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航一边走，一边用手撕香烟的透明塑料皮，可他压根没抽过烟，找了半天才找到头在哪里。

费劲半天从盒子里掐出一支，才想起来，我特么不抽烟我也没有打火机啊，刚才为啥没买……

于是段航又返回去，买了个打火机，把烟叼嘴上，接着往家里走。

北方这个时候刚过完年，十分冷，而且还有风，段航学着电视里的人们，用手挡着风，可怎么都点不着。

此时身旁正有一条小巷，段航便钻了进去，使劲按打火机，还是点不上。

段航有点生气，有点无奈，这根烟的滤嘴已经被口水浸湿了，没法抽了，他无奈的把烟扔在地上，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

重新把烟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紧接着一缕白烟在他眼前飘起，下一秒，段航从嘴里吐了一口烟出去，然后马上开始剧烈咳嗽。

他扶着墙开始干呕，手里的烟一直没扔。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试着开始抽第二口，“嘶”，香烟入喉，段航咽了下去，又重新吐出来了。

不愧是学霸，第一次抽烟就这么熟练。

然后，更痛苦的来了，段航被燃着的烟头生成的烟雾熏到眼睛了，眼睛酸痛，开始猛的流泪。

他再一次把烟扔掉了，但没有用脚踩灭它。

段航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扶着墙。可是，无论怎么用手擦拭，泪还是不止往下流。

他明白了，烟雾只是导火索，真的让他流泪的，是段大海，是薛晓梅，是沈倩，是他身边的亲人，还有他身边亲近的人。

他恨，恨段大海，把一个完整的家折腾没了，把曾经十全十美的自己毁掉了，把公司的股票也全都赔光了。

他恨，他恨薛晓梅，他恨薛晓梅的不负责任，她恨薛晓梅的不管不顾，他恨薛晓梅的虚假关怀。

段航又何尝不喜欢沈倩呢？

就拿相貌来说，沈倩的长相在学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家境也好，妈妈在市教育局，爸爸是银行行长，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好，气质也好，哪里都好，可是，他就是对沈倩没有感觉，哪怕对方已经付出了不少。

没错，他也在恨他自己。

上了高三以来，他开始变得不自律，不上进，老师、朋友和同学都在帮他走出困境，可他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用脚把烟头踩灭，擦擦眼角，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段航把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因为没用了，至少高考前没什么用。他在屋子里找着什么，废了半天劲，才在衣柜顶上找到一小块儿空闲的空间。至于收拾出来的旧物，该扔的扔，该留的留，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柜顶上的月饼礼盒里。

段大海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段航早已习以为常，没准儿人家都去三亚约会了呢。

段航刚打扫干净卧室，手机马上就响了。

段大海来电。

“段航，你如果不想读书不想考大学，你就直接说，咱就不去了，你这几个月背着我请了几次假？”段大海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了一通。

段航心想，真特么想啥来啥。

“我去参加专业考试，一共请了4次。”段航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什么专业考试，你又偷偷摸摸干了什么了？”段大海的声音越来越大，吵的段航头痛欲裂。

“我自己喜欢的，热爱的，平常不见你人影，现在知道管我了？请假归请假，我的课都没耽误，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管。”段航把手机关了机，扔在了沙发上。

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了那包烟，却因为没注意，打火机也被带了出来，“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段航抽出一支烟，，点了火，坐在阳台上，眼睛盯着外面的高楼大厦。

街道上有甜蜜暧昧的年轻情侣，有几个围在超市门口下棋的老头，还有载着客人在等红灯的出租车司机。在抬头看看，写字楼的玻璃上闪耀着零零散散的星光，路边挂着彩灯和红灯笼，灯笼下的雪人戴着红色的小铁桶，身上披着红光。

段航盯着那个可爱的雪人出了神，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也会带着他打雪仗，堆雪人……

可现在，硕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冻的发红的手感到了温热，段航低头一看，发现烟已经烧到尽头了，他只吸了两口，剩下的烟都随风而去了。

段航起身关上窗户，把烟头扔进马桶，拿扫把把地上的烟灰扫干净，然后进浴室冲了个澡，早早地躺上了床。

……

早上段航看见马东正在往教室里搬桌子。

“东哥，这个时间点班里还来新同学呢？”段航指着那张桌子问。

“呦呵，段大少爷回来了，没来新同学，张硕要回来，他不在外地读了，应该是家里面有事回来了。”马东低了低头，示意段航帮忙把凳子搬进去。

张硕原来也是段航的好朋友，但因为家庭缘故，在高二时张硕搬到了外地，为了方便，把学籍也转了过去。最近可能事情办完了，或者别的什么变故，张硕又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到？”段航靠在椅背上咬着鸡肉卷。

