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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酒吧奇遇

夏天,连风都是绵软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热情总是如期而至。对于唐追忆来说,这个没有了夏欣的夏天,似乎空荡荡的。

但幸好,他的身边还有张宇这个挚友,有陈楠这个知情人偶尔能给他递递消息,让他不至于像个抓不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无助。

记得高考那天,唐追忆远远地看见夏欣被那辆白色宾利送来应考,夏欣和夏露是一起下车的,车将他们送到学校后就停在路边等待,直到放学。他们不在同一间考场,相互之间距离很远,但唐追忆每次考试都会提前十分钟交卷,奋力跑到校门口外面等夏欣,只为了看她一眼。有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好像自己只要跑到门口就能见到夏欣,但唐追忆心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他不能靠近夏欣,只能远远观望。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能再见到夏欣,若真的见不到,那时候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可能依旧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继续过好自己的一生,可他的心永远空了。

他没有机会和夏欣说话,夏欣一出来便会被人接上车直接开走,一丝停留的时间都没有。夏欣像是犯人一样被看守着,每次上车前她也会向四周环顾,希望能够看到唐追忆的影子,可总是找寻不到那个其实一直默默等待她良久的身影。

之后学校还安排了返校,全班同学满心不舍地最后一次穿上校服,在操场上集合拍毕业照,可是夏欣没来。夏欣对于唐追忆好像一个梦,好像从来都没来过,毕业照上空出了夏欣的位置,而唐追忆感觉,夏欣似乎缺席了他的整个青春。

高考结束了,对于这群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来说,刚刚卸下繁重的压力坠入家庭舒适安逸的生活,是幸福也是空虚,曾经被习题占据的生命突然变得无所事事,一切都会索然无味。

唐追忆在感到游戏无趣,追剧无聊之后给张宇打了电话,邀请他一醉方休。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那些心里藏着秘密的人很容易醉。唐追忆是那种喝多了便口无遮拦的人,当酒过三巡,唐追忆开始侃侃而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早已挂满了泪珠。

这是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关键时期,可能会失去很多曾经拥有的,也会遇到很多前所未见的难题,这些难题解决起来,每一个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他们用尽了全力就是联系不上夏欣了,包括陈楠,所有人都不知道夏欣毕业后在哪做了什么。听人说,他们家好像全家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也有人说是出国了。

唐追忆和张宇准备在城里打暑假工,一来可以打发一下假期无聊的时间,二来又可以攒点钱用作大学的生活费,如果暑假还有时间还可以来个毕业旅行。

“你说夏欣,现在在干什么呢?”唐追忆站在酒吧吧台前望着一面窄窄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地想着什么。

“这我哪知道呀,我又不会算命,又不会千里眼。”张宇见唐追忆又在出神,便无奈地摇头,“你别一副瘟鸡样,一会老板看见,把你开了!咱俩别说旅行了,可能都得步行回家!”

“来客人了,你去取瓶酒。”张宇推了推唐追忆,把唐追忆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里。

今晚的酒吧真是热闹,据说有千金小姐在这里过生日,全店上下的人都在忙活。唐追忆在心中疑惑:“哪家的千金小姐要在酒吧过生日,有也是那种暴发户的小姐,没涵养。”

下午六点,酒吧被布置成粉红色的生日宴席,台上的歌手在调试着音响话筒这些设备,客人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火辣,穿着妖艳的女生被几个男生拥簇着走了进来。真是好派头,不懂名牌奢侈品的唐追忆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着装饰品价值不菲。

“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啊!”张宇在旁边感慨着。

“看着年纪不大,要不上前搭讪搭讪?万一勾搭上了,下半辈子就不用努力了,年少不知软饭香啊!”唐追忆一边擦杯子一边调侃着。

“拉倒吧,我就是穷也没穷到出卖自己的份上呢。”张宇反驳道。

三层叠在一起接近一米高的蛋糕从唐追忆和张宇的面前推过,他们不禁同时双眼发直。蛋糕上那琳琅满目的装饰真如同小说里写的一样,尽显奢华。

现场的音乐声很吵,灯光不算明亮,但五颜六色的光线也使眼前一片凌乱。

“一会你去上酒,像这种有钱人小费肯定少不了的。”张宇一脸大度地对唐追忆说。

“我可不去,还是你去吧。你这小子五官标志,定能捕获千金的放心啊。”

“我去就我去,你别反悔啊!”说着张宇就端起托盘前去送酒水。这本来不是他作为前台该做的,但他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去看清这个女人的样貌。

没过多久,张宇小心翼翼地钻进吧台,一脸坏笑地盯着唐追忆:“你知道今天来的人是谁吗?”

“我哪知道,是谁啊,怎么鬼鬼祟祟的!”

“你认识,还很熟悉。”

“我认识?”唐追忆吃惊,飞速地在脑海里翻阅着自己的朋友名单,仿佛没有一个这么阔气的,“还很熟悉?”

“你搞错了吧,我圈子窄,可不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张宇头也不转,安静又沉默地将吧台上的东西摆放整齐。

唐追忆看着张宇奇怪的神态,有些可笑:“到底是谁啊!能把我们张大公子吓成这样。”

张宇冷冷地从嘴里掉出两个字:“夏露。”

唐追忆感觉一道闪电击中自己的身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之前夏欣说的关于夏露生活不检点的事情,看来她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夏欣,心中莫名感伤,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你得罪过她吧,这回怎么办,要不要躲着点?”张宇见唐追忆不说话,追问道。

“躲什么躲,这么大点儿地方,能躲到哪儿去。”

“行,你真牛,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别贫了,记得保护我……”

唐追忆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却五味杂陈。一方面见今天这阵仗,担心夏露因为之前的过节而报复,让自己丢了工作;另一方面他见到夏露便又想起了夏欣,这两个名字仿佛绑定在一起;还有就是对夏露的感慨:有钱人也不能这样啊,高中刚毕业就这么放肆,这么不像话,家里也不管管吗?

