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凛冽的海风似刀子般划过脸庞,我紧了紧衣服,将衣领立了起来。听着耳边仍然呼呼的风声,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我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一时意气用事,就拨了静留下的号码。在龙门镇呆了二十多年,猛然换了个新环境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
静的眼睛非常的灵动,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甲板上,一袭黑色紧身衣的静正在给几个船员下达指令,时不时从她精致的俏脸上会若有似无的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从我所处的角度看过去最是好看,却也最让人窝火。
在老洛阳一带少有知道其中道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老爷子离奇失踪已经有四十多年,说起八爷这个名头确实有些来历,老爷子当年拜得名师,练就一身如灵猿般敏捷的身手才落下当年八臂灵猿的称号,道上给面子或不给面子的都得叫声八爷。据说老爷子有个绝技,用后背贴在垂直而又十分平滑的石壁上能凭空连翻三个筋斗,并能借势窜的奇高,数十丈高的陵墓如履平地,道上传言这叫灵猿三垫跳,也有些卖弄自己文采的硬是明其名曰金猴抱佛。这其中种种就不多说,老爷子失踪之后,四爷接手生意逐渐发展成一股旁枝错接的蔓延十分广阔的关系网,而之前的事情已经被四爷明确的给封口了,实在难以想象三十多年了,这么个很突兀冒出来的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了解的还那么深,这其中缘由怎么去琢磨也不会给琢磨出来。找静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小丫头硬是缄口不提一个字。但要是说起鱼皮古卷,就滔滔不绝,显然是有什么人早就嘱咐过了。
其实静走后当晚我也将自己手中的皮卷翻看了不下百遍,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不能窥探其中的奥妙,根本无法将那些诡异的眼睛连接成地图,更别提破译那些文字了,就连静自己都说她手中的那块并没将天眼文完全破译出来,唯一破解的只有这个地图。思考再三,出于一些私心,就决定自己冒这趟险。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过头。船舱里围坐了十几号人,很难想象这个不算太大的渔船能有这么大的承载力。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我一点面善的感觉都没,个个面露煞气。其中有个胖子倒是看上去没那么凶恶,但那双眼睛时不时阴不阴阳不阳的看着你,就让人有股汗毛倒立的感觉。
靠着我斜对面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学究,一眼看上去就是个钻了一辈子书本的人,一直很沉默的样子。听说好像是个老教授,我一直对这种人没有多大好感,也就没想要去讨个好脸色。
老学究的旁边靠船舱外延斜靠了个一身通体白色运动服的男人,雪白雪白的,怎么看怎么晃眼,还戴着个大墨镜,时不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就连我这个自以为样貌还过得去的大老爷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非常的帅气。真不晓得这种电影明星样的人物,怎么跟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很难让人把他们连接起来。从两个围在他旁边,不时的会献殷勤的女孩子嘴里听到这打扮帅气十足的男人叫姬无双。我顿时打了个冷颤,这家伙就连名字都这么腻味。
其余一些貌似给静打下手的人都安静的坐在船舱里,和这些人交叉着坐一起,虽然看上去神情很自然,但是也会在很短促的一刹那,眼里爆出常人不该有的凶悍,我紧了紧衣服,看来他们自己的关系也挺紧张的,这伙人腰间都带着一个刀套,更让我觉得来者不善。
跟这群人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走到船尾的甲板上,骤然拂过一阵香风,甲板上竟俏立了一副线条极其优美的身影,我眼睛轻瞥了下,一身紧身橙黑色皮衣,将身材勾勒的让人为之一动。一双线条流畅的镶银丝高跟靴,站起来的时候大概还高我小半个头。乌黑的头发,梳了个漂亮的马尾,清丽的容颜,只是表情却是冷冷的,那一副脱俗的气质烘托的我几乎看的一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这个绝美的女子叫司徒清影。似乎她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样,并且一直都在持续着,但是不可否认,她显然是三个女孩子之中最漂亮的一位,至于静,我根本就没把她列入女人的范畴。
她似乎感觉到了脚步声,先是微微的一滞,继而恢复自然,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没有多排斥,却也没有搭理我,我自讨了个没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就靠在甲板栏杆上,吹着海风哼着江南小调,闭目养神。两个人,两种心理姿态,倒也相安无事。
不知不觉墨色已然染上了蓝天,夜晚的大海十分恐怖,那种漆黑的令人眩晕的墨蓝,仿佛在嘲笑人们的探知欲。这一夜较之前两夜更为令人惊惧,整个海面仿佛漆黑的漩涡,狂风在怒吼,船舱的木板“砰砰砰”的乱响,浪头一个比一个大,似乎是来自海底的怨灵,想要将这艘渔船撕扯进那个漩涡一般,这让我这个连游泳都是狗刨式的旱鸭子小心肝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谁要是突然在我耳边叫一声,估计那脆弱的小心肝都能从嗓子眼蹦出来掉在地上。
这时候一直在甲板上的静跑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道:“不好了,今晚可能有麻烦了,大家打起精神吧。”
正在给学生解说关于天眼知识的老学究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麻烦?”
