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仍在下,不过小了很多。突发的暴雪来得快,然而未多做停留,星空对他的信徒降下惩戒却仍怜惜信徒的生命,显露出仁慈的面庞。
透过稀稀拉拉的雪花,能看到雪地上慢慢移动的两道影子。谢天歌和黎明手拉在一起,腰上用绳子系着,趟着大雪向前慢慢行走。
黎明也不想的,可是他病了。
刚开始两个人还是凭借绳子连在一起往前走,谢天歌带路,黎明紧紧跟随。
可松软的雪下暗藏杀机,黎明一脚踩在冰面上,重心一个不稳,悄无声息的栽进了山泉里。
当谢天歌把他捞出来的时候,可怜的黎明已经喝进去一肚子凉水外加从内到外的一次充分降温,霜打的茄子跟他比都算是精神的。
谢天歌杀了这厮的心都有了。
可人救了一半了,苦头也吃了,还能半途而废不成?谢天歌只能在体内不停运转她二星的妖力,把冻得半死的黎明背在身上用体温暖热他。
黎明现在只能说是初步恢复一点,必须握着谢天歌的手接受传导来的一点点妖力对抗寒冷。
“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除了我哥还没人这么在乎过我。”黎明伸手把身上已经紧绷到极致的衣服又拽的更紧一些,随口问道。
“呵,为什么?”谢天歌引燃妖火查看路标,“因为你肤白貌美胸大无脑,行吗?”
听到这个玩笑黎明也只是笑笑,“怎么,要把我卖到北嬴世家当家奴吗?”
谢天歌没有答话,只是更加握紧了黎明的手。
从何而来,同生世上。
齐乐而歌,行遍大道。
万里千里,总找不到。
不如与我,相视一笑。
芒鞋斗笠千年走,万里长空一朝游。
踏歌而行者,物我两相忘。
“走着也是走着,跟我学点东西如何?”谢天歌回头,看着一脸无聊的黎明。
“哦?就在这路上?”黎明抬头,挠挠头发,“学什么呀?”
谢天歌坏笑着把长刀背到背上,伸手释放妖火——黎明已经很熟悉她随手放火的能力了,不过很快,他瞪大了双眼。
跳动燃烧的火苗,仿佛在风中飞舞。无形的微风像是一把一把刻刀在火焰上雕琢,橙色的妖火渐渐有了形体!
它约有半寸高低,手脚飞舞衣袂飞扬,随风而动——一团普普通通的妖火,化为一只小巧可爱的小人!
“好厉害!”黎明看呆了。他现在明白星力妖力都是能为人所用的力量,都是充满攻击性非常爆裂的战斗力量。他从来没有想过力量可以如此遂心应手,可以如臂使指地轻松运用。
纤纤玉手一合,跳动的橙火消散,“想学不想?”
“想!”黎明立刻回应。
“叫姐姐!”
“……”
“为什么不叫姐姐?!”谢天歌抽回握住黎明的手,双手叉腰。
“为什么要叫你姐姐?”黎明迷惑不解。
“因为我比你大!”
“你哪里比我大?”黎明脑子一抽,问出了个奇葩问题。
哪里大?年龄呗,还能是哪里?
正常女孩子当然会说年龄,但是谢天歌是那些凡夫俗子吗?她当然不是。
她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挺直了腰板,似乎无意中在炫耀着什么,“哪里都比你大!”
黎明带着微笑宕机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天歌只是教了他几句口诀,等到黎明能够熟背的时候就交给黎明自己在体内运转星力了。
“出了什么问题跟姐姐说,姐姐虽然用妖力打架,但修炼的也是星力,捞你一把没问题。”谢天歌继续握住黎明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星力……控制……
星力从丹田催动,化为一缕细线穿越经脉到达掌心。力量在掌心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在体内强压之下,透出体外!
黎明费了老鼻子劲从丹田搬来的星力像个屁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还不如个屁有气势。
继续试试?同样是一股星力调用,再次穿越复杂的经脉,在掌心的经脉末端凝聚,透体!
