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香阵阵,章府内众人围坐在厅内。按理说,今天沈晚棠上门来给章夫人看脉,并不方便见客。可是章夫人却忘记了今天是沈晚棠登门的日子,摆了宴席,请来了许多夫人小姐来。
章庭轩将沈晚棠接来的时侯,章夫人还吃了一惊。
于是,沈晚棠正隔着一道屏风给章夫人把着脉,殷月白在外面陪着诸位夫人们说话。章夫人听着外厅说说笑笑的声音,却没有多少兴趣。
章夫人坐在沈晚棠对面,细细的看着沈晚棠,这张脸实在是叫她心烦。偏生现在还得仰仗着沈晚棠,毕竟吃药方的这几天,她真真的感觉到,身体比以前轻快,也没有那么乏倦了。脸上用了玉颜膏也是容光焕发,许多好友都来追问她是怎么保养的。
只是这几天,她和章道成总爱做恶梦。尤其是章道成一连几天都是精神不振,眼底下都多了一片乌青。章道成频频在御前失仪被训斥,还总是在小事上出错,惹得了文正帝的不悦。
梦中那个令他们脊背发寒的是那个女人,她正坐在湖心亭中笑着看章夫人,漫不经心的表情让章夫人不禁心底发慌。
这也让章府近来的气压及其不好,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低头做事,生怕惹来麻烦。
章夫人今天再次看到沈晚棠的时候,一连几天的恶梦让她更加的厌烦。
真是晦气,自沈晚棠出现后,章府上就坏事不断。章夫人厌恶的想着。可她现在还得靠着沈晚棠的药方,前些天她还特地去找人查了查药方,谁知竟没一个大夫查出这药方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但是能闻出来的都是些温补身体的药材,吃起来也并无大碍。
楚安城里许多大夫都对这药甚是感兴趣,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章夫人的身体,常年的吃着药,却不见一点效果。如今倒是被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小姑娘给比下去了,他们对沈晚棠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沈晚棠冰凉的指尖贴在章夫人的手腕上,正垂眸想着什么,另一手轻轻的捻着珠子,跑环在珠子上滑动发出声音。
殷月白正在外厅和女眷们有说有笑的,时不时有杯盖碰着杯壁,撇去浮沫的声音传来。
章庭轩隔着一道屏风,无聊的听着女人们说话。心里暗暗想着沈晚棠快点结束,他心里想了几百个支开殷月白的理由。这一次,他一定要在忍冬姑娘的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一会可不能掉链子。
屋外寒风呼啸,上元节的气息越发浓厚。马上就到年底了,大家谈起上元节都是满脸的期待,听说今年清水河上有画舫游行,有人放出消息要搞个花魁选举,要选出楚安城最美的姑娘,各大花楼的花魁娘子纷纷摩拳擦掌,为此已经准备了好久。
选出来的花魁会在最大的画舫上献艺,这是楚安城很久没有的热闹事了,除了上次的湖心赏雪宴。百姓们对此很是期待。
不少人在酒楼里下注,赌是哪家花楼的娘子会夺得魁首,赌注的筹码一再高涨。纨绔子弟们为最大画舫上的座位抢破了脑袋。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章庭轩头疼,她们围着殷月白问东问西的。大多都是些关于保养的问题,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皮肤细腻光滑,青春永驻。殷月白的皮肤白皙光洁,没有一点瑕疵,女人们看见她的皮肤简直是羡慕死了。
看上去一片欢快的氛围。
殷月白笑着和她们说着,细细的观察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暗暗的在心里对名字,每一个人的性格,她大概都掌握清楚了。今天有不少章夫人的好友也来了,都是为了玉颜膏来的。
她们面上虽说笑着,但遮不住眼里对沈晚棠和殷月白的轻蔑。章庭轩的大姐章宣彤直接把不屑写在了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言语间都带着蔑视。
章宣彤上下打量着殷月白,上次她就很看不惯殷月白身上能把她比下去的遮不住的端秀,殷月白礼仪周全,举止端庄,说话滴水不露,让在座不少人都高看她一眼。
沈晚棠和殷月白的礼仪举止,是十数年来,跟着殷先生请来的从前在宫中的嬷嬷严格的学习过的。有的夫人见了二人的见礼和说话时透露出来的涵养,都是满意的点点头,直接露出些感兴趣的意思来。
再加上两人容貌出色,气质不凡,规矩安稳,说话间也是尽显大方,没有登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家中也无父母做主,既无靠山,也无根基。最是好拿捏了。
这样的姑娘抬回家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做妾,看着一副小意温柔,柔情似水的样子,定能抓住那不安分的逆子。到时候和娶回来的正妻也能和平相处,而且看起来本分老实,绝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殷月白一身蓝衣,身上并无任何华贵的首饰,头发用发带简单的束着,只有一根简单的簪子。衣服的料子也只是常见的布料,简单的素色,布料上也没有多少花纹。
