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段航也还是没心情认真学习，又浑浑噩噩过了一周的时间。

此时距离高考仅剩两百天的时间，再过一天第一个数字就要变成一了，整个班里，不，应该说整个年级没有一个人不紧张的。

11月，北方已经非常冷了，学校领导也不得不看着孩子们脱了校服，套上自己喜欢的，五颜六色的羽绒服。

段航握着摔烂的手机，准备趁中午休息的时间放在手机店修一修，不过这可是大出血，幸好今天是周一，这一周的生活费刚刚下来，但今后一周都要勒紧腰带省着过了。

到了手机店，段航一抬头就看见了广告横幅，上面写着“全新鸭梨手机已经上市，限量199台，前五十位购买用户可以免费领取钢化膜充电器耳机充电宝四件套”。

“每年都出新款，还贵的要死，真是掉钱眼里了。”段航小声嘀咕。不过他手里握着的这款手机，是去年过生日薛晓梅送给他的，也是鸭梨手机，而且还是当时发售的新款，才用了一年，而且还是妈妈在自己生日当天送的，自然舍不得换，而且现在换一部手机动辄好几千，没那个必要。

“来买手机吗小航，我记得你生日早过了呀。”老板很年轻，算是薛晓梅的朋友，去年买的手机就是从店里买的。

“不是的姐，过来修手机，才用了一年就还，太浪费了钱了。”段航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挠了挠头，并把手机放在了玻璃柜台上。

“哦哟，碎的这么厉害，换一块屏幕很贵的，还不如搞个新机呢。”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长的贼眉鼠眼，鼻骨左边还有一个硕大的疤痕，看起来像是用烟烫的。

“没必要，多少钱，修吧。”段航心想，能有多贵，就是想骗老子钱，这可能是老板找的店员，雇来帮帮忙。

“去年的鸭梨，屏幕......我找一找。”老板一边说一边在柜子底下的抽屉里翻找，“找到了，连带钢化膜一起是500块钱。”

500块!你们他妈怎么不去抢，这不比卖手机来的块多了，段航心里想。

“行吧，500就500，换吧，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取。”段航掏出旧手机，扫了vx。

“明天上午就可以取了。”老板用塑料袋把手机包好，连同新的屏幕和钢化膜，放进了里面的屋子。

“好的，我明天中午下课后过来拿。”段航走出了手机店，突然觉得渴的厉害，就走进旁边的小卖部，拿了瓶红茶，本来都已经扫了vx，准备输密码了，想了想，又把红茶放了回去，拿了瓶矿泉水，删除了“3”，打了个“1”，然后输入密码，拧开瓶盖出了门。

唉，喝瓶饮料都得看看自己能否支付的起，段航也十分无奈，找了家便宜的面馆，要了一碗7块钱的打卤面，暖和暖和身子，外面实在太冷了。

简单的吃了一顿饭，也差不多快要上课了，段航拿起桌上喝剩的半瓶水，准备去学校。刚把门口的棉门帘掀开，段航就被一股寒风吹了个哆嗦。

“好家伙，这是恨不得把我胃里的面汤也冻上啊。”他一边哆嗦着戴帽子，一边往学校方向走着。

......

学校路口的小摊上坐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很眼熟，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披肩的长发，还有眼下最时髦的雪地靴。

那正是薛晓梅。

自从段大海和薛晓梅离婚后，段航基本上没再见过薛晓梅，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实际上，高中时的薛晓梅定下目标想学金融学，也在寒暑假没少钻研有关金融之类的书籍，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最终还是报的法学专业。在前几年股票市场形势大好的行况下，薛晓梅挣了一大笔钱，足够支撑她的生活支出了。再加上薛晓梅在律师事务所上班，打一个官司也会挣不少钱，所以经济上更是绰绰有余。

“小航，妈在这儿等你半天了。”薛晓梅四处张望，终于将眼神定格在段航的身上，“都已经高三了，而且都是同学，为什么要跟人家打架呢，就算学习时间还宽裕，打架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妈这个词灌进段航的耳朵，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又开始了，半年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唉，绝对是班主任走漏了风声，段航心里犯嘀咕，“他们想找我要钱来着，眼看就要挨打了，我只是还回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成年了，很牛了，不用我们管了......”薛晓梅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有很多上学的学生都向这边看过来。

