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一匹白马狂奔,骑马之人神色慌张,厉声呵斥路人。路人瞅见那一身鲜红飞鱼服,吓得四处躲避。白马疾驰,直奔诏狱而去。
白马停在诏狱大门前,骑马之人掀开胸前披风,一个女子探出头来。
那披风之中,竟藏着工部尚书沐敬之女沐霏霏!
沐霏霏被男子抱着下了马,脸上惊魂未定,声音颤抖的哀求:“宁哥哥,我不要去诏狱!不要带我去诏狱!”
女子所唤宁哥哥,正是北镇抚使韩宁。
事态紧急,韩宁无暇多做解释,只能用披风裹着沐霏霏走进诏狱,轻声安慰:“霏霏不怕,进了诏狱我必能保你。”
挣脱不过,沐霏霏被迫跟着往前走。门口狱卒见镇抚使捂着一人进诏狱,正要开口询问。韩宁脚步不停,简短解释:“要犯先进,驾帖随后!”
诏狱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细细一闻,还混着些皮肉焦香味。沐霏霏心中惊惧,只能使劲拽着韩宁衣袖。
终于眼前披风掀开,沐霏霏看见自己身处一间牢房,韩宁离她很近,语气郑重的告诉她:“霏霏不怕,在诏狱我定会护着你。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活下去。”
从家中变故,阿爹入狱再到自己被带进诏狱,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沐霏霏已无思考之力,直到看着韩宁背影消失,也未发一言。
北镇抚司诏狱,疫疠之气充斥囹圄,世人谈之色变。沐霏霏自小受爹娘疼爱保护,性子乖巧温顺,从未见过这世间恐怖。即使此刻身处诏狱,也无法想象,昨日在此处,阿爹经受了怎样的残酷折磨。
昨日诏狱之中,工部尚书沐敬被绑在刑椅之上,浑身破败血肉模糊,一双手锢在刑椅上,左手血流不止,四个手指被齐齐斩断。
沐敬眼中已无生机,鲜血模糊了视线,只隐约看见锦衣卫指挥使王阁青慢慢向他走来,同他说话:“沐大人好风骨,不过此刻开口与否无关紧要。近星楼一案,陛下已有圣裁。”
沐霏霏被带进诏狱当日,圣旨降下:工部尚书沐敬前有荆江水患失察之罪,后因贪赃枉法私换建材,致使近星楼工程未半而坍塌,罪大恶极,被判抄家灭门之罪!
是夜,尚书府一片死寂,满院尸首血流成河。锦衣卫奉命行事,事毕清点府中人丁,唯独少了沐敬独女—沐霏霏。
沐府门殚户尽,消息传至诏狱,沐霏霏痛切心骨,再是柔弱怯懦,也难以独活惟愿一死。韩宁知她绝望痛苦,担忧她寻死,只能收起牢房中一切尖锐之物,日日来诏狱同她说话,安慰她劝解她。
也因为有韩宁在旁,沐霏霏才强撑活着,心中谨记韩宁对她说,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查清真相沉冤昭雪!只有活下去,才能告慰全府亡灵!
沐霏霏记着韩宁的话,相信他会护住自己,会帮自己查清真相。却没想到三日后,一名狱卒忽然打开牢门拉出沐霏霏。
利刃穿胸之际,她听见狱卒说:“奉北镇抚使韩宁之命,处决近星楼一案遗留要犯—罪臣沐敬之女沐霏霏!”
至此,近星楼一案处理完毕,工部尚书沐敬全府上下无一逃脱。
本以为一桩大案了结,京城风波平息,不料结案三日后,北镇抚使韩宁却只身杀进了锦衣卫指挥使王阁青的家中。
北镇抚使韩宁与指挥使王阁青不睦,此事在锦衣卫中不是秘闻。王阁青本想借近星楼一案,搭着东风除掉与韩宁交好的工部尚书沐敬,挫一挫他的锐气,却未想到这把火不仅点燃了韩宁,也烧着了他自己。
指挥使府遍布死士,韩宁并非不知,但他仍孤身前来,一袭白衣,一把绣春刀,一身肃杀之气。
死士四面围堵,刀光剑影之中,韩宁腾空跃起旋身出刀,一阵砍劈刺杀,院中血珠喷洒。韩宁身手矫健迅猛,像是丛林间闪电移动的猎豹。
刀刃挥动间,凶光夺目,肉飞骨现,每次出刀都带着血花飞溅。
杀红了眼。平时冷酷自持的北镇抚使,此刻头发凌乱,衣衫剑痕醒目,双目含血似要将眼前之人撕咬碎骨。
京中几人是韩宁的对手?不多时,韩宁已杀出一条血路,直通府中正堂。那正堂之中,就站着指挥使王阁青!
周围死士还在朝他挥剑,韩宁视若无睹,猩红双眼死盯王阁青,绣春刀脱手而出,直直飞向王阁青脖颈!
一剑封喉!北镇抚使从来例无虚发。
王阁青中刀倒地,几乎同时,十多个死士对着韩宁齐齐出剑,锋芒利刃尽数刺进他的身体。
血尽魂消前,韩宁好像看见那少女前来唤他,声音轻柔:“宁哥哥,我又寻了一本有趣的话本,你念给我听好吗?”
五感渐失,韩宁已无法开口。只看到少女身影逐渐模糊,伸手碰触却空无一物。心中痛极,韩宁浑身气力尽散,终于沉沉倒地。
死前一刻,韩宁心中悲怆发誓:霏霏,若有来生,我定以我之命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