这次用的星力多了些,右手有一瞬间星光闪过,然而依然比不上一个屁引人注目。
黎明虽然比不上自己那几个哥哥那么有天赋,能够轻松掌握修炼技法和武技,可是他也是有脑子的!第一次用的星力少,连身体都没有突出来;第二次用的多,闪了一道星光。到底该怎么做,已经呼之欲出。
走过两遍的路已经无比熟悉,汹涌磅礴的星力强横的挤到掌心,正准备把星力逼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用他动手,浩浩荡荡的星力如开闸放水一样从经脉脱离!
掌心是和武器相接的地方,经脉更加复杂更加敏感。平时运转的时候都要小心应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堪称暴躁的星力冲击?
平常用精细刻刀一笔一划精准刻阵的地方突然用刀斧砍下去,不会让阵纹变得更加有效,只会把整个材料劈成废铁。
谢天歌的手立刻死死捏住黎明手腕处的经脉,柔和温顺的力量如无孔不入的水流侵蚀进黎明右手,并且直接压制了爆裂星力,掌控住在星力冲击下脆弱如纸的手部经脉。黎明在突如其来的力量指引下伸出手指立掌,一道璀璨光束从掌心迸发,狠狠洞穿了前方一棵老树。
“这是,浩渺剑气!”黎明惊喜!
然而下一秒,谢天歌一巴掌重重拍在黎明头上,“你作死呢小兔崽子?!”
“我TM让你练习的是怎么控制自己的星力,你给我整出个这玩意?星力能这么用吗?”
“可是,威力很足啊。”黎明弱弱地辩解道。
谢天歌白了他一眼:“干脆把星力直接在体内引爆炸的更响你信不信?你这个折腾法,多耐操的经脉,多少星力都不够你用的,重练!”
“好吧……”黎明抬起右手仔细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异常,可是刚才谢天歌捏住他右手的时候,经脉里有一股异样感。
“哦?忘了告诉你了,刚才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直接用我的星力了,只能用妖力控制你的手。星力妖力会起冲突,手臂酸麻疼痛是正常的,试着用星力祛除妖力。”谢天歌见他恢复正常,重新握住他的左手。
冲突……吗?
黎明其实想说,妖力,还挺舒服的。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把这点异常告诉谢天歌。
不能多不能少,难道需要一遍一遍尝试控制星力的量吗?黎明继续思考,思考,思考……
等等、
刚才,天歌说,她来不及用星力?
也就是说,对谢天歌来讲,她最先动用的也许不是丹田里的星力?
对呀,如果不需要把星力从丹田里吭哧吭哧搬到手上,应用起来肯定会很得心应手的。
谢天歌感受着黎明体内星力缓缓流淌入手臂,并且在手臂中来回穿梭静静移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是个年轻天真的小家伙。
咕——
异响打破了手拉手行进的两人之间奇特的静谧,谢天歌一脸鄙夷地斜视黎明,黎明苦笑着捂住脸。
“那边有一个山坡,坡下面是背风地,应该干着,去那吧,今天到这里。”谢天歌指指远处,雪地上凸显出一块不和谐的黑色。
知道黎明很饿了,谢天歌没有立刻生火,而是把陶罐子在胸前环抱住,手上闪过丝缕橙色光芒。片刻之后,剩下的一点点杂粮粥冒着热气,被递到黎明手上。
隔着白雾能看到谢天歌笑眯眯的脸,侧着头绕过罐子能看到谢天歌同样平坦甚至有些凹陷的小腹。
她也饿着肚子吧?不,她要负责寻路,探路,付出的精力只会更多,只会比他还累。
“你吃吧,我睡一会就行。”黎明没有伸手。
他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谢天歌?女孩笑骂着把陶罐子塞进黎明的手里,“兔崽子,跟姐混还能饿着你不成?吃吃吃,你吃饱了等会才不会抢我好吃的。”
