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到文曲錧,李太傅便已在门口候着,比公主的父皇年长一些,下巴蓄着长长的胡须,模样还算周正,不是尖嘴猴腮的,锦缎长袍倒很是儒雅,同她想象中夫子的形象还算吻合。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他行叩拜之礼,落落大方。随后继续说“贺世子,张小姐,也一并里面请吧!”
见到公主李太傅没什么惊艳,因平时总是见面,如今如此近距离的看贺兰之倒是头一遭,委实惊艳一番。
惊艳绝伦,风华无双,正气凛然,论才华武艺那都是世间屈指第一,绝无第二,楚灵儿百无聊赖的望着二人寒暄,无所事事的打个张口,抬眸时,有人倚着门框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她瞬间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怎么又是他?她讨厌这人的程度简直是瞧了直皱眉。
此人正是书中大反派——林少顷。
“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她其实直接想说滚,奈何自己要啥没啥,武功没有,谋略没有,学识没有,要啥没啥,没法跟他斗,只将一腔愤怒压下去,直奔太傅走去。
李太傅手指敲了三次桌,提醒了三次,楚灵儿才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擦试一下嘴边的哈喇子,晕乎乎的站起来。
“下学了,是不是下学了?”
“什么下学?”李太傅一戒尺抽在楠木桌上,‘砰——’一声响亮的很,她是彻底醒了。
“公主,你记得笔记呢?”李太傅放眼一看,书桌上宣纸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
楚灵儿尴尬的杵在那,半晌,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被图画了的宣纸,嘿嘿一笑。
之后她瞧着太傅拿起那张宣纸,胡子一翘一翘,似是竭力隐忍一般,估摸着若她不是公主,现在已经被拍成肉泥了。
她能想象出那种画面。
李太傅:你这是画的啥?气煞老夫。
捶胸顿足,之后从戒尺换了一把粗棍棒,她瞧了之后,转身就跑。
于是形成一种画面。
李太傅:臭丫头,哪里跑?
楚灵儿:打不着。
李太傅:别让我逮到你。
楚灵儿:打不着打不着。
现实画面是。
“请公主到前面来,给他们解释一下你所画的。”李太傅已经最大的维持了他的君子风度,那时她都佩服太傅的教养,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份胸怀真不是盖的。
贺兰之笔直的坐在那里,璀璨动人的眼眸似乎有一丝探究,一丝兴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这倒是符合大男主该有的表情。
林少顷手指敲着桌面,嘴角泛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从眼神中也捕捉到一丝兴趣。
张瑶看不出情绪,但心里定是幸灾乐祸。
“这是一只袋鼠….”她方开口,林少顷扑哧一声,“这哪里像袋鼠?”
她白了林少顷一眼,继续说道“这是一只熊猫。”
“传说炎黄大战蚩尤时期蚩尤的坐骑食铁兽也是这般模样。”林少顷一手撑着下巴,坐姿甚为不雅。
沉吟片刻,贺兰之幽幽开口“是有这个传闻没错,但我听说黄帝出生于轩辕之丘,在姬水长大,最后成了熊国的国君,后世人称为熊氏,所以….我觉得他与熊猫也是有一定的渊源的。”
看来,两军阵营借大熊猫分开了。
经如此分析,李太傅的火气不知不觉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敢问公主,是从何地见过此兽?”
在现代动物园见过。
她要敢说出这样的胡话,这在场的几人绝对以为她是疯子。
那在哪见过?她一个整日在宫里的公主,怎么出去见大熊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脸上,似乎等待答案。
“在梦中见过。”
几人听了各怀心思。
李太傅惑了一会儿,似乎清醒过来,戳了几下她手中的宣纸,差点戳出一个窟窿“公主殿下,别人都是文字书写,奈何你是绘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烦请公主解释一二…..”