“行了，行了，妈，好多同学看着呢。”这句“妈”叫的有些僵硬，段航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尤其在学校路口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而且一来一往好多都是熟人，这样吵下去的话无疑等于社会性死亡，“我知道错了，您先走吧，我快上课了。”

“唉，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明白父母的苦心了。”薛晓梅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有钱没了，前几个月太忙了，实在没时间联系你，以后要是没钱了要记得和我说。”

“我刚刚修手机花了500，我爸给我的生活费剩不多了，他也不回家，实在不行......”段航有些难为情，从小到大他基本上没有过跟父母主动要过钱。

“行吧，那你现在能收vx吗。”薛晓梅掏出手机。

“能，我现在用的旧手机。”段航没好意思拿手机，却听见叮咚响了一声，再回过神来，薛晓梅已经走了。

和以前一个样，走之前连个再见也没机会说。

唉。

段航掏出手机，打开vx，再点开薛晓梅的聊天框，空空的白色聊天背景上闪出一个橙色方框，上面赫然写着四个数字:5000.

有了薛晓梅转来的这一笔钱，这两个月都不用愁了，平常不抽烟也不喝酒，也就不会有什么必要之外的开销了。

......

段航走进教室，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但班主任吴颖却早早的坐在了讲台上。诶，这也不对啊，第一节课明明是英语，她一个历史老师来凑什么热闹，正好奇着，耳边突然想起的震耳欲聋的一道“天雷”。

“段航！你站门口发什么呆啊，是不是上周打架给你打傻了，需不需要给你打120啊？”吴颖平时很少骂人，更少像现在这样劈头盖脸的骂人，尤其是对于段航沈倩这种尖子生来说。

这可把段航吓了一激灵，马上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后面进教室的同学的可怜程度可想而知，悲壮。

“这几天，班里睡觉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啊，主任已经不止一次拍照片发给我了，扣工资是小事，但丢人是大事......”等人都到齐之后，吴颖开始了她长达十分钟的“演讲”，直到英语老师在门口戳了足足有五分钟，头上写着“快点儿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她才发现并停止了“演讲”。

“你们班主任也是真的年轻有为，同学们，谁能告诉我年轻有为用英语怎么说？”英语老师是女的，大概50岁左右，性格很温柔，教学水平也是杠杠的，只不过因为脾气太好，有很多同学喜欢在她的课上开小差，“段航，你来回答。”

“Young and promising.”段航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这问题对于他来说非常简单。

“Very good，sit down.”英语老师很喜欢和看中段航，每次上课基本上都要叫他来回答问题，“沈倩，请你翻译一个句子：‘段航是一个刻苦努力，坚持不懈的男孩子。’”

“Duanhang is a hard-working, persistent boy.”沈倩笑着回答出来。

英语课过的非常快，但是上课提的那个问题又给段航带来了困扰，为什么她要笑着回答，为什么......

“想什么呢?”沈倩打断了段航的思考。

“啊，没想什么......上次你请我吃饭，花了不少钱，不如明天我也请你撮一顿吧。”段航十分佩服自己的临场发挥能力，就是不知道脸上红没红。

“好啊，你来定餐厅吧，那我今天晚上要多复习点东西，腾出明天中午的时间。”沈倩看上去好像开心极了，可能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沈倩好像对自己有很大好感，而且绝不是普通朋友或者同桌之间的那种好感

有点危险。

晚上，段航早早就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本来是不打算锁门的，客厅的空调暖风可以吹的进来，可是段大海突然回家了，带着林琪，只不过没喝酒。

段航心里已经把这两位骂了狗血淋头了，可还是不够解气。

“小航好像睡着了，这双拖鞋是你的。”段大海把拖鞋小心翼翼的放在林琪脚边，轻声慢步的走到段航卧室门口，把他的门给关上了。

其实段大海这个人哪里都好，体贴，努力，肯吃苦，但是，唯一的缺点，也是致命的缺点害了他，那就是贪婪。想一想，若果不是因为贪图美色，怎么会在外面采野花；如果不是因为贪图发大财，公司的业绩比现在要强得多；如果不是因为贪图快点发财，也不会错过当年股票的黄金时期。

听到两人关掉客厅的灯之后，段航下了地，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了，本来客厅的空调离他的卧室就很远，一关门更是相当于与世隔绝，差点把段航的眼泪冻出来。

是啊，眼泪流出来了，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大了还会哭。

是啊，哭吧。

是啊，哭又不是罪。

放声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