抱着罐子,黎明也没有动口的意思。
“你吃不吃?这么看不起我?”谢天歌笑着揉乱黎明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你要是不吃,姐姐我一口一口喂到你的嘴里,是自己吃还是我嚼一口再喂你嘴里,自己选。”
黎明,还真相信她干得出来。
“你至少吃一口,不然,我怪过意不去的。”
谢天歌见劝不动,索性抱着罐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抹抹嘴巴递给黎明,“喝完睡一觉,不会饿到你的。”
黎明这才痛痛快快地喝剩下的粥,喝的一干二净就老老实实蜷缩在山坡最里面,裹紧杂草面对山壁背对寒风。听着火焰的噼啪声响,不知不觉鼻子就酸了一下。
刚才的粥,谢天歌看上去仰头灌了很多,实际上一口也没喝。
老老实实睡觉吧,不给她添麻烦了。
火苗,肉香。
朦朦胧胧当中,一根手指把一块香喷喷冒着油的烤肉塞进黎明嘴里,还碰到了他的牙。
“唔。”黎明惊醒。
某个货正叼着一根骨头在嘴里咀嚼,一边往火堆里添柴。陶罐架在火堆上咕嘟咕嘟冒着泡,里面浮浮沉沉的是细嫩的肉!正散发着诱人的鲜香。
“我就说吧,跟姐混,还能饿到你不成?”谢天歌拿起一根树枝穿着的小半块烤肉,递给黎明。“条件有限,来不及调味了,凑合吃。”
“雪停了吗?居然真能打到猎物。”刚刚烤好的肉还很烫,黎明没有直接下嘴。“有什么好消息吗?”
“有有有,没良心的小家伙,也不管你姐姐的死活。”谢天歌轻啐一口,“雪停了,要化还得一段时间,不过走路会方便很多,也能找到一些吃的。另外,我们离官道已经很近了,最多一天就能走过去,到时候就好走很多。”
“嗯……终于能出去了吗?”黎明的神色却不像谢天歌想的那样欣喜,反而是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天歌很自然地起身坐在他旁边,“怎么?第一次出远门吗?”
“对呀,而且是举目无亲还回不去的那种。”黎明笑笑,撕咬下来一块肉。“不过哪里不能过日子呢,大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谢天歌眼神稍动,几不可见的微笑一闪而过,随后满脸坏笑的拍拍黎明的脑袋,“赶紧吃,吃完好好睡觉!”
寂寥山林之中,传来丝缕不自然的异响,是脚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响声。黎明警觉,从浅睡当中醒来。谢天歌比他还快一步,长腿扫起一片雪花掩埋住半灭的火堆,潜藏在黑暗里。
声音是从高处传来的,他们所处的是背风坡,被看到的可能性不大。可谢天歌却如临大敌,不断踢起积雪埋住火堆,抽出长刀背靠山壁,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顺便还踢了黎明一脚,示意他躲在自己旁边。
黎明会意,同样尽力屏息,轻手轻脚地站到谢天歌身边,同样是挺直身子紧紧依靠山壁,握住剑柄,聚气凝神。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与寂静山林格格不入。来者似乎走得很急,脚步声极为迅速,比谢天歌都要快上很多。然而雪地下面暗藏着数不清的危险,杂乱的脚步不时停顿一下,然后出现一大堆奇怪的声音。
黎明判断,那是这倒霉家伙栽进雪坑里了。
谢天歌双眼瞪大,眼底似乎有着光彩闪烁,直直盯着左前方。黎明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是一道在雪地上蹦跶的黑影!