这样一身简单的装扮,不仅没让殷月白在一众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们显得寒酸,反而她凭借着一身良好的礼仪气质脱颖而出,直接成为全场的焦点。是任何人都忽略不了的存在。
这使得章宣彤和她站在一起,倒是显得有些俗气。
章宣彤和她的小姐妹围在一起,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殷月白的不喜。从前她章宣彤才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到哪都是一群人捧着,这下被人抢了风头,心中难免恼火。
平日里有些围着讨好她的姑娘们,这下有不少全都跑去围着殷月白了。
“哼,”章宣彤瞧着殷月白发出一声冷哼“就算是举止周到也遮不住一身的寒酸气。”
“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礼仪,倒是有几分模样,真是为了进高门什么苦头都吃啊。”
章庭轩话里藏不住的讥讽,从见到两人的第一面起她就不喜欢,尤其是沈晚棠。她竟没看出来,到底是哪点让自己的弟弟那么痴迷。
围坐在一起的姑娘们立刻就有附和她的。
“瞅瞅那笑得,跟青楼揽客的妓子。”
“哎,宣彤,你不是知道吗,人家父母早逝,还不得给自己找个好婆家吗。”
“扑哧——”章宣彤掩面一笑,“妙婷,哪能这么说呀。”
说话的姑娘叫陈妙婷,自小就和章宣彤玩在一起,两人可谓是手帕交。
“呵,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去了。我来了就瞧了这么一眼,就知道,你府上今天来的这两个姑娘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那个叫沈忍冬的,看把章小公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将来要是真的到了你们府上,你可得多提防着点。省的她起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心思。”
“我听说她不是救了章小公子一命吗。”说话的是另一位粉衣姑娘。
章宣彤闻言,眉毛一皱,不屑的冷笑道:“就她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从哪出来的,还想凭着这点恩情嫁进勇毅侯府?简直是做梦!”
她慢慢摩挲着杯子,抬起眼皮不屑的看了一眼殷月白。又看了看左边屏风后面的章夫人和沈晚棠。
那玉颜膏也不知是用什么调成的,她曾向章夫人讨了些来,如今倒是摸着娇嫩了许多。
突然,章宣彤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让她的小姐妹们凑到了一起。
这边殷月白倒是时时刻刻都在留意着章宣彤的动向,自是注意到了她蔑视的眼神。
后来又注意到章宣彤和一群小姐妹的交头接耳,她嘴角一勾,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她倒是有点好奇了。
“月白姐姐,我瞧你指甲上的颜色好漂亮呀!”一旁的小姑娘突然注意到,指着殷月白的指甲说。
许多人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过来了,也都注意到殷月白指甲上不同于寻常蔻丹颜色。
殷月白指甲上泛着淡淡的红色,通透泛着光泽,指尖的红色最深,看上去显得手部纤长白嫩。
“你说这个吗?”殷月白将自己的手全部露出来。一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总算是注意到了,也不枉她故意将手露出来。
“这是忍冬闲来无事时,那鲜花挤出来些花汁,又加了些东西进去。涂到指甲上,就是这个颜色了。”殷月白笑眯眯的给面前的小姑娘解释道。
那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刚刚及笄的年纪,一张圆圆的小脸上有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上去可爱极了。此时正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的看着殷月白的手。
“是那个神仙一样的姐姐吗?她真的好厉害呀!”齐思恩眼里充满了崇拜,那个漂亮姐姐怎么什么都会啊!
殷月白以袖轻轻掩面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温和的对齐思恩说:“齐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差人送一些到你府上就是了。”
“真的嘛!”齐思恩的大眼睛“噌”的亮了一下,她摇晃着殷月白的袖子,“谢谢月白姐姐!”
“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齐小姐若是喜欢,回头有空的时侯,尽管来挑。”
齐思恩听了这话,开心的在拍着手,一张小脸写满了开心。头上的珠花也随着动作幅度晃来晃去的,惹得齐夫人在一旁不悦地咳了一声,算是警告。
“思恩,平常在家是怎么教你的。”齐夫人威严的一句话,瞬间就让齐思恩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