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居隐林,必有对外界的向往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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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湖旁小屋的路上,苏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三个大汉认为是修行到极致而极璞归真的大侠了,明明这条路已经走过许多许多遍了,此刻的他却感觉自己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先前深入的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见识了外面的情义生死,再回想自己多年的单独生活,他忽的有些迷茫了。
苏远还年轻,未来还有许久的光阴,漫漫的人生道路一望无际,或许未来有无数的分岔路口,无数的拐角。只是他现在才发现他走的一直是笔直的,不曾遇见过拐角。空荡的身旁与始终如一的风景环绕着他。
四周是烟雾缭绕的,只有随着前方进发。
每日都是重复的生活,没有止尽的无聊。不用费心思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用担心未来的威胁与暗在的危机,没有担心的同时好像也没有期待了。
随之而来的心里就是孤独的,笼罩着一些看不清,摸不着也散不去的灰雾。
若是沧桑红尘,经历了很多繁琐世俗的老人或许会爱上这种平稳的生活,爱上这种不用操心闲情雅致。可他显然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感受到了外面的温暖,此刻回想之前日复一日竟然是有些乏味的,一种复杂的如同羡慕的情绪在心海中悠悠的盘旋。
时光似乎有些过度的无聊了,他突然想出去走走了,想自由自在的随便逛着镇子,想带着可以经历生死的朋友兄弟一起去挑战深山老林的妖精怪物……想仗剑走天涯,一梦浮沉天下事。
只是空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时,一张红扑扑的绝色小脸儿又浮现出来……那是先前那个下午时床上的师尊。
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是走了,师尊怎么办?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吗?
……那一块走?
走不掉!我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她。
师尊陪了我这么多年,又被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势力追杀,我最开始时练箭的目的是什么?是保护师尊!是想预料冷箭的轨迹,是不想让差点丧生在刺客手下的师尊再受到危险!
我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苏远拼命摇着头,摇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轻轻的摘下了捂着双眼的白布条,苏远握紧了手中的弓,又抖了抖背上空荡荡的箭囊,停止了胡思乱想,准备赶紧跑回去与师尊说一下今天后山来人的事,突然顿住了动作……
等等……空荡荡?箭囊?
我箭呢?!
射出去的箭都没有捡回来!!
苏远扶额,竟然把这茬忘了……
箭可是师尊一木一羽亲手制作的,这几年力量成倍的增长,弓换了很多,箭却没有。
应该是十三岁生辰那天,师尊送了一共八支,每支箭都刻了字,分别对应着弓上刻印的“忆、染、指、夕、穿、云、破、雾”这八个字,早上脑子一抽,为了那根蓝色羽毛把其中刻“指”的那只掰断了,今天早晨师尊生气肯定也有这个原因……
苏远觉得自己越发对不起师尊了……
骂着自己白痴的同时,他调转方向又回头向原路飞快的跑去。
踩在雪上“哗啦”的脚步声远去,暖阳裹着寒风在耳边呼啸着吹过,苏远不忘又遮住了眼睛。
……
白雪干净纯洁,跑到一半时,他突然一顿。
自己现在这样离开到一半又狼狈的回去找东西……要是被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憨子看到,难免会惹来尴尬,毕竟刚刚自己走的那么潇洒……
“不过,他们应该走了吧?”苏远脚步一刹,低头沉思了一会,又自顾自的点点头,重新抓紧时间的跑去。
……
努力开启魂观,苏远寻找着之前射出的羽箭,朦胧梦幻的紫色世界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在山路复杂的深山老林里随意穿梭。
只是魔神瞳第一色的缘故,魂观的范围不足以覆盖刚刚练箭整片地域,加上复杂的地形树木,苏远一边向前奔跑着,一遍仔细的寻箭。
只是他似乎忘了,魂观时需要寻找一下安全安静的环境静坐……毕竟视线和身体不对应,很可能走着走着直接撞到了什么,或者是直接送到了某个妖兽的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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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灰色的炊烟袅袅升起,高过茅顶、高过树梢,慢慢的飘散于天地。
茅草屋里干净的一尘不染,桌子上摆了几道形色兼具的饭菜,大大的篮子扣着保温。屋后的池水清澈,宋婉君与穆晓茹沐浴在雾气弥漫的朦胧池水里,也是同样的一尘不染、一丝不挂……
散乱的衣裳随意的挂在池水的岸旁,温暖的热气向上冒涌着,两幅绝色的俏颜沾满水渍的露出水面,缕缕发丝粘在额前,更增添了多分的抚媚。
两张俏脸无一不是美到极致的虚幻。她们身体泡在水里,清洗过灶前烹饪许久后微微冒着汗的身体后,靠在池壁放松着身体。
穆晓茹显然不是安静的性子,总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说,或是各种各样的问题……
“你打算把他一直留在这?”
