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记背后的主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花隅还在想这人要是真买下了,殿下会不会给他打个折,便就瞧他大失所望的放下了。
“你是给谁看的?”
谢银朱没说话,那算了,花隅还是更加关心另一个问题,默不作声的往前一凑。
“这个你不说,那你不妨告诉告诉我,你那琵琶到底是从谁的手里买来的。”
谢银朱这一会儿终于给了个神色,“你自己查去。”
“这不就是没查到吗?”
“好奇?”
这原来应该被毁于那长公主府的东西却突然又出现,怎么能不好奇,关键他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查到。
谢银朱当即给了一个笑容,“那你就继续好奇着吧。”
花隅再问,谢银朱就是什么也没说了,气的花隅直接找个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行,不说就不说。”
但转眼又看着这个迷一样的少年,好奇心又被提了起来,看着他也看来看去觉得甚是好玩。
而另一边的曲漾然不过纠结了几下,便选了一跳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戒指,干脆的给了银子。
花隅本以为到此着就算结束了,但没想到下面又去了,成衣铺,茶食店,典当行,文墨房,只要是云记的东西,曲长欢是转了个遍。
曲漾然自然是逛不了这么久,于是曲长欢中间还将曲漾然给送了回去,送回去之后曲长欢未免拿着这个公主名头在街上逛的太久而惹眼,又乔装打扮了一遭,继续开始。
这一次还没有马车,纯靠俩条腿,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商铺,等到曲长欢觉得看得差不多的时候,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不得不再次感叹。
“这位檀家大小姐,不仅是有点头脑,会的涉及的方面很多。”
不过短短半月,经营的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一些细节问题处理的也很是不错,内心感叹了一下,望了望将太阳护在身后的山头。
觉得今天的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了,甩了甩袖子。
“走吧,打道回府。”
话说完,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一个转身,曲长欢发愣。
“你们俩怎么了。”
只瞧此刻俩个人都靠在了那路边的墩子上,一脸被无情摧残的模样。
花隅撑着自己的双腿,不想动的抬手,“谢银朱觉得累了,我陪着他休息一下。”
谢银朱撇着眼瞧他,虽然不想说话但是要怼,“你说归说,拿我当挡箭牌干什么?我可没说累。”
“你不累?”
“你管我累不累。”
“帮你说还不好吗?大男人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宣之于口的。”
“你是老了吧。”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你们俩不太行啊。”
曲长欢打断他们的对话,走近,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俩。
“花隅本宫记得你轻功还不错啊。”说完又偏头看着谢银朱,“你的我估摸着也还不错,所以你们俩怎么回事。”
谢银朱难得反驳,“殿下,轻功和走路这完全是俩码事儿。”
花隅一脸难色,“殿下我错了,我一直把你当男人,对这些个东西应该都不太感冒。
今儿个总算是知道殿下你是个女人了,这东看看西看看居然能这么久,这是你们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他不理解。
曲长欢失笑,“这能说明什么,这说明本宫干什么都能行,是你们太废物了,练练吧。”
说着曲长欢向远处瞧了一眼,日头比刚刚落了不少,天边都泛蓝了,“行了,你们上马车再休息,我们该回公主府了。”
只是这脚一踩那台阶之上,却再没了下一步。
都要走了,但有人却像是非要钻进你的眼帘里占据一席之地。
人群穿梭,红阳挂山头,底下人来人去,来去匆匆,却有一人像是个雕塑一般站在其中,也就是这一站,将别人都成了背景布。
再仔细一看,只瞧那小孩儿约摸十岁的模样,衣衫褴褛,就连头发都是起了不少疙瘩,油头满面的。
脏污的脸下藏着姣好的五官,上扬都起的嘴唇预示着它对这世道的不满。
花隅和谢银朱正刚到上头去,却瞧见那边没了动静,顺着方向看过去,那小孩儿也落到了俩人的眼里。
明明平日俩人都有点儿不对付的存在,但这个时候俩个人默契一对视,心中齐齐的划过不好的预感。
花隅:这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不会是老五真来了吧。
谢银朱:不会真又要有个人在殿下身边吧。
像是听到了俩个人的内心独白,曲长欢突然一下回过头来,“你们俩个这什么眼神。”
谢银朱:“没什么。”
花隅:“没什么。”
没什么就行,曲长欢一抬手示意那眼神看过的地方。
“花隅,去将那小孩带过来。”
花隅不满,“为什么要我去!不是他!”
