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哀莫心死的林母，林玄颔首：“娘，这是我决定的。”
林母顿时泪如雨下，她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
屋内两人一个是她亲生儿子，另一个是她视作亲女的养女，她能说什么，又能选择哪个？
除去林父死的那天外，林母从未有一刻像这般无助，痛苦。
天道为何如此不公，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母嗬嗬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林玄忙起身去扶，却在蹲身时见她吐出口黑血，恰好溅在他衣襟上。
“娘！”
林玄神情惊讶无措，林母含着泪的眸子就这般看着他，她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终于，她头微微一偏，了无声息。
“娘！”林玄由蹲转跪，撕心裂肺哭出声。
一日之内，他接连失去两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祝泽璟进屋后见到的便是林玄疯了似的给林母磕头，而林母嘴边挂着已经结痂的黑血，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忙问。
林玄痛苦抬眸，眼中弥漫猩红血丝，哑声道：“师父，娘得知如是被渡入魔气，我要为她换骨换血受了刺激。”
祝泽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面上一片怜悯。
林玄起身，他已压制住所有情绪，将枚储物戒指放在桌上。
“师父，这是徒儿全部身家，不知够不够换丹药。”
“除去如是外，徒儿在世上无牵无挂，还望您往后对她多多照拂。”
他十分慎重对祝泽璟跪下叩首：“您大恩大德，徒儿永世难忘。”
祝泽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他方才来时在心中暗下决定，想再度规劝林玄。
可进来后见到面前这副场景，他劝不出口。
此时此刻，或许活着，对林玄伤害更大。
他就这般看着逍遥宗魁首，赫赫有名的天才服下丹药。
至此，一代天才陨落。
丹药入腹后，痛意顺着四肢百害流淌，林玄只觉自己被分割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身体，另一部分是魂魄，身体用尽全力拉着魂魄，而魂魄又想逃离，拉扯下是极度的痛苦。
便是林玄这般平日中极能隐忍的男儿，都忍不住嘶吼出声，痛到整张脸煞红。
祝泽璟心头难受不已，可事已至此，容不得反悔。
他伸手将林如是托到半空中，割开筋脉将魔气引出，黑色血液随着魔气奔涌而出，停在空中。
他深吸了口气，割开林玄手腕处筋脉，红中带着缕缕金色的血液流出，祝泽璟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可置信般又将血液往外引了些，手猛然颤抖，眼前一阵晕眩。
“林玄，竟是长生血！”
而有长生血者，必定有长生骨。
怪不得他如此天才，小小年纪便到达了旁人达不到的巅峰，原是如此。
祝泽璟将长生血注入林如是体内，她面色肉眼可见褪去苍白，筋脉中丝丝魔气被净化。
而林玄，则是被硬生生剥出了骨头，更痛苦的是丹药引着他的魂魄，让他不至于晕过去。
剥皮换血，他眼睁睁看着，秘术最痛苦之处就在于此。
终于，林如是换骨换血完成。
而她体内的魔骨魔血，则被换给林玄。
尘埃落定，祝泽璟将二人挨着放在床上，心痛不已。
林玄悟性与天赋来说，加以长生骨长生血的扶持，假以时日定能成一方大能，凌驾众人之上。
便是成为此方霸主，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竟生生毁了这个天才！
祝泽璟脑中杂乱不已，他垂眸看向自个儿罪恶的双手。
“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我害了林玄。”
“或许我本就不该收他们为徒，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玄，林玄！”
崩溃间，一缕魔气悄然钻入他眉心。
林玄在换完血与骨后便晕了过去，若他此时清醒，定会想方设法稳住祝泽璟。
换骨血者，只有一炷香的存活时间。
林如是缓慢睁开了眼眸，感受到血脉处喷涌而出的能量怔然，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忽然有股不祥预感，她忙坐起身侧目去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倒在门边没了生息的林母。
第二眼，则是身旁黑气弥漫的林玄。
她整个人都愣住，随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泪珠顺流而下。
“哥哥！娘！”
她踉跄下床摇晃着林母的身体，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没用，人已死，再难复生。
林如是又回到床边唤着林玄，这次终于有作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那双眼被血红覆盖，早就不复从前的温柔纯净。
林玄用尽力气嘴边扯出一抹笑容，手摸上林如是脸颊，为她拂去泪水。
“如是，别哭，不好看。”他气若游丝道。
林如是却哭得更惨：“哥，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早就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濒临疯狂，林玄依旧温柔看着她。
“如是，哥哥言而无信，对不起，这次要留你一人活在世上了，你体内是我的骨血，你活着便是我活着。”
“所以往后你要好好的活，继承哥哥逍遥宗第一的称号，再带我一同飞升上界，让我瞧瞧上界的风景。”
“如是别哭，我快不行了，你将我与娘葬在一处，我是不孝子，待到地府再让娘好好责罚。”
“如是，别让哥哥担忧，好好活着，带着我那份一同活着。”
话音落地，他再也忍不住，手无力垂下。
“哥！”林如是痛苦大喊，哭的不成人样。
“你与娘好狠的心，为何要留我一人在世间，为何要说刚才那番话，你是故意的！”
林玄说了带他那份一同活下去，她就算心中难受，也绝不会寻死。
天幕缓缓暗下。
“魔帝真的为长生女帝换了骨血，而长生骨与长生血本就是他的，怪不得长生女帝资质不高，却能飞升上界。”
“这林玄此世当真什么都没做错，更与魔界毫无关联，他自己都是因魔气入体而死的。”
“若这一世的林玄好好活着，恐怕千年后的今日早已成为正道魁首，引领你我的大能。”
“怪不得祝泽璟会疯，他生生毁灭了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