那家伙背着个不小的包袱,跑的急得很,完全没有想着脚底下的雪结实不结实,只顾一脚一脚往前走。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栽倒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都乱成一团。
望着雪地里蛄蛹来蛄蛹去的黑影,黎明突然很想笑,而且是忍不住的那种。
如果说雪地是一潭死水,那家伙就像一只旱鸭子,在水面上翻来覆去,随时有可能沉下去却又在努力试着浮在水面上。笨拙的身影令人忍俊不禁。
当黎明就这片刻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嘴角似乎都要咧到耳朵。不像是被逗笑的,倒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嘲笑。
荒郊野岭突然出现诡异的狂笑,无论是谁都会惊慌失措。那人更甚,尖叫出声,嗓音甚至都破了,听着让人难受。在水面浮沉的旱鸭子还是沉在了水里,只有惨绝人寰的尖叫回荡在山林里。
谢天歌的反应比他快得多。
虽然很想一刀捅死旁边突然发疯的二傻子,可就算捂住黎明的嘴,也会有响动。所以,谢天歌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早已蓄势待发的妖火顷刻腾起,绽放出数尺的光辉,照亮山林抹不开的黑色。
刀出,人至!谢天歌冷厉更胜手中利刃,化作光辉破开积雪,扬起雪花。雪花落下的时刻,泛着妖异橙芒利刃,已经停留在了那人的额头,甚至已经刺破了一层皮肤。
冰凉触感和死亡威胁压过突发的恐惧,那人瘫坐在雪堆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笑完了没?笑完了滚过来,王八犊子。”谢天歌笑骂,可双眼紧紧锁住眼前的男人,握刀的手纹丝不动。准确的说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尊雕塑,浑身上下都是静止,却无处不迸发着力量感,随时能斩出致命的一刀带走眼前的生命。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男人一动也不敢动,慢慢把双手举起,示意没有武器,连命宫也没有点亮,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
黎明终于快止住了笑,一步步走过来,站在谢天歌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坑里的男人。他本来已经要停下笑了,可看着雪坑里男人的怂样,仍然是咧开嘴,满眼笑意。
“平阳管事,怎么走的这么急?”黎明蹲下身,看着男人,把手里的利剑搭在男人肩膀上。
男人惊恐的眼神楞了一下,顿时失去神采,陷入绝望,“小……小少爷?”
“你是负责看管内院大门和那晚上的巡夜管事,算是我父亲的心腹了。”黎明笑嘻嘻,丝毫感觉不到剧烈的情绪波动,“黎正得是用什么收买了你呢?你怎么一个人下山来了?是宗门容不下你了吗?哎呀,里应外合拿下宗子可是大功,黎正居然没有赏赐你?”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大长老拿我家五口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也是没办法才——”黎平阳快哭出来了“黎正那混蛋自立宗主,正一批一批杀人,保住他那狗儿子当宗子。现在全宗上下都是人心惶惶,我也是迫不得已一个人下山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压根不用追问,黎平阳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黎明可能感兴趣的事挨个说了一遍。他也顾不上架在身上的刀了,小心退后一点,跪在坑中,重重磕下去,“小的愧对大宗主,愧对少爷,求少爷看在我一家老小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吧!”
黎明居然愣了一下。
可他脑子里不是在思考黎平阳刚才说的事,而是在想,那天晚上大长老他们杀进内院屠戮奴仆和女眷的时候,那些手无寸铁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是不是也跪在地上求饶,是不是也一边哭一边祈求原谅呢?
黎平阳是被逼的,可那些普通人又有什么错?或者,黎剑一脉又有什么过错?
黎明很想一剑把这颗令人作呕的头砍下来,踩在脚下,用血泊来慰藉在混乱中死去的兄弟们。
“少爷,少爷,我知道宗门的后山有条小路,是大长老都不知道的——咱去找人借点钱招募兵团杀回去吧,去杀了黎正,我给你们带路……”黎平阳又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恶人。他什么也不信,什么都不忠。为了能够苟活,他不惜出卖一切。无论是谁的命,只要能够延续他的命,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出卖。
真是让人恨不起来呢。
“起来,告诉我,你想去哪?”黎明冷漠地发号施令,谢天歌配合他把长刀放下。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黎平阳大喜,慌忙起身,把身后的包袱背好,“奴才准备去天东田家,坐船去南土逃命。”
“不是掉头回宗门跟大长老说我的消息,然后求赏?”黎明冷笑。
黎平阳慌忙回答,“不敢不敢,奴才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少爷!”