楚灵儿干干一笑,将宣纸展开让几人看清晰一些“太傅有所不知,本公主看似是画了画,其实也是在记笔记,你看这只袋鼠,其实是算学中的15,这只熊猫是算学中的18,用作画记笔记其实更为牢固,更加形象,太傅觉得….是也不是?”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两只憨厚可爱的小动物。
贺兰之眸光深不可测,倒是因为起了兴趣亮堂堂的,同一双晶莹剔透的葡萄,又亮又让人谗言欲滴,唇畔微勾,数秒又渐渐隐去。
且不说公主文字如何,就说这小动物活灵活现,别有一番风味。
李太傅将楚灵儿一天的杰作展示给皇上时,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第一张宣纸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不能入目的大字,后面一张画着让人好奇的画。
他嘴角抽抽,捏着宣纸的手也紧了几分。
“从前公主虽然也不喜课业,但一手小字倒也娟秀,如今这字…..”李太傅也不敢多言语,毕竟是尊贵的公主,一切交给皇上定夺便可。
“朕觉得…..灵儿大概是不想嫁与林少顷吧!之前朕还能看透她的心思,她心悦燕南洲世子贺兰之,如今当真有些看不穿了,在大殿之上公然拒绝贺兰之。”
默了片刻,他又说
“不如今晚朕去同灵儿谈谈,不管怎样?朕不会将她嫁于林少顷的。”
贺兰之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睛盯着星凡递过来的信笺,小心翼翼的展开,熟悉的字体捎带着苏合香味徐徐扑面,他微微勾唇,顿时万物失色。
“她要到了!”
星凡瞥了一眼主上,殿下眼中的那抹柔情以及唇畔泛起令万物失色的笑,已然猜到,是林韶华。
在他的心中,自家主上跟林姑娘那是天造地设。
简单来说就是形影不离,羡煞旁人。
“是林姑娘?”他小心翼翼的脱口而出。
贺兰之缓缓的转身,美眸不屑的瞥他一眼,吸口气上手敲他一下,星凡顿时捂住头,憨憨一笑“殿下,每次林姑娘来信,您都是这番表情,属下是不想猜的,奈何嘴比较诚实。”
望着烛火间慢慢燃起的信笺,又听星凡说“殿下,既然您同林姑娘两情相悦,又为何?”
话未说完,贺兰之利眸甩给他,他立即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星凡捂住嘴,瞪大眼睛,直至望着炭火盆中的纸屑燃成灰烬,,再不敢多讲一个字。
“我何时说过心悦她了?”
许久,星凡望着殿下帅气的背影,耳边幽幽的飘来这句话,他不知如何回答,再不敢乱回答,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有时候,他觉得能猜透殿下的心思,有时又觉得猜不透。
楚灵儿摸摸身上已经藏好的首饰,不顾额头上不断滴答往下淌的汗水,正琢磨今晚终于可以出逃了。
身上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可以很好的遮掩首饰,也不用背包袱让人发现。
头发只简单的竖起高马尾,方便逃跑。
虽然说公主的生活吃穿不愁,每天荣华富贵待遇不错,可让她嫁给谁,都不如逃跑来的痛快。
出门时,两名侍卫睁大双眼望着楚灵儿,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让人错觉这是行走的小水桶,扎起的高马尾没得半点装饰。
路过抄手走廊时,一男一女正站在那,楚灵儿虽然急着逃跑,但仍眯眼看了一下走廊中的人。
又是贺兰之同张瑶。
这个张瑶还真是死缠烂打。
她现在逃跑,顾不得看戏,赶紧找到城墙再说。
刚要抬脚往前走,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惊呼一声。
“谁?”只一句话,贺兰之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公主殿下。”抱拳作揖,委实恭敬。
当他清楚的看到楚灵儿时,才发现她只高高的束发,身上衣服厚些,这般打扮,十有八九是想……想出宫?
怀中大概揣着银两之类,莫非….她是假冒公主?
从前听闻晏国公主楚灵儿娇纵暴躁,皇上恃宠而骄。
直至来了晏国皇宫,他甚至亲眼目睹楚灵儿谩骂下人,再不济还动手,没有半点慈善之心。
甚至指着他的鼻子说“贺兰之,你必须娶本公主。”要挟他,委实让他觉得厌恶,不可理喻。
这几日变化不小,不管是在大殿之上拒婚,还是去文曲錧上课,一系列的变化倒让他对她好奇心越来越明显。
“天气太热,本公主就是来散散步,你们继续。”说着话不住的用双手扇风,贺兰之眼睛可不是一般人的眼睛,作为书中男主,那份精明以及心思都是深不可测,有目共睹的,她确实有些许心虚。
“公主出来散步?”他亮晶晶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看穿的不止是她的外在,还有她逃跑的心思。
“别说我了,贺世子同我表妹这又是在干啥?大晚上的?”
她并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只是转移话题。
“公主表姐,瑶儿只是来还贺世子的毛笔罢了,你莫要误会。”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话毕,她转身就走,她现在并不觉得这样走是突兀,因为书中的公主倾慕贺兰之,现下看着贺兰之同其他女子幽会,吃醋也是正常,她就是利用这一点儿,料想贺兰之并非喜欢她,所以定是不会追过来,张瑶就更不想看见她这个情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