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跑车行色匆匆,在香火街口骤然停下。
“看来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蓝教授指了指前方,说:“往你家的路,看来还没通。”
循着蓝教授的手指望去,那辆福特V8如一块大石,岿然不动地躺在钟记肠粉店的门口。
“这辆车怎么还在?”朱千照忍不住嘀咕。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段抑扬顿挫的粤曲:“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似乎有一只黄莺站在枝头吟唱,歌声空灵,宛转悠扬。
蓝教授的手指,也忍不住跟着节奏,在汽车的方向盘上敲打起来。
朱千照好奇地问他:“你也喜欢粤曲?”
他说:“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听。”
“我还以为爷爷辈的人才会喜欢听。”
蓝教授坏笑着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爷爷。”
“你当我叔都嫌年轻呢!”
朱千照白了他一眼,牙齿缝里鄙视地滋出“啧啧”两声。
蓝教授突然好奇地指了指她胸前的帆布袋,问:“你那根伏灵棒长一米多,是怎么收纳进袋子里的?”
“那是因为我的弟弟,在上面做了一个伸缩的小机关。”朱千照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从帆布袋里掏出伏灵棒,在蓝教授的面前晃了晃。
此时的伏灵棒仅有半米长,上面有一颗黄色的宝石在闪着光。
“只要摁下这颗太阳石按钮,伏灵棒就会伸长。车内的空间太小了,我就不演示了。”
“你弟弟真厉害。”
“是啊,他很喜欢捣鼓这些小玩意。”
“咳咳,不早了,今晚早点休息。”
朱千照解开了安全带,感激地说:“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
香火街的两旁,黑压压的一片,周遭死一般寂静。
树影婆娑,在黑夜里孤独的摇曳,有一种悲凉的孤寂感。
“该死的,又停电了吗?”朱千照独自地走在黑暗之中。
经过古董车的时候,借助手机的光源,她看到车身下的地面,仍旧湿了一大片。
她很清楚地记得,今天没有下雨。
怎么一天过去了,还有这么多水?
她蹲下身子,只见古董车的门缝里不知怎么的,汩汩地一直往外渗出水,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腥臭味。她好奇地伸出一根食指,沾了沾水。水很冷,有股透入骨髓的凉。没多久,食指变得火辣辣的,有一种瘙痒的感觉。
正在此时,阿芽跑了过来,焦急地说:“主人!你总算回来了,去哪里去那么久?”
她将食指抽了回来,脸露惧色地说:“这辆车,实在是太奇怪了。”
阿芽不安地揪着她的衣角说:“小心,我感到有妖气。”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朱千照从帆布袋里抽出一叠黄符,拿出交警抄牌的气势往六个车窗逐一贴上。黄符专克鬼怪,若那车不干不净的话,很快就能看到反应。可是她站在一旁看了好久,那车仍然像一座小山般,一动不动。
她壮了壮胆,往外拉了拉古董车驾驶座的车门。那车门紧紧锁牢,怎么拉也拉不开。她又逐个地拉了拉余下的三个车门,车门依然紧锁。
“真是太奇怪了。”朱千照轻轻往车门踢了一脚。
“别费力气了!”有人说:“我听说,今天城管叫了一辆拖车过来,可是这辆车像撞了邪一样,硬是拖不动,好像故意赖死不走一样。街坊们都叫苦连天。”
朱千照循声望去,黑暗之中,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拎着一袋什么东西,慢慢地走了过来。
“啊,这是狐狸吗?”那人盯着阿芽问。
阿芽被他吓了一跳,一股脑地钻进朱千照身上的帆布袋里。
“这是你养的狐狸吗?”那男人又问。
“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朱千照认出眼前这位男人,是刚才在派出所给她录口供的刑警黄德才。
黄德才掀起垃圾桶的盖子,将手中的东西扔下,拍了拍手,露出灿烂的微笑说:“我刚刚在派出所还不肯定,这下可以确定了,你真的是月婆婆的外孙女朱千照。”
“你认识我?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珍姨的儿子——阿德!小时候你老欺负我!”
刚刚在派出所,因为不安、忐忑的情绪涌上心头,朱千照几乎没有正眼看黄德才。这下才认出自己儿时的玩伴。
眼前这位小伙子和小时候一比,简直就是大变样。从前胖嘟嘟的脸,如今棱角分明。两条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双机灵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下面,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弯弯的,就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老友重逢,激活了不少儿时的回忆。
没想到,儿时那个以调皮捣蛋而闻名整条香火街的小破孩,如今竟然成了人民警察。
黄德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抱歉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千照摆了摆手,笑得双眉弯弯:“没有没有,见到你还是很开心!”
“这只狐狸是怎么回事?”
对于阿芽,黄德才还是感到困惑。
“噢,那是我养的宠物……”朱千照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哇塞,太酷了!第一次见有人养狐狸当宠物的。”
“哈哈哈,是啊,很少人养狐狸对吧。”朱千照打着哈哈,接着岔开了话题:“好像好久没见你回来了。”
“是啊,从警校毕业之后,我又去外地集训了两年,最近才调回来华阳区。为了方便工作,就在公安局附近租房子住,很少回来。今天爷爷身体不大舒服,我妈妈就让我回来看看他。没想到一回来,居然给我遇上停电了。这天气,没空调怎么睡觉啊?”
朱千照眉头一蹙,担心地询问:“噢,那黄爷爷现在可好了?”
“没大碍。旧时打仗留下的老毛病,老是说不舒服。”黄德才叹了口气,手掌挨在嘴边,靠在朱千照耳边说:“但我啊,怀疑他是装病骗我回来的。”
朱千照噗嗤一笑。
空气中传来一道年迈老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德仔,我的脚又痛了。”
黄德才说:“爷爷找我,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你快去看看他吧。”
“拜拜!”黄德才挥手告别,在临走之际,突然伸出手来,在朱千照的脸蛋上捏了捏。
只见朱千照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瞪着大大眼睛骂道:“我去!你扔垃圾的时候洗手了吗?”
黄德才狡黠一笑,连忙掉头跑走!
“喂,黄德才,你礼貌吗?”朱千照怒吼着!
眼前这位小破孩压根就没有变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