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看了一眼就将篮子放到了一边,“多谢你了,这么晚还要跑一趟。若是日后还有帮得上忙的,尽管来寻我。”
“家母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小人就不打扰二位姑娘吃饭了。”说完,文卓转身就要退出去,就听到后面殷月白的声音,“等等,明日是上元节,带些吃食回去吧,就当是我二人对令堂的一片心意。正好叫你家中的幼童也高兴高兴。”
殷月白喊了一声隔壁的苏阳,“苏阳,辛苦你带他去一趟。”
文卓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两位姑娘,多谢两位姑娘!二位姑娘大恩大德,小人感激不尽!”
殷月白挥挥手就叫苏阳带着文卓下去了。
文卓家境贫寒,家中老母卧床不起,还有两个年龄尚小的侄子侄女。他兄长不幸摔伤了腿,从此家中的重担便落到了在章府做工的文卓头上。若不是遇上沈晚棠和殷月白,或许日子还要艰难些。
老人家在沈晚棠的诊疗下,身子也比从前爽利了。
“快些吃,一会我还想去街上瞧瞧呢。听说今天街上有许多新奇东西,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殷月白着急地看着沈晚棠不紧不慢的吃着,然后着急地把沈晚棠从桌子前面拉走了。
“别吃了,就你那速度快赶上乌龟了。快些快些,一会人都没了。”殷月白无视沈晚棠的不满,嘱咐了苏阳一声就朝热闹的街上走去了。
好在吃饭的酒楼离街上不远,二人走了一会就到了。人们散去得很快,这么一会街上已经没有刚才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了,但也算是人头攒动。好在街上还有不少摊贩没有收摊,沈晚棠斜睨了殷月白一眼。
“好在是赶上了。”殷月白高兴地说,大街上多是一家人在一起逛,少有像二人这样。今天多是平民百姓出来,富家子弟今夜多是聚在烟花柳巷,或是在酒楼把酒言欢。街上基本见不到二人这样结伴闲逛的年轻姑娘,即使有,也是匆匆地赶去酒楼。年轻姑娘们也多半被自家人拉去相看人家了。
“阿爹,我要吃糖葫芦。”一声稚童的声音传进沈晚棠的耳朵里,沈晚棠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家人身上,一对夫妻正牵着自家孩子有说有笑地围在糖葫芦摊前,刚才说话的女童坐在男人的脖子上高兴的挑着糖葫芦,底下还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似是小女孩的哥哥,也和小女孩一样,叫嚷着要吃糖葫芦。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快乐。
殷月白见沈晚棠注视着那一家人,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殷先生从小就对她非常严厉,像是糖葫芦这样的甜食也从来没有给她买过。她第一次吃糖葫芦,还是小时候和沈晚棠偷偷溜出去一起吃的。
“漪漪,你想吃糖葫芦吗。”殷月白出声问沈晚棠。沈晚棠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想。”她说了这一句后,就不再看,继续向前走了。
走了两步,发现殷月白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殷月白正拿着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快拿着,我瞧这糖葫芦又大又红,今天我心情好,就赏给你了。”说完,也不顾沈晚棠,直接就塞给了她。
沈晚棠也没跟殷月白客气,张口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立马就充斥着口腔,滋味真是好极了。殷月白看她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肩头上的小福,小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这几日小福胖了不少,整只鸟都圆了起来。圆滚滚的像个黄色的小毛球。
二人拿着糖葫芦继续向前走,一路走一路看,渐渐地,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二人在一个收拾摊主面前停了下来,摊主见来了人,赶紧卖力地介绍起来。
沈晚棠刚拿起一支簪子在手里,就听见旁边有人喊自己。
“沈姑娘,”抬头一看,竟然是林青阳,他身后还跟着穆江。
沈晚棠有些时日没见到林青阳了,他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还是风神俊朗,他今天身穿一身青色长衫,外披黑色大氅,不得不说林青阳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他身上少年人的轻狂中夹杂着沉稳,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难怪能靠脸蛋迷倒楚安城一大片的小姑娘。
只不过俊美的少年现在眉头微皱,薄唇紧抿。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出来少年的紧张与不安。他匆匆赶来,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清冷少女,眸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他今天听到手下人来报于梓桐去找沈晚棠的时候,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生怕于梓桐对沈晚棠做出什么,听手下人报告就急忙赶来了,刚出门没多久就又有人来报告说,于三小姐未对沈晚棠做些什么,待了一会就走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想着来都来了,就来看一看。本来忍冬姑娘也是因为他才遭了这一回罪。
“林公子?”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林公子了,几日没见,林公子瞧着憔悴了些。”沈晚棠见来人是林青阳,温柔的声音透着些许疏离。“不知将军夫人近日身体可好。”
“多谢忍冬姑娘挂念,家母一切都好。前段时间还跟我提起你呢。”几日没见到沈晚棠,林青阳心中挂念得紧。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她,今日看见她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林青阳放松下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林青阳完全无视旁边的殷月白,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沈晚棠手里拿着的糖葫芦,让沈晚棠有些娇俏可爱。忍冬姑娘也爱吃这种东西嘛。
“今日天色已晚,”林青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漆黑的夜空中亮着点点星光。今夜楚安城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间还是张灯结彩,喧闹繁荣。现在就已经快没什么人了。“虽然今日城中加强了人手,但总归还是不安全的。不如让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林青阳身后的穆江很是满意,自家公子现在是越来越上道了。瞧瞧,和沈姑娘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就是后面的殷姑娘有点碍眼。
“哟,真是眉毛下面长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眼睛不用就捐了吧。”林青阳刚说完话,就听见殷月白阴阳怪气的声音。
林青阳往旁边一看,殷月白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林公子,这么晚了在这干嘛呢。还这么着急,我刚才还看见尚书家的公子正往酒楼那边去呢,林公子也是要去酒楼的吗?”
