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末覃憋了许久了。

云栖离开之后，末覃咬着唇道：“皇后的话，小姐信么？”

从皇上死讯传来的时候起，在末覃眼里，云栖已经不是皇上的女儿，更不是陵国的公主。

兰若嘴角抽动了一下，眼里满是冷意。

“一个连亲生父亲性命都不顾的人，本宫如何信她？”

听兰若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末覃顿感欣慰。

皇上的死就好比是晴天霹雳，末覃不知陵国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而在陈国后宫，只有她与兰若相依为命了。

末覃还是担心兰若肚子里的那块肉，那也许会是陵国的希望。

“日子久了，还是瞒不住的，小姐打算怎么办？”

末覃倒是想过一些办法，如果小姐能搬出皇宫一段时间，偷偷把孩子生下来送走，也无不可，只是陈皇未必应允。

兰若一下一下抚着已平的腹部，那里变得平坦了，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里面的胎动，孩儿的生命力很强。

他不想死，作为他的娘亲，她自要保他周全。

兰若目色冰冷，主意已定。

“本宫会让陈皇以为本宫怀上了他的骨肉，到时陈皇自会保他周全。”

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不过也是最好的方法，赵长冥是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的，那么就让孩儿光明正大地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孩子月数不足之事，兰若也早已想好，到时制造点“意外”，让自己早产，这孩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来到这个世界。

赵长冥非但不会杀他，还会把他保护得很好。

等找机会将那孩子送走，她这一生便无所谓了。

兰若忽然有些悲怆，好像娘也是这么身不由己，她与娘的命运竟是一般的。

原来有些事，真的逃不掉，任凭你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分毫。

兰若摆好一桌饭菜等着赵长冥的到来。

近日兰若越发主动了，赵长冥很高兴，兰若终于开窍，肯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同样高兴的，要数阿九了，阿九不想皇上与秦姑娘闹僵，也不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不开心。

皇上缓步进入殿内，脸上氤氲着笑容，他一进殿，仿佛也将喜气带了进来。

今日的兰若，粉妆玉面，也是好生拾掇了一番。

赵长冥看得一喜。

“兰若，今天怎么想起与朕一同用膳？”

兰若满脸羞涩：“皇上，这些日子臣妾也休养得差不多了，皇上不是说过，要早日与臣妾生个孩子吗？”

原是兰若急了。

每当看到兰若的肚子，想到里面不是自己的骨肉而是陵皇的骨肉，赵长冥就恨得牙痒痒，他当然想里面的是自己的骨肉。

现今听兰若提及，又想兰若的身子已好了，觉得是时候了。

“爱妃说得极是。”赵长冥非常高兴，哪里需要饭菜？他的爱妃秀色可餐。

赵长冥吻上兰若的脖颈，兰若用手挡开，“皇上别急嘛，封妃那日，臣妾惹皇上生气，皇上将合卺酒洒了，今日正好补上，臣妾与皇上才是圆满的。”

赵长冥一想也是，他倒是不在乎那些，只怕兰若在乎，他不想亏了兰若。

“朕听爱妃的，今日便将这合卺酒补上，日后，朕与爱妃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末覃早已退下，兰若亲自把酒倒上，“合卺酒没有，不过在民间，还有种说法，夫妻在成婚之日，喝下交杯酒，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兰若把一杯推到赵长冥那边，举起酒杯，“皇上，臣妾敬您。”

兰若眼中含笑，从前，这目光他只在兰若看陵皇的眼中看到，现在，她真正是属于他的了，眼里已然是他。

赵长冥当即举起酒杯，与兰若交臂喝下，直盯着兰若，目光迷恋：“兰若，朕现在就与你生个皇子……”

兰若眼睛眨了眨，就见赵长冥倒了下去。

兰若将酒杯放下。

她怀着孩子，与赵长冥一但圆房，赵长冥就会发现端倪，她要在赵长冥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上他的孩子。

“末覃，进来吧！”

末覃与兰若一起，把赵长冥抬到了床上，看着如死猪般睡去的赵长冥，末覃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末覃眼里的杀意，兰若怎会看不见？

她同样，也想杀了这个男人。

只是她不能这么做。

且不说她与末覃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就是杀他也没有把握。

她不能因为一件没有把握的事白白搭上两人的性命。

兰若把末覃打发了出去。

末覃没有走远，就在门外守着。

兰若给自己和赵长冥宽衣，躺在了赵长冥身侧。

赵长冥昏昏然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晕。

“兰若，朕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好像喝了那酒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皇上喝醉了，这会儿头疼，什么都不记得了，臣妾给皇上倒杯醒酒茶。”