唐追忆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向夏露方向看着。一个不小心,夏露和唐追忆的眼神接触到一块,瞬间产生了化学反应。

“完了,完了,她看见我了!”

“怕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不用躲嘛,刚夸完你怎么就怂了。不用怕,她一个人,咱们两个人,1v2她不是对手。”

“什么一个人。”唐追忆提高了语调,“今天这满屋子都是她的人,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一连串的“完了”像机关枪一样从张宇的嘴中喷射出来。

“你完什么了?要完也是我完了。”唐追忆低着头,翻着眼睛看着张宇。

“来了来了,夏露朝这边来了。”张宇也不抬头,用腹语对唐追忆叫喊着。

唐追忆像在考场上作弊被老师抓到了一样,也不敢抬头,紧张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拿瓶雪碧。”夏露走到吧台前说。

唐追忆迅速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去冰柜里拿出一瓶大雪碧放到吧台上,僵硬地看着夏露微笑。她本以为夏露看到他会生气,至少也会羞辱他一番,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只见夏露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拎起雪碧,故意露出一副很重的样子。

唐追忆主动开口:“要不我帮你拎过去吧。”

“好啊,多谢了。”夏露等着唐追忆走出吧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唐追忆说:“夏欣考上京的学校了,是提前录取的。”

“她……”唐追忆犹豫着想说什么。

“她很好,不用担心她,她让我见到你以后告诉你,该放下就放下吧。”

唐追忆没有说话,将雪碧放下后再次回到了吧台,将夏露说的话重复给张宇听。

“没你说得那么刁钻嘛!挺大气的一个人。”张宇也不理解唐追忆和夏露之间的恩怨,只知道当下一切安好。

“谁知道呢,大概是改邪归正了。”唐追忆知道,他和夏露的矛盾只不过是因为夏欣而起,现在夏欣已经不在了,他们的矛盾自然消失了。

想到这里,唐追忆感觉底气更足了,挺了挺胸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

酒吧里的服务员不断端菜上酒,夏露和身边的几个男孩女孩都喝多了,夏露还要上台唱歌,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台上,一把夺过歌手手中的吉他,开始自顾自地演出上,底下的人都很捧场,唐追忆和张宇也拍手叫好。

“没想到她还会弹吉他呢,弹得还不错。”唐追忆啧啧称赞。

“你这就少见多怪了吧,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个不得学学乐器提高一下“逼格”啊!”张宇装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

场面越来越热闹,台上也挤满了人,一会是合唱一会是rap,各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突然张宇发现了不对劲。“老唐,你快看夏露,是不是和人打起来了。”

唐追忆抬头向台上仔细看去,只见夏露正拽着一个男生的头发在撕扯,那人也不断挥舞着拳脚,“可不就是打起来了嘛!别愣着了快去叫保安。”

张宇翻身越过吧台的桌子,直奔门口去叫人,唐追忆也钻出吧台,大喊着上前拦架:“都住手,保安来了。”此时的台上已经打成一团,以夏露为首的女生和被夏露揪着头发的男生打在了一起。

唐追忆钻到人群里,拉着夏露的手,让她松手:“快松开,老板已经报警了,再打要出事了。”

夏露才不听唐追忆的劝告,唐追忆只能用力将夏露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开。夏露气急败坏,认为唐追忆是在帮着别人与自己作对,抬手就要打唐追忆,唐追忆来不及躲闪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打完唐追忆,夏露可能也有些后悔,也叫身边的人住手,这才停止了互殴。夏露气得吧嗒吧嗒掉眼泪,狠狠地踢了那男生一脚才走下台,男生想要还手,正好被前来阻止的保安控制住了。

回到位子上,夏露趴在桌子上就是大哭,唐追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唐追忆拍了拍夏露的肩膀让她别哭了。好一会夏露才缓过来,她问唐追忆:“警察什么时候来,我爸好不容易答应让我自己出来庆生,要是被弄到警察局,我以后再也别想自己出门了。”

唐追忆说:“你们都住手了,老板也没有报警,刚才那么说是为了吓唬你们,所以……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啊!”

夏露告诉唐追忆说那个男生在台上想要对她袭胸,她一时激动就伸手揪住了他的头发,然后一群人就厮打在一起了。

这时候老板和张宇也过来了,端着几碟精致的果盘,走到夏露的面前。老板解释说:“那个男生也没有要对你做什么,他也想唱歌,伸手抢你的吉他,可能是动作粗鲁了点儿,被你误会了。”

“什么误会,她就是要非礼。”夏露提高了嗓门不管不顾地叫喊。

“好了好了,全是他的错,他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以后都不准他再进店,您消消气,吃点水果。”

看到老板殷勤的样子,夏露也没再说什么。生日宴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唐追忆本来还想再问夏露一些关于夏欣的事情,但看到夏露委屈伤心的样子,也不太方便开口,只能自己劝慰自己:夏欣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

没过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唐追忆超过二本线80分,但还是无缘一本。而张宇刚刚超过了二本线,心里也是心满意足的。唐追忆还是选择了当初一直心仪的一所省内大学,而张宇则选择留在了本市距家近的学校。

他们后来才听说,夏欣考上的学校是京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她的分数是全市第九,更因此荣登校报和校刊,成了学校论坛上本年度成绩最杰出的女神!

唐追忆知道,从此,他离夏欣,真的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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