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顺着姜海晏的意思问道：“你要怎么个补偿法？”

姜海晏道：“给我十个包子！”

老板登时大怒：“打你小子一顿就值十个包子？想讹我，你也得换个花样吧！”

姜海晏并不惧怕，转头向那虬髯大汉说道：“大叔，要不你帮我将这一顿揍回来吧，我力气小，揍他一顿，也是吃大亏的。”

那大汉乐得看姜海晏有什么把戏，握起拳头笑道：“那是再好不过啦，就当我花两个铜板，买人让我揍他一顿，我也不亏！”

老板一见大汉的彪壮的体型，“咕嘟”咽了口唾沫，当即认怂，忙道：“行行行，十个就十个！”

真若被那大汉揍上几拳，定非十个包子能比的，老板别无选择，只得服软。

他向姜海晏道：“那你现在便随我回铺子里去吧。”

姜海晏留了个心眼，又向那虬髯大汉道：“大叔，你刚刚替我给了钱，这十个包子，我便分你一半！”

那老板情知姜海晏此举是在提防、怕自己回店铺就反悔，当下只是冷笑。

见虬髯大汉欣然同意，姜海晏顿时欢快起来，便与那老板一块折回包子铺。

谁知老板一开门，当即“哎哟”一声，愤然骂道：“是哪个狗东西趁我不在，把我的蒸笼都给搬走喽！”

姜海晏一瞧，只见一摞蒸笼确实比旁边的少了两个，不免幸灾乐祸，在一旁哈哈大笑。

原来，刚才那老板放下窗板时不及提醒买包子的妇人，将那妇人吓了一跳；且他径自从妇人手里夺过铜板，虽说铜板是他该得的，可动作粗鲁，不免触怒了妇人。因而那妇人待老板追姜海晏去了，就偷偷摸摸，潜入屋内，连同蒸笼在内，一块抱走了两笼。

若非那妇人担心拿多了走不远，只怕会窃走更多。

老板见姜海晏幸灾乐祸，狠狠瞪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你这小贼笑什么笑，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着他便要向姜海晏动手。

虬髯大汉及时往姜海晏身旁一站，淡然说道：“这小娃子可只拿了你两个包子，而且我已经代他给过钱啦。至于其他丢失的，可不是他拿走的，你要撒气，也得找那个拿走你包子的人罢。”

老板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只得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小贱人，下次不要让爷逮到，不然爷非要剁了他的手不可！”

姜海晏情知他是在指桑骂槐，却毫不在意。

他接过那老板包起来的十个包子，转身与虬髯大汉走出包子铺，随后拿出五个包子兜在怀里，将剩下的都递给虬髯大汉，说道：“大叔，这些给你。”

大汉大笑一声，随手接了过去，询问道：“小娃子，你叫什么名？”

“姜海晏。”

大汉一听他姓姜，奇道：“哦？姓姜，是姜家寨的吧？”

姜海晏胸无城府，也不隐瞒：“是。”

大汉问道：“你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啦？”

“我是过来找食物的。”

大汉眼珠子一转，朝姜海晏打量了一眼，道：“走吧，我送你回家去，不然你爹娘要担心你啦。”

姜海晏忽地泫然欲泣，哽咽道：“我爹爹妈妈都不在啦！”

“啊！是怎么回事？”大汉蹲下身，抚了抚姜海晏的脑袋。

“他们……他们都给官兵杀死啦！”姜海晏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竟不再哭泣，反而一脸凶恶，恨恨道：“我要杀了他们，给爹爹妈妈和寨子里的人报仇！”

姜家寨昨日才遭屠戮，而且没有外人见到，因此大汉听了姜海晏的话，这才知晓姜家寨里的人都死光了。

他心中惊骇，却没有再深问缘由，又将姜海晏的狠话当作是孩子话，柔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去处没有？”

姜海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去哪里……”

大汉凝神良久，说道：“你若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的话，就暂且跟着我走吧。虽然跟着我，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过，但你至少不用去偷去抢、被人打骂。你意下如何？”

姜海晏被大汉解围，对他心存感激，当下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大叔，我跟你走！”

大汉莫名一笑，道：“将包子给我，我带你回我家去。”

姜海晏便将包子都放进油纸里，由大汉包起来。

大汉拉起姜海晏的手，便直往西北边走去。

二人一路前行，离开市集，路上往来的行人逐渐稀少，周遭环境亦变得愈发荒凉。

再走一程，大汉便领着姜海晏改走一条小道。

那小道蜿蜒曲折，尽头处，隐没在阔叶与针叶交织处的林子里。

林子后方，坐落着一座巍峨大山。

姜海晏看那山林深树密，不像是个有人居住的场所，忍不住问道：“大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大汉指着大山道：“翻过那座山，我就住在山后边。”

姜海晏稍稍安心，又问：“大叔，你叫什么名？”

大汉道：“你只管叫我‘大叔’就是。”

姜海晏见他甚是威严，不敢再多问一句，于是一路上都缄默不语。

行了十余里地，二人终于翻过大山。

再绕过一座小土丘，姜海晏果然见到一片房舍，坐落得十分密集，俨然如同姜家寨一般。

待二人走近，姜海晏又见到许多屋舍其实早已破败垮塌，原来只是一个荒凉废弃的场所。

便在二人进入村子时，路边忽地出现一个五六十来岁、佝偻着腰的老汉。

那老汉一见二人，立刻笑呵呵上前，露出满嘴黄牙道：“你回来啦！”

“嗯。”大汉也不正眼瞧他，只是敷衍般地回上一句。

老汉兴奋地搓了搓手，眼睛直盯着姜海晏，嘴里却仍是问那大汉：“今天晚上吃羊肉么？”

“不吃羊肉吃什么！”大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姜海晏的小手便绕过老汉，继续往村子里走去。

不知为何，姜海晏只觉他拉自己的手，力道比方才大了不少。

他的小手颇感疼痛。

那老汉仍旧跟在后边，像个仆从似的喋喋不休：“什么都照旧么？”

大汉冷冷说道：“你怎地这般啰嗦？还不快叫人去！”

姜海晏心里十分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老汉点头哈腰，连声说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大汉注意到姜海晏仍在打量那老汉，于是打断他道：“不要看他了，我们进村子去吧。”

姜海晏“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被大汉牵着，走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