曲长欢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摆明了,叫你去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花隅哀叹一声直接过去,刚抬脚一步,那小孩似乎察觉到什么,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拔腿就跑,但这再跑,能跑得过花隅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东西?
只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花隅的肩上就扛上了一个人,跟头虫一样,在拱动。
“扭什么扭呢。”
花隅直接一个巴掌拍在小孩儿屁股上,好似这一巴掌打在小孩儿的自尊心上,瞬间眼珠子都是水汪汪的,憋着嘴恨不得直接在花隅的肩膀上咬上一口。
将人放下来,少年一眼锁定这里的老大是谁,直接抱住曲长欢的大腿,撒手不放。
乃是真——抱大腿。
花隅立即道,“嘿,你小子还挺机灵。”
谢银朱看这小孩儿突然起来的这一动作极其的不顺眼,当即纠正用词,“是狡猾。”
不知道男女有别嘛?
居然直接抱大腿,谢银朱真是怎么瞧都瞧不太顺眼。
曲长欢本来还觉得他应该挺冷漠的,却没想到这一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
凉意从头顶上渗过来,这小孩却没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瞧着,圆溜溜的,就跟刚出生的小孩儿似的,一点杂念都没有,眼里只有好奇。
“这小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花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却得了这小孩儿的一个白眼。
“你才哑巴。”
“哦哟,会说话呢。”
但就是这脾气有点熟悉,花隅看向曲长欢。
“殿下,你的眼光始终如一啊。”
这不就是跟小四儿一样的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都是对殿下有着迷一般的追随感,无人见谢银朱此刻嘴皮子一抽。
曲长欢倒不觉得,只是摸头的那一瞬间,眼睛突然一眯,手直直的往这小孩儿的背部探了过去。
这小孩如临大敌,立马便挡住了曲长欢的手,力气还挺大,曲长欢若不是用了几分内力还真压不住他。
“放开我!”
曲长欢看他一双手卯足力气的掰着她的十指,若有所思。
“花隅看看他的背后。”
“背后?这有什么好看的。”
本来花隅还没什么反应,但这小孩儿听到这话的时候直接挣扎扭曲的变成了麻花,偏偏衣服被揪住了,想跑跑不得,便一个劲的龇牙咧嘴,盯着花隅要走过来的时候就想咬一口。
花隅顿时觉得这有大戏,上前道,“还想咬人呢,以前不会被狗追过吧。”
说着手下干净利落的直接将那衣领子掀开,因为此刻到底外面还是有些人的,光天化日之下的扒衣服不太好,这口子便不敢撕开的太大。
但就凭这撕开的一块,蓝色纹身漏出来冰山一角。
手在半空中僵硬,花隅不可思议,“北狼族族纹?”
谢银朱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话落在嘴边的时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曲长欢也是短暂的沉默了,她只是在这小孩儿挣扎的时候,似乎看到那后背有点东西,所以想看看,却没想到这居然是北狼族的。
公主府内。
小孩儿不服气的裸着背,瞧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嘟着嘴怎么看怎么憋屈,偏偏这对面的某个面孔还一个劲的跟他凑着瞧。
“想揍我,来呀。”
小孩儿说着就要动,但被谢银朱伸手按住。
花隅一个劲的嘚瑟,“看,看动不了了吧,揍不了了吧。”
小孩儿气的呼吸急促,但又被压住,挣扎着直接一脑袋磕桌子上。
愤怒的发出咆哮,“滚!”
然后又是嘭的一声磕脑袋上,眼睛红的让人害怕,这脾气直接让花隅傻眼了。
“北狼族的人还真是上上下下一个德行。”
曲长欢缓缓的转过眼神,“花隅,你要是有病,本宫立马给你拉出去。”
“好好好。”
看着自己似乎也有点出格,默不作声的便又站在了曲长欢的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个很可能成为老五的家伙。
小孩儿可没这么想好好的放过他,谢银朱一松手,就是要冲上去,但马上却被曲长欢轻而易举的按了下来。
明明那手没怎么用力,却让这小孩儿恢复平静,然后睁着眼睛看着她。
“你是北狼族的人。”
这小孩儿没说话。
“怎么到会这里来,你其他的族人呢?”