兰若穿好衣服起身去给他倒茶，眼见他与兰若是睡在一起的，赵长冥只当自己是记错了。

醒了酒，赵长冥还有些不舍：“兰若，让朕再陪陪你。”

“皇上因为臣妾，政事荒废了不少吧？皇上还是快些去处理政事吧，否则大臣们又该怪到臣妾头上，骂臣妾妖妃了。”

“他们敢！”

赵长冥的暴脾气上来了。

兰若给他更衣，催着他出门：“人言可畏，臣妾的身份已经是让人诟病了，不想再背上妖妃的罪名，皇上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耽误不得。”

任凭他如何的不愿，都被兰若给推出了门。

兰若不是那些只顾着争宠的妃子，赵长冥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想想政事，的确被自己耽误了下来，得赶快补回来，否则那一干老匹夫又该找话说了。

等兰若生下皇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长冥折身回了悬鸣殿。

赵长冥直到批阅奏折的时候都在偷笑出声。

阿九也偷着乐，看来皇上与秦姑娘感情不错。

阿九不高兴的是皇上不许他再称兰若为秦姑娘了。

那是他觉得最亲切的称呼，忽然改称娘娘了，总觉得生疏了。

两个月后，兰若那边传来喜讯，更把赵长冥高兴坏了。

赵长冥三步并作两步赶往兰殿。

太医刚给兰若号完脉，满脸喜色。

“恭喜皇上，兰妃娘娘已有两月身孕。”

正是这“两月”让赵长冥不胜欢喜。

他两个月前刚好与兰若圆房，必是那次没错了，之后的日子，他都忙于政务，兰若也总把他推去悬鸣殿。

“来人，重重有赏！”这么大的喜事，赏赐是少不了的，伺候的宫人，月钱也给了三倍，就连一向看不惯的末覃，赵长冥也觉得合眼了，赏了末覃几两金子。

把末覃打发了出去，赵长冥看着娇妻：“等你生下皇子，朕就立你为后。”

他的皇后，只能是兰若。

“皇上，臣妾做了皇后，您的皇后如何安置？臣妾不求皇后之位，只要皇上以后对臣妾和孩子好就行。”

兰若格外依赖他。

那皇后之位，他本来就是为了兰若而留的。

“云栖一个敌国公主，不配为后，朕会废了她，让你做皇后！”

“废后岂可儿戏？就是臣妾答应，朝臣们也是不会答应的，臣妾不想皇上因为臣妾与朝臣们闹翻，臣妾为妃已经知足了。”兰若脸上满是知足。

赵长冥所说的废后，原也是以后的打算，现在只能给兰若一个承诺，兰若不贪求后位，给他省了不少心，不过那后位，他是一定会给她的。

“那朕就不废后，封你为西太后，她为东太后总行了吧！”

他不会让兰若低云栖一等，让云栖有机会欺她。

赵长冥的话让兰若懵了会儿，东西太后，还真是闻所未闻。

若他要这么做，众人还真没反对的理由，毕竟是她生了皇子，而云栖不过是个摆设，陈国和陵国关系恶化，也不可能再把云栖摆到一个最高的位置。

坐拥两位太后，赵长冥想得倒美！

兰若心里鄙夷，面上却是喜色，兰若起身，福下身去：“臣妾谢主隆恩！”

殿内一片祥和，正是赵长冥想要的样儿。

兰若有孕之事传遍后宫，一时间，那些对她颇有微词的大臣都已经住了口，满后宫里没有一个女人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兰妃怀上了，就是陈国的功臣，他们若是再编排兰妃，就是自讨没趣。

妃嫔们陆续来看兰若，送了许多礼来，兰若以礼相待，不近不疏。

后宫里的女人不多，就几个冷清的妃子，兰若瞧着她们也怪可怜的，平日连赵长冥的面都见不到。

赵长冥不是皇上，会宽待后宫，即使是受冷落的妃子，宫人们也不敢懈怠，赵长冥不管，她们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兰若无心去同情陈国的妃子，即使她们再惨，也同自己无关。

其他妃子即使心里不高兴，也要强装出笑颜，唯有一个妃子，在见到兰若身怀有孕，受尽荣宠后，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出了殿门便忍不住大哭，即便是当场有相熟的姐妹劝阻，并把她带走了，这事还是传到了赵长冥耳朵里。

隔日便听说，那妃嫔染了恶疾，不治身亡了。