“在v上面说是晚自习。”马东扭头看看四周，声音小的段航好悬没听清楚。

好你小子，和马东说就不告诉我是吧，段航用力撕下一块饼皮。

突然想起沈倩了……

沈倩今天请假了，问了几个同学，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段航看着空着的座位，桌子上还贴着H国明星的贴纸，粉色保温杯立在桌腿一边。段航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空落落的。

沈倩和他小学就是同学，初中也是，高中还是。

更要命的是，还都是同桌，这巧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初中时候还没什么不对劲，小学大家都天真单纯更不必说，但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奇妙了起来。

本来他们两个高中刚开学的时候不是同桌，但是那天中午，沈倩偷偷把座位表上的名字改掉了，于是就这样再次巧妙的坐在了一起。

后来段航除了去上厕所，就算打水沈倩也要跟着一起去。原本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来往的沈倩，上高中之后竟有如此之大的变化，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每天还催着段航交作业，真正收到他这里的时候却又不着急了，让他慢慢来，班里就听取“嘘”声一片。

段航嘴里嚼着鸡肉和黄瓜条，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他对沈倩没有任何感觉。也不是没有，如果说是好朋友之间的好感，那还是有很多的；但如果说是男女之间的情爱的话，段航想都不敢想，也认为不可能。

沈倩比段航大一岁，小学时候女生个子长得快，四年级时段航比沈倩矮一头，段航也一直爸沈倩当姐姐看；后来上了初中，身高发生大反转，段航比沈倩高了一头，他就一直要求沈倩叫他哥。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要好。毕竟已经认识十多年了，段航也不想把友情硬生生转化为爱情，就算合适，他也不想。

沈家。

蒋娜端着餐盘，餐盘上有两片面包，一块煎蛋，一杯热牛奶，敲了敲沈倩的房门。

“小倩啊，起床把早餐吃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嘛！你爸爸他这几天还是忙，我如果单位上的事情都解决了的话，就在家陪你，但要是是在忙的脱不开身，只能麻烦阿姨了。快点，把牛奶喝了。”蒋娜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打开了挂灯。

蒋娜是沈倩的母亲，在市里的机关上班，和沈倩的爸爸沈振强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自从沈倩上了初中之后，两人便很少回家，不是在单位，就是在开会。一家三口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沈倩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蒋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着蒋娜应付着电话那头，出了门。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放假，玻璃杯里的牛奶还冒着热气，唯独缺少的也是最寻常的那一抹温馨。

沈倩用力一甩胳膊，床头的早餐摔了一地。她重新蒙上被子，被窝里传来呜咽。

阿姨闻声迅速上了楼，小心地叩叩门，也没说一句话，仔细收拾地板上的面包和餐具碎片，后又慢慢拨开窗帘，关上挂灯。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之后，又轻轻带上了门，下了楼。

阿姨名叫于敏，已在沈家做了十多年的保姆。这十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干活也干净利索，沈家人也很喜欢她。

“叮”。

手机响了。

沈倩拉下被子，用睡衣袖口蹭蹭眼泪，拿起手机。

屏幕上清晰可见的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发送人：段航。

沈倩怔了怔，低头打了个“滚”，按下发送键。

段航也蒙了，这咋还生气呢？

“本少关心关心你，你还来劲了？”

“滚。”

“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滚。”

“明天。”

“OK，本少滚了。”

沈倩被屏幕上的信息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啊？

突然，“哐”的一声，段航没坐稳，摔倒了。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信息，也正是这条信息惊到了段航。

“段航同学，专业方向为影视编导，专业分数为189分，市区排名第一名，省内排名第五名，全国排名第七十七名……”

教室里的脑袋齐刷刷的扭向段航，这节课是政治，老师叫曹慧娟，出了名的爱管闲事还有暴脾气。政治老师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骂。

“段航，这几天请假在家长翅膀了？还是说在家没休息好，来教室里睡觉来了？做什么美梦了，都激动地摔倒了？”

“没有，老师，我专业考试满分200，我考了189，全国第77名，我刚才有点激动。”段航赶忙解释。

“你是不是上课玩手机了？还查什么专业考试，有用吗？不学习到头来也考不上好的学校，你拿着课本还有手机滚出去站着！”政治老师大手一挥，指着教室的门。

段航拎着课本，套上外套就出去了。

正好还不想听你这个周扒皮的课呢，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