖族不应该吓得哭么?一个人成了妖族皇子,这离奇的事简直像命运快车醉驾引发了事故你懂吗?让一个人做了妖族的皇子,就好比让人其在妖的头顶拉屎,是妖族的奇耻大辱!
“你怎能......”狮奋本来想质问夭青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但看到南川众妖脸上的平静他憋住了。他不傻,南川妖族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夭青就是南川之皇——妖月妖皇的皇子,而且是妖月妖皇唯一的皇子,是已被南川妖族承认的皇子。
这话问了也白问,可又能说些什么呢?狮奋费力思索,本来就不富裕的脑力更加捉襟见肘。狮奋偷偷看向身后的同伴和长辈,想要得到点提示,可身后众妖又不是傻子,谁会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招惹别家的妖皇?一个个抬头望天,装作看不到。
狮奋暗恨,又有些沮丧,明明刚才推自己出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苦恼了半天,狮奋决定从武力上打开突破口。虽然没有夭青实力方面的情报,但毕竟他只是个六岁的人族儿童,我堂堂狮妖,虽然地位差得远,但武力上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夭青皇子想必天赋过人,在修炼上定然快我们一步。不如和我较量较量?”听着这前半句蹩脚的恭维,夭青暗笑,这小狮子估计是被当枪使了。
周围南川大妖们一脸不满。区区一妖将之子,凭啥和他们皇子殿下叫板?狮皇使者团中的大妖们连忙用小辈玩闹的托词将南川大妖们安抚下。
夭青点点头,淡定回应:“随意。”
众妖赶紧搬桌挪席,给一人一妖腾出空间。
夭青冲狮奋扬扬下巴:“你先出手吧。”神情甚是倨傲。狮奋心中恼怒不已:要不是你有妖月妖皇这个靠山,有个高贵的身份,我早直接活吞你了。
狮奋带着愤怒,前爪狠狠一踏地面,一股颇让人意外的气息释放开来。
“吆嚯?已经开辟四灵海了?你这小狮子天赋还不错嘛。”夭青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