这小孩儿还是没说话,但显然对曲长欢的态度比花隅和谢银朱的好太多了,此刻歪了歪头。
“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儿真是真正意义上的问什么都回答不上来,但突然一个翻身从桌上下来,惊了花隅一脸,随即只瞧它慢慢走了过来,突然一下直接抱住了曲长欢的大腿。
“这破小孩儿就爱抱大腿的习惯是哪儿来的。”
“你才破小孩儿呢。”小孩儿呲着牙就想要咬他。
花隅拉长了调子诶嘿了一声,“其他的都不会说,这顶嘴倒是挺会儿的。”
花隅正和这小孩儿大眼瞪小眼,就在这时,青茹走了过来,当即也是哟嚯一声。
“这怎么还多了个小孩儿呢。”
自从青凤不知道哪里去,再加上暗阁里面事情众多,这三兄弟俩就轮着转的给曲长欢送消息。
青茹很少跟小孩儿打交道,此刻伸出手想逗逗他,没想到这手刚一伸,这脑袋就猛的扑了过来,张着口,毫不犹豫的咔哒一下咬下去。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小孩儿会咬人呢?!”
要不是他手缩得快,按照他这个架势肯定是已经被咬掉了!
小孩儿又重新回到了曲长欢的旁边,似乎寻求庇佑。
看人笑话,是花隅的长处,在捂着肚子笑,青茹真是秉持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懒得跟他计较。
最后又看了一眼这小孩,决定先把这抛之脑后,“殿下,来消息了。”
说着就将带来的消息都放在了桌面上。
曲长欢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看来速度的确是快了不少。”
“的确是快了。”青茹很认真的道。
自从建立暗阁之后这搜罗消息的速度的确是快上不少,再加上花隅给传信的一些途径进行了改造,比别人传递的速度直接快上了俩倍。
“暗阁的消息都在这了,殿下吩咐的事情,今晚就可以实施。”
谢银朱看似注意力还在小孩儿身上,实则耳朵一动,花隅的目光也还在那小孩儿身上,却正正好错过了这一句。
曲长欢本来要和花隅说的话,也因为手上的这第一个消息看得顿时忘记了。
“三十年开国大庆进京,北狼王居然要过来?”
曲长欢看看那一边非要给花隅咬上一口却被谢银朱按住的小孩儿,又看看手里的信,突然有些玄乎了起来,这事情连贯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
这才收到南知送来的信件,这马上又见着一个北狼族的小孩儿,这一下又收到了南知要进京的消息。
“难不成是真出事了?”
颂华没有收服的边境和小国是少数,像这般称王的一般都不会过来。
毕竟民族纷争,这王要是过来了,要是被扣住或者出点什么事情,那就麻烦了,而且就算是在颂华镜内出点事,就算是要说理也没地方说去。
指不定就因这个事情把你的地方给收了。
曲长欢不得其解,花隅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欺负人的小心思,上前自己拿过来看了一眼,这个事情他或许是知道点。
“应该是西南的羌方出了点事情。”
“羌方,那里怎么了?”
说到这那就不得不牵扯到一些历史了,虽然北狼族是在北边,而且北边也就只有北狼一个地区,而北狼族有一个最交好的地方。
这个地方也就是羌方,这羌方上居住的北羌人和北狼族就是属于同一脉的,就是同一个祖先,只是因为迁徙,所以一部分一直往南走,这走着走着就到了西南边去了。
但俩边人马一直保持这联系。
这点儿是曲长欢自然是清楚的很,“羌方一向自给自足的,与北狼族牛脾气不一样,反而还安稳的很,能出什么事。”
这就是花隅要说的。
“前些日子杜部给我来了个信,说是羌方那一块地盘上出了一个病,什么病不清楚,但有一定的传染性,但好在传染性不强。
如果要治好这个病的话,好像需要大量的草药,而且据说这种草药只有颂华有。”
那这一切就理的明白了,羌方虽然属于颂华境内,但这几年北狼族和颂华其实闹的并不愉快。
北狼族那边估摸着也是怕曲江怀会故意拖延药物,选择性忽略,以亲自过庆贺颂华开国三十年,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可……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消息连她都没有收到。
花隅一耸肩,“因为我与他们做生意啊,他们日常所需的基本物件可都是我花家提供的,要是那头狼过来了,准得好好谢谢我。”
曲长欢:……
她想,如果是南知过来的话,按照他的暴躁脾气,看花隅这么个欠揍样,得先打一顿。
*
昏暗的光下,烛火映照着瞧不清的字,年轻男子蹙着眉将信折好,发出疑问。
“先生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关于河边弹琵琶之人的信息,魏先生的消息是否准确?”