焦急的静看老学究那个风过无痕的神态,气得一跺脚,又跑了出去。旁边的胖子笑道:“我说张教授,您老可是自在的很,还给你学生上课呢,都不知道待会我们这一帮子人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学那些待会去阎王爷那边或许还能用派上用场。”
一个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拳击手的学生,怒道:“说什么呢!”
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闭目养神,似乎理都懒得理他。那青年讨了个没趣,似乎也对要发生的什么麻烦挺好奇,眼巴巴的瞅了一圈,似乎只有我一个面善,就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陆江涛。”
这一出倒是弄得我一愣,从胸口衣服里掏出手跟他握了一握,道:“叶剑飞。”
那小子挺我这么精简的介绍,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请问你知不知道她们所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这下可把我给问倒了,我天生就是个对大海没有多大好感的人,这冷不丁的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说不出个三四五出来,就笑了笑:“就算船散了不还有木板么,到时候看准一块大的抱紧了,死不了的。”
我虽然在休憩,但时不时的会瞄一眼司徒清影,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那么一回答,就见她曼妙的身影微微一颤,由于是背对着我,也不知道是偷笑我没知识,还是嘲笑我的乐观主义。
陆江涛一阵错愕,随即一笑,道:“那倒也对,我一定看准找块大的,哈哈。”
一句玩笑话,大家就熟络了几分,少有攀谈,却也知道那个老学究,叫张文庸,是个考古的专家,大伙都叫他张教授。这次他带了两个学生跟着自己学习,一个就是陆江涛,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力气极大的人,但是明明是个钢铁一般的汉子,却文绉绉的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还有些小,撑得紧绷绷的,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怎么舒服。另外有一个人叫韦成,普普通通的样子,梳了个二分,这样的人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到。
一个煞是可爱,一副精灵古怪样子的女孩叫韩小小。有些腼腆,但是时不时会看向姬无双的叫柳月。我就纳闷了帅哥就那么吸引人吗,或许是我们这些长相二流,貌不惊人的小人物天生携带的心态,反正我对这个戴着墨镜,不说话就迷死了两个美女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带点不屑。
真聊得起劲,突然见到一直靠在最后面的姬无双忽然一颤。观察了几天,这个整天几乎都不会动一下的人突然这么一个动作,倒是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对于这个轻微到无法捕捉的动作,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胖子微微哼了一声,似乎是睡着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船体一阵剧烈的摇晃,静对着船舱里叫道:“糟了,可能遇到风暴了。”
一下大家都慌了,船舱里一阵糟乱,凛冽的海风刀子似的灌进船舱,海水就像是冰雹一样打的人脸生疼,不消几分钟众人的衣服都已湿了大半。第一次出海的陆江涛早已没了刚才的笑容,故作镇定道:“老师,不会出事吧。”
张教授咽了口唾沫,道:“没事,没事……”说着还伸头朝外紧张的看了看。
静一身紧身衣早就湿透了,几丝青丝贴在俏脸上,白皙的脸上透出一股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成熟,真不知道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她怎么从一个纯真的小女孩蜕变成这个样子的。
与此同时外面狂风暴雨,惊雷闪电,水手们炸了锅一样的到处奔走忙碌,静却站在那双手扶在舱口边喘气边快速的扫视着船舱里的人,一动一静,我突然意识到对于将要来的风暴,她更警惕的其实是船舱里的人。我恍然大悟,这帮人果然有问题。果然,没过多久甲板上的人大声的喊她,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三个人,又匆忙跑出去帮忙了。
那些人走后,船舱里只剩不多的几个腰间戴有刀套的人,所有的人都维持原样,但是气氛却邹然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