“诶哟,我可不敢耽误了公子,我和漪漪就自己回去了。”一番话说得林青阳深深看了一眼殷月白,林青阳身后的穆江如临大敌!狠狠瞪了一眼殷月白,在沈姑娘面前败坏我们公子形象。说得他们公子跟个纨绔子弟一样,虽然本来就是。
“咳。”林青阳轻咳了一声,还真被说对了,他本来婉拒了王孙公子的邀请,今天来都来了就顺路去一趟。
“殷姑娘,是在下失礼了。”林青阳皮笑肉不笑地对殷月白说。
“在下还是先送二位姑娘回去吧。夜晚风凉,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两位姑娘回去早些休息。”林青阳假装没听见殷月白的阴阳怪气。
“那就多谢林公子了。”沈晚棠欠身行了一礼,也没跟林青阳客气。
沈晚棠转过身去后,殷月白跟穆江两个人互相狠狠瞪了一眼。
林青阳把沈晚棠和殷月白送到了家,与沈晚棠道了别后就匆匆离开了。
聚福楼里,林青阳正拿着酒杯出神,沈姑娘那么冷清的人,也喜欢吃糖葫芦吗。
“喂,兰时,你不是说你不来嘛。怎么来了就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公子没把你陪好呢。”纪京元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地凑了过来,林青阳一脸厌恶地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打下去。
“就是啊,林二啊,你都多久没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转性了呢!哈哈哈哈”王三公子挺着搂着两个妖艳的美人也凑了过来。
“去去去,喝你的酒去。”林青阳没好气地把王三公子赶走。
“欸,当时,你说,如果我把那只金丝雀送给殷月白。你说她会喜欢嘛。”纪京元又想起了殷月白,那只金丝雀被他养在府里,整天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他给它喂食的时候,还被啄了好几次,不管他怎么跟他亲近,那只小鸟就是跟他不亲,倒是让他想起了殷月白。
哼,这只鸟肯定让她眼前一亮,把她那只小破鸟给比下去。到时候她若是求求他,兴许他心软就让她摸摸。纪京元这么一想,仿佛已经看见了殷月白求他的样子。
想着想着,纪京元就笑出声了。林青阳嫌弃的看着纪京元,不知道他又抽的什么风。
殷月白把小福放回笼子里去,就转身回了房间。殷月白爱鸟,训鸟更是有一手,什么鸟到了她手里都是服服帖帖的。
夜色渐渐浓郁,楚安城也早早地安静下来,因着明天是上元节,城中也不再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到天明。聚众闹事的人也少了许多,就连巡逻的士兵都轻松了不少。大家都早早地休息了,今夜,楚安城难得安宁平静。
次日,阳光冲破云层照在大地上,楚安城早早地苏醒了。城中的百姓也无比期待这一刻,他们虔诚地在阳光中许下愿望。在西楚,据说在上元节这一天亲眼看过日出的人,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很快,城中开始热闹起来,这一天也是楚安城守卫最森严的时候。文正帝会在这一天带着文武百官前往长公主祠祭祀长姐,顺便看望养在祠中的孤女。
西楚的敬明长公主,正是伴着上元节的日出出生的,她生前极受民众爱戴。也是她一手扶持着文正帝登上皇位,在敬明长公主逝世后,举国哀痛,文正帝便为自己的长姐修建了这座宗祠以此来纪念她。每年的上元节,他都会出宫去祭奠自己的长姐。
只是可惜,敬明长公主过世后,她在民间的名声逐渐下降,长公主祠也被楚安百姓避之不谈。
楚安城中,日光渐渐地将整座楚安城撒上金光,百姓恭敬地跪在道路两旁,在清晨的熹微中,皇帝的玉辇缓缓的从皇宫中的甬道走出。宛如一条长龙,穿梭在楚安的街道上。
御林军在前方开路,身上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手中的长枪直指天边好不威风。皇帝乘坐的玉撵由六匹雪白的宝马缓缓拉动。撵上覆盖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绣着繁复的龙纹。步辇周围的跟着身着宫装的侍女内侍。辇内,文正帝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正闭目养神,许久,他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前方,脸上带着平静威严的神色,不怒自威。
队伍的后面跟着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
随着队伍的行进,周围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宫墙上的卫士挺立如松,他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皇帝的玉辇。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城中众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沈晚棠正单手撑在桌上小憩,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脸上。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昨夜,她久久不能入睡,明日就是上元节了。索性半夜起来翻看医书。看着看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殷月白推门而入,看到沈晚棠正撑着头靠在桌子上,眼下乌青一片。
“漪漪,”殷月白轻声唤道,“快醒醒。”殷月白拿开沈晚棠支着头的胳膊。
“唔,”被人吵醒的沈晚棠发出一声呓语,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什么时辰了。”许是因为没睡好,沈晚棠哑着嗓子问道。
“放心,还来得及。圣人现在还没出宫呢。老头也才刚出发。”
沈晚棠从桌前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还好,没错过时辰。收拾一下,咱们也出发吧。”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让老师就等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