闲聊了一上午的穆晓茹终于还是进入了有些沉重悲痛的话题,问出了忐忑的问题。
“经脉问题没有解决。”
“那他的弓法呢?他得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轻垂颔首,宋婉君慵懒的行色微微摆正,抿着唇有些无奈。
“不足以自保。”
穆晓茹眼神飘忽不定,忽然凑近了几分,轻缓的呼吸打在宋婉君脖颈上,暗香扑鼻的卷来。
穆晓茹再怎么说也才二十出头,稚气未退的体香沁人心脾。这足以让任何男人甚至女人卸下防线,用尽心神的沉入其中无可自拔。
……可惜宋婉君免疫,不动声色的还往一旁挪了挪,远离了几分……
穆晓茹见状撅起小嘴儿:“悄悄话啊!”
宋婉君撇嘴,再次往旁边挪了挪,道:“没有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切,真是不解人意~”穆晓茹打趣了一声,终于还是板起了微微镶着水珠晶莹剔透的小脸,开口道:“我倒是寻来了个办法,小少爷如今若是只有暗疾,不曾添过新伤的话……倒是可以解决经脉的问题。”
闻言,宋婉君向上更正的坐起身来,手臂贴着石壁有些紧张的摩挲,柳眉微微蹙起,声音隐隐的带着些颤抖:“你说真的?小远的经脉有救?”
穆晓茹点头:“我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
瞧着难得认真严肃的穆晓茹,宋婉君舒展开眉头,只是仅仅焦急的面色缓和,而浅黄双瞳中却多了几分忧郁。
“你继续说。”
穆晓茹却没有继续开口,她在岸旁随手拿来件长长的浴巾,遮住身体后径直走向散落的衣裳,看似随意拿起腰带,腰带正中间上面镶着一颗蓝色的、如同宝石翡翠一般的半圆珠子。
随着她意念微动,白色的刺眼光芒短暂闪过,穆晓茹手中多了一幅卷轴,通体漆黑,隐隐泛着寒光。
站在池边,她开口:“经脉乃是人体中运输能量的通道,血脉是运输血气的通道。
如果血脉不能使用人便不能存活,如果经脉不能使用便不能修炼。”
宋婉君颔首:“我知道。”
“如此看来,如果血脉被烈毒所堵,如何治疗?”
“自然是去毒通脉。”
“这不就好了吗?二者相通相似,有这个突破口,便有了治疗的方法!”
宋婉君脸色变了变,显然是在沉思。
不一会,即便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她终于还是开口:“血脉即使不修炼,也可以随年龄所增长,去毒时不需要担心过于脆弱所崩裂。经脉可不一样,不修炼就一直保存着之前的状态,若是强行去毒,难免直接崩裂。”
很明显了,宋婉君否定了这个不可能想法。
血脉随身体的成长而成长,无论是坚韧性还是容量都可随之增强增大。但经脉不一样,它的增强是需要天地能量的滋养与境界层次的突破。
苏未满十一就被人所害,经脉被烈毒所堵,这两种方法都不可能在他身上奏效,不然也不会多年不能修炼了。
本该紧簇双眉的穆晓茹闻言反而笑了,好看的眉眼弯弯,冰蓝色的双瞳透着得逞。
“已经快五年之久了,若没有准确的消息,我可不会放弃关于小少爷的任何一丝希望。”
“别买关子!”
宋婉君显然是了解她的,这个可爱中裹挟着调皮的年长姐姐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洋溢着微笑的少女俏脸红了几分,道:“竟然问题是不可过于剧烈的去攻毒逼毒,那就轻柔缓和的化解毒源好了。”
宋婉君眯眸沉思。
不一会儿,这个峰顶的雪莲也忽然红透了双颊,神色有些怪异。
穆晓茹道:“你懂了吗?”
宋婉君懂了。
什么气息才是最纯净柔和能量?用什么方式气息可以直入经脉不用穿过外壁?
答案很简单。
宋婉君抿着薄红的唇,通红已经蔓延至雪白纤细的脖颈。她又想到了昨天下午的那一吻,轻轻开口。
“元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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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