黎明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收回手中利剑,甚至伸手把跪在地上的黎平阳扶起来,“叔叔果然是无辜的,我也要忙着逃命,叔叔快走吧。以后如果叔叔发迹了,不要忘了提携晚辈。”
“少爷果然通情达理!”黎平阳大喜过望,深深施礼。
“快走吧!赶快上路。”黎明脸上是真诚的微笑。一如他本人温和,令人安心。
“是是是,奴才先走了。”黎平阳慌忙回头,继续匆匆忙忙地往前走。看得出来他比原来急了很多,摔了好几下跟斗,滑稽得很。他也没有管这些,如果能让黎明笑笑,让他开开心心地放自己走,谁还管那么多?
可惜,他没有听到黎明嘴唇轻动说出来的话。
“你发的誓,可真廉价。”
黎明手中的剑用力的掼进黎平阳的身体,避开了他的包袱,精确粉碎那一颗红彤彤的仍然跳动的心脏,喷洒出炽热的血,染在雪中,煞是好看。
同样的美丽黎明已经是见识第二次了。
他没有运用任何武技,单纯是用剑捅。这样很费力,可是也很解气。他身上的剑是黎剑的贴身佩剑,银灰色剑身,单面开刃的剑身修长,修饰很少,一如它的名字一样朴实无华——灰刃。灰刃截断骨骼和血肉,将恶人的生命就此定格。
“我真以为你要放他走。”谢天歌燃起妖火照明。
黎明呼吸粗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顺着灰刃泼洒的鲜血落在了他脸上,也在冲刷一颗仇恨的心。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黎明微微闭上眼,“现在他说的好听,可逃出去了之后,我也是他的挡箭牌。黎正倘若找到他,他会毫不留情地说出我的事来保全自己。”
黎明拿起黎平阳的包袱,抽出灰刃,用黎平阳的衣服擦干净刀刃,站在谢天歌身边,沉默无言。
谢天歌重新点起火堆,两人面对着跳动的火苗。谢天歌本来一肚子疑惑,可是看见黎明怅然若失的面庞又止住了。
黎明失神了很久。
火光很亮,却照不明他眼底的阴翳。
很久很久,久到天都微微亮起,山林逐渐恢复生机,久到黎明脸上的鲜血都干了。谢天歌默默添柴,一句话也没说。
映着火苗的眼睛仿佛卸去了什么,熟悉的人畜无害的微笑重新浮现在黎明脸上。
“要不要看看那家伙偷了些什么出来?”黎明笑着拆开了包袱。
“你小子终于肯张嘴了,姐姐我的脸都快烤干了你知道吗?”谢天歌坐在他身边。
两人眼前一亮!
不要误会,是物理意义的亮。
满满一包的各类金银首饰,除去一些装饰用的华丽首饰,更有几件名贵的刻阵配饰!混着及其杂乱的气息。
上品的带有刻阵的配饰是辅助修炼的好东西,既可以保护修炼者的经脉,又可以凝聚星力加快修炼速度,一件件都是天价,寻常家庭根本负担不起。那些辅助修炼的首饰各自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彼此夹杂成一锅令人不适的大杂烩。
包袱最下面还压着一摞书。
“这这这——他洗劫了藏经阁?!”黎明震惊,抚摸书上的用苍劲笔力写就的编号,“这是禁书里的藏书!只有宗主能参阅!”
可想而知,黎平阳这样的废物都能拿到这样珍贵的藏书,天剑宗乱成什么样子!
黎明嘿嘿笑着,抓起一大把首饰递给谢天歌,“给你,值钱!”
……废话,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玩意值钱!
谢天歌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老娘救你是为了这点俗气的东西吗?!你小子还得自己谋生呢,拿走拿走,我不要!”
可是黎明仍然微笑举着手,手里面捧着一大把首饰。
“……”
“行行行我拿我拿!”谢天歌终于受不了了,从中仔细挑选了一串精致的金红项链挂在脖子里,“这样行了吧?这些辅助修炼用的用不着那么多,我能感觉到这个项链跟妖力相关,是我能用上的,归我了!”
黎明不再强求,把包袱系好,首饰的光彩与气息重新隔绝起来。
“出发。”黎明轻声道。
像是对谢天歌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