魏文挑起眼回头看他。
子书是他的学生,正担任朝廷命官,可以说子书可以算是他脱离朝廷后,在朝廷上留的另一只眼睛。
只是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十分肯定,但魏文更加肯定。
“错不会有错处的,那琵琶我夫人描述过了,就是那一把琵琶,那人可能只是迷惑了青华,她出现的地点可能不在河边,但不在河边这阵也一定是在京城。”
“在京城……”
子书仔细思索着京城最有可能藏着的地点。
一言不发的室内转即变得有几分的安静,但就在几眨眼的功夫后,俩人突然警觉起来,突的一下对视,下一秒听到了来自于空气中不正常的波动。
“躲开!”
俩个字一落,俩人顿时双双往外一趴,一把小刀直接从窗户处破空而来,瞪的一下,直接插入桌面,等到魏文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柄还在发出翁鸣的发颤。
这可是要谋害啊!
“先生,我现在就去找人。”
子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别……”魏文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目光锁定在那小刀上,“上面有字。”
“有字?”
子书还在担心这纸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机关,还在犹豫,魏文已经先一步上前,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
“先生若是有意寻找我,不如竹山书院明日一见。”
从纸张用材用料,还是这人笔法,还是那把载着的小刀,都看不出来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更看不出来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不会是……”
魏文一把打断子书的猜测。
“一定是她!”那一张纸杯魏文握成了一团,“挑衅居然挑到我面前来了。”
魏文当即握紧了手,好!
就让他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月从远处冒出个头来,马上又缩了回去,这件事情结束了,还有一户得去一趟,俩躺走完了,自然得汇报给主子去。
等到俩户人家都搞定了,得到这一消息的曲长欢眉眼弯弯,这一回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差错了,反应如此之快的知道与她有关的人联系他,想必态度不会是江屈星那般。
魏文算是很早很早跟着她的那一批人,是她还没成为长公主的时候就能走上同一条道的,成为他的武将,攻南打北的是一代名将。
只是太平之下,武将的用处便显得没那么大了,所以魏文从文,便去了竹山书院。
而自从见过江屈星后,至此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是那般之后,她便觉得此时的确不是接触她老臣的时候。
但谁知道那位七公主帮了她一个大忙,谢银朱又极其巧合的将她以前的琵琶给送了过来,一切都如此的水到渠成,便有了《南春》和随口说出去的那番话。
她一醒来便是三十年过去了,她早就想和他们一起汇合,更何况在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一定比她知道的多。
然而一句迟疑的殿下,顿时打断了曲长欢的思维。
小孩儿坐在她旁边,自从带回来之后,这小孩儿就是谁也不跟,看谁都发怒,就愿意跟着她身边,而且这小孩儿洗干净有种未长大的书生感,秀气又纯真,不吵也不闹。
曲长欢也随他去了,不过就是后面又多了一个小尾巴,此刻看他在桌上吃饭吃的是正香,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嘴。
“别吃的那么快,慢点吃。”
而这一幕齐齐的落在外面草丛里的四双眼睛里,顿时表情各异了起来。
青茹:这小孩儿到底什么来头,殿下还亲自擦嘴。
青菜:殿下难不成是想提前享受一把带娃的乐趣?
青月:这不是殿下的作风。
花隅: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自己作为徒弟的地位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威胁。
四个脑袋排排坐,猛不丁的后头又冒出个人头来。
谢银朱手里捧着一碗汤,“你们四个在这干什么?”
花隅赶紧把这人拉下来,当即就道。
“这小孩儿有问题。”
“什么问题。”
“无时无刻都跟着殿下屁股后面跟着,挪都挪不开,